《酒色醉人》今日不上朝

34、他放任了自己和安阳的开始

　　阿发偏了偏头，鼻尖蹭上安阳风尘仆仆后变得一团乱的头发。
　　安阳的头发长了，染了颜色，比以前更卷了。
　　安阳后悔了。
　　这不外乎是这段关系开始之初自己预想过的最坏的结果，从上一次在狼吧见到安阳后，他心中就隐隐有了猜测。
　　如今不过是预想成真而已。
　　浑浑噩噩间，阿发缓缓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安阳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好烫，叔叔好烫，露在空气中的皮肤像沸水一样烫。
　　安阳吓到了，他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起来，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越摸越觉得这个体温不正常。
　　“叔叔……”安阳声音发抖，眼神从慌乱变成惊恐，他看着阿发紧闭的双眼，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入手滚烫一片。
　　安阳吓得赶紧抱紧他，急切地连声叫道：“叔叔，叔叔，叔叔你怎么了，你醒醒。”
　　阿发的脸色比纸还白，原本毫无血色的唇沾着安阳舌尖的血，红白交织，安阳越看越心惊。
　　他此时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他慌乱地站起来，双臂穿过阿发的腿弯和腋下，使了使劲儿把他抱起来，巡视四周，然后抱着人就往楼上跑。

　　这下是真正的登门入室了。
　　安阳一脚踹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把叔叔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紧紧裹住，在床边儿急得团团转。
　　他从小到大就没生过几次病，根本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急来急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才好。
　　他一会儿摸摸叔叔的脸，叔叔立马就不舒服地皱着眉，嘴里还发出痛苦的闷哼。
　　安阳急了一脑门汗，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亲，柔声安抚：“这就好这就好，不疼不疼。”
　　说完他跑去打开衣柜，胡乱地从里面翻了一套衣服，回到床头把人从被窝里捞起来。
　　阿发浑身乏力，无意识地就倒在了他怀里。
　　安阳抱着他给他穿衣服，可惜他这辈子只会给别人脱衣服，穿衣服简直太难了。
　　“叔叔，以后不要裸｜睡了，这个习惯不好。”安阳费了半天劲儿才帮他把衣服穿好，然后套裤子。
　　等收拾妥当，安阳已是满头大汗。

　　安阳对ｆ市不熟，只能给姜舒打电话求助。
　　电话一接通，姜舒率先开口：“东西拿到了？你那么迫不及待非要上门问人家要，我发哥哥没抽你啊？”他还记得安阳曾经骚|扰过人家呢，他也是顶着被削的危险给的地址。
　　一大早安阳就打电话说他上次有东西寄存在他发哥哥那儿，非常重要，让他给地址，他非常着急急急急要上门去拿。
　　姜舒虽然怀疑，但赖不住安阳会吹啊，本来想先打电话问问的，结果阿发手机关机。
　　安阳偏头看着副驾驶的人，伸手在他苍白的脸上摸了摸，滚烫的温度灼得他心口疼：“你们这儿最好的医院在哪儿？”
　　“你终于发现你有病了？”
　　“是啊，所以我想去医院检查一下。”安阳说，“快点吧，我这病有点急，不能等。”
　　“中心医院，开车十五分钟就到了。”姜舒还想说你赶紧去把你那身动不动就发神经的毛病给治了，还没来得及开口，电话就被挂了。
　　安阳打开导航，找到中心医院的路线，冒着被交警逮的危险开始飚车速。
　　十五分钟的车程，他硬是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医院。
　　下车绕去副驾驶，解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把人抱出来，冲进医院就挂了急诊。

　　急诊科的医生是个挺年轻的医生，检查完后，他对安阳笑了笑，道：“没事儿，就是点小感冒，打两天吊针就好了。”
　　“他很烫，真的很烫，浑身发烫。”这怎么能是小感冒呢，小感冒不就是打个喷嚏什么的吗，都烫成那样了怎么能是小感冒。
　　“这两天天气降温，感冒的人很多，他这不算最严重的，打两天吊针吃点药降了温就好了。”说到这，医生顿了顿，“不过，病人好像有非常不好的生活习惯。”
　　“哪些？”安阳急忙问。
　　“比如贪凉，饮食不规律，昼夜颠倒生物钟紊乱之类的。”医生说，“别看他身体不错，其实抵抗力很差，像这样的身体，温差骤变，淋点雨很容易生病。”
　　安阳偏头望着静静沉睡的人，点了点头。
　　叔叔确实贪凉，明明非常怕冷，睡觉都要贴着他，但是睡着后脚丫子却喜欢伸到外面去。
　　饮食好像也不规律，他如果没有提出要去吃饭，他宁可在沙发上窝着看书也不愿动弹一下。明明厨艺很好。
　　昼夜颠倒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在黑夜出没的老妖精，白天都是用来睡觉的。

　　医生离开后，安阳就守在病床前，眼睛盯着吊瓶。
　　看着冰凉的液体顺着针头渗入他的身体，安阳觉得很难受。
　　都是他不好，没有看出来叔叔生病了，还这样那样对他，还把他按在地上。
　　地上那么凉。
　　安阳在偷偷忏悔，寻找自己的错误，兜里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电话是安明打来的，安阳皱了皱眉，捂着手机去了楼梯。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安明一顿，显然被他理直气壮的语气给气到：“你们教授给我打电话了，你又逃课？”
　　“嗯。”安阳皱眉。
　　“理由？”
　　“逃课还需要什么理由，当然是不想上学。”
　　“安阳！”安明把手头的钢笔狠狠丢在实木办公桌上，钢笔弹了两下后滚到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哥，你别管我了。”安阳靠在墙上，“以后都别管我了。”
　　安明感觉胸腔闷得厉害，他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倒了一颗药出来丢嘴里，混着开水咽了下去。
　　“你是我弟弟，我怎么能不管你。”安明苦笑，“安阳，看来妈妈说的没错，你对我们有意见。”
　　安阳睫毛轻颤。
　　“无论是不想被约束，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总该让我们知道不是吗？你这样和家里人对着干，伤害你自己的同时，也在伤害你最亲的家人。”安明说完，又灌了半杯水才感觉呼吸顺畅了些。
　　安阳蹙眉：“你又吃药了？”
　　“别转移话题。”
　　“医生让你要保持愉快放松的心情，跟我说话你一点都不愉快，还要吃药，还是别说了。”
　　“你如果好好跟我说话，我会很愉快。”安明揉捏着眉心，满心无奈。
　　“是，我逃课了，最近不想上课，所以你帮我请个假吧。”安阳发誓他真的在好好说，这就是他心里的话，但他哥又生气了。
　　安明气得头疼，什么叫最近不想上课，他当上学是儿戏吗。
　　“你现在在哪儿？立马来公司找我。”
　　安阳也生气了，“真难伺候！假话不想听，真话不乐意听，我还是不说了。”他啪一下就把电话挂了。

　　在楼梯口待了一会儿，安阳转身回了病房。
　　叔叔睡得很熟，他看了一会儿，眼中泛着柔光，抬眼却见吊瓶见了底，连忙叫护士。
　　“还没完。”护士检查后说。
　　“完了。”安阳说，“换了吧，待会儿回血了。”
　　“还有一点。”护士取下吊瓶给他看，动作间晃了两下。
　　“你别晃。”安阳不太高兴地看着她，“碰到手上的针了。”
　　护士不好意思地把吊瓶挂了上去。
　　“换了吧。”安阳盯着管子，“待会儿要回血了。”
　　护士没办法，只能给换了。
　　“谢谢。”安阳说。
　　护士说了句不用谢，脚底抹油溜了。

　　阿发醒来时，嗅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第一个反应就是皱眉。
　　他手一动，趴在他身边不小心睡着的安阳立马就醒了，迅速朝他看过来：“叔叔，你醒了，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阿发张了张嘴，喉咙跟有团火在烧似的，安阳立马放开他的手，把床头温着的开水凑到他嘴边儿，小心翼翼地邀功：“我换了好几遍，就等你醒了能喝。”
　　阿发撑起身，从他手中接过一次性水杯，温度适中的开水仿若甘霖，滋润着干涩的喉咙。
　　他喝完后，安阳又去接了一杯，讨好地递到他面前。
　　阿发没有接，沉默片刻后道：“你不用这样。”
　　安阳脸上的笑一僵，伸在半空的手却没缩回去，还往前递了递，只是低了脑袋，失落道：“我想照顾你。”
　　“我不需要别人照顾。”阿发淡声道，接过水杯，然后放到了一旁。
　　“那你怎么会发高烧。”安阳执拗地说，“你就是需要人照顾，你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
　　“那也不会是你。”阿发掀开被子，看了看四周，没看见自己的外套。
　　安阳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在他抗拒的目光下，强硬地塞进他怀里：“只有我能照顾你，你看，这次就是我在照顾你。”
　　“如果没有你，我现在正好好的在家休息。”阿发把怀里的外套丢回安阳头上，毫不领情，转身就走。
　　安阳眼中划过一丝受伤，他站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追了上去。
　　阿发没有乘电梯，刚走到楼梯，安阳就追了上来。
　　安阳把衣服套在他身上，小声讨饶：“叔叔，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在生病，对不起。”
　　“我说了，你不需要这样。”阿发没有看他，他不喜欢伏低做小的安阳，这样的安阳有种他亲手折断了他骄傲的错觉，让他满心不适。
　　“如果我不这样，”安阳咬着唇，“你就不理我了。”

　　他的声音是那么的委屈，还有几分颤抖，阿发听得满心难受。
　　他又不是石头，怎么会毫无感情。
　　无论是生气还是难过，都是实打实无法忽略的情绪，如果真的如当初所约定的那般，到了时间就彻底断了，那再深刻的痕迹都会有慢慢褪色的一天，可安阳没有。
　　安阳反悔了。
　　一旦断不了，就只有纠缠。
　　可他和安阳，最好的结果就是当断则断。
　　无论是年龄，家庭，还是经历，亦或生活环境，两者之间差距宛如鸿沟，继续纠缠下去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他放任了自己和安阳的开始，却无法放任和安阳继续。
　　阿发只觉浑身宛若千斤重，最后，他还是迈开了腿，头也不回就走。
　　安阳眼圈发红，看着他的背影，在他就要走到转角即将消失时，他突然冲了下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叔叔，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阿发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片水润冰凉，他茫然地望着脚下的阶梯。
　　“我以后也听话，求求你了。”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