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了》晓夜竹

15、十五章

　　萧卓欢很早便知道，煌国中有人与二皇子一派暗中联系多年。如今，煌国必然会趁此次机会助二皇子登位。而这利益纠葛其中，二皇子也必然向煌国许诺了什么。到时候他在这边城，两面受敌，分身乏术，自是无暇顾及远在晋阳的萧瑾然。

　　等到二皇子成功登帝，他再做什么却都已经太晚了。即使他带军成功攻入晋阳，也会使暕得国元气大损，让他国有机可乘，更是让煌国在其后坐收渔翁之利，使得他落得个乱臣贼子之名，受人唾骂憎恶。

　　而萧瑾然即便称帝，却也难得民心，且他与萧瑾然反叛的罪名，也就理所应当，结结实实的落实了。

　　再不济，也总会有些不好的名声。

　　一块上好的白玉，若是有些瑕疵，污点，便算不得无价之宝了，连赠送他人，也难以出手。一块有了瑕疵的玉，不是萧卓欢想要的。萧卓欢要的，是一个没有污点，举世无双的帝王。他要给萧瑾然的东西，自然要是最完美。

　　这一点，二皇子一派却显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们才敢这般做。

　　如此想来，倒不失是一个绝妙的计策，可完全将他困在其中，难以挣脱，犹如困兽。

　　萧卓欢微阖狭长双眸，其间有覆满寒冰冷意。烛火摇曳，映着萧卓欢的脸，时明时暗，在他的周围投下一片阴影。紫衣浓艳，人面冷厉，好似潜伏于黑暗中，等待捕食猎物的孤狼。萧卓欢摩挲着杯沿，指尖力道加重，嘴角上勾，几分讥诮冷笑。

　　他倒不介意陪着群人将这场撇脚的戏演下去，他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

　　一个人，最好永远别去肖想一些自己配不上的东西。

　　此刻，萧瑾然正策马赶往晋阳。

　　萧瑾然看完萧卓欢交给他的信后便立刻赶回了晋阳。

　　永乐帝是一个天生的浪子，不是一个看重感情的人。这样的人所谓的喜欢是一时的快乐和激情。他留恋，迷醉于花丛中，却从不为任何一朵花驻足。待得容颜衰老，花瓣凋谢，那宠爱迷醉，便似过眼云烟，再寻不到。

　　永乐帝对萧瑾然的宠爱，也不过是因为对萧瑾然母妃，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青梅的愧疚而已。

　　德淑皇后在萧瑾然未满两岁时便去世了，以至于萧瑾然对自己母妃德淑皇后的印象却仅仅是限于挂在书房的那一副墨画。对于这父子之情，母子深情，萧瑾然并没有什么深刻的感受。

　　可萧瑾然和永乐帝的关系虽然不似平常百姓家的那般亲密，但再怎么样，那位高高在的人，也是与他血脉相连的父亲，那份宠爱，也并非假。所以，他不能任由萧长恭这样肆意妄为。

　　回晋阳的一路都很顺利，萧瑾然仅仅用了四日，便抵达了浩天殿。萧瑾然知道萧卓欢早就为他将这一路的障碍都扫的干干净净，所以他才能毫无阻拦的回到浩天殿。不过现在的浩天殿却不是之前的浩天殿，里面的仆人都是一批从未见过的面孔。

　　萧瑾然当然也知道这是谁的手段。将他身边亲近能用之人全部调走换下，再用自己的人监视他。能做到这些事情的，在此时的晋阳城中，也不过一人。可萧瑾然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做，他就如同平常一般，看起来，很是平静，无半点异常，径直回到自己房间。

　　萧瑾然换下了沾满泥灰的衣服，叫人送来一桶水，好好的洗了个澡，将几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他换上一身干净清爽的衣服，然后再坐在房间的榻上喝着自己最喜欢的酒。

　　酒是萧瑾然最喜欢的青梅酿，和萧卓欢最爱的葡萄酒的香醇之味不同，青梅酿入口及淡，却后劲绵长，甘甜之味在口中久久不散，而且最重要的是，青梅酿极易醉人，这喝酒之人，往往还未意识到，便已经醉了。

　　可萧瑾然却从未喝醉过，所以萧瑾然曾笑着对萧卓欢说：“世人都说，一醉能解千愁，可能让人醉的，却从来都不是酒不是吗。”，那个时候的萧卓欢难得的喝着紫色佳酿以外的酒，阖眼望了他，问到：“瑾然想醉？”

　　在这个孤冷的皇宫，一直陪着萧瑾然的，只有萧卓欢而已。萧瑾然喜欢与萧卓欢在一起，依恋着萧卓欢，努力学着萧卓欢希望他学的所有东西。

　　自小，他吧便希望看到这人的一个笑容，听到这人一句赞扬。

　　他曾一直以为，这便是亲人的感觉。

　　直到后来某日，萧瑾然却才明白，他对他的皇叔，并不是那所谓的血缘之情。

　　他渴望着萧卓欢，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仅仅是靠近这人而已，他就已经克制不住内心的躁动不安。

　　那份感情，越是压抑，便越是炽烈，他曾想，终有一日，这份不为世人所容的感情，会将他焚烧殆尽。

　　如果可以，他只愿他并非这得天子盛宠的太子，萧卓欢也并非那手握大权的当朝浚王，如此，萧卓欢便不是他的皇叔，他至少会比现在好受一些。

　　可若是他并非这所谓的天赐太子，他与这人没有那一点虚假的血缘关系，这人又真的会如现在这般待他？

　　萧瑾然心中苦笑，以萧卓欢的性子，怕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奢望。

　　藏在暗中的野兽，叫嚣着，想要冲破牢笼，

　　萧瑾然低垂眼睑，将神色隐在暗中，他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从来都是世人自己想醉而已。”

　　萧瑾然清楚的记得，那时萧卓欢只是喝着酒，没有说话，可萧卓欢的眼睛里，有着笑意。

　　此时，此刻，同样的酒，同样的地方，但却是不同的心情。萧瑾然在想一些他平时很讨厌，却不得不想的事，关于人心的事。

　　从回来到现在，红拂都没有出现。

　　红拂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也是一个与寻常女子有所不同的女子，若是她想让萧瑾然看到她，即便她处在什么处境，凭借她的本领，可以很轻松的给萧瑾然留下信息，让萧瑾然看到她 。可此次回来后，萧瑾然什么都没发现。

　　那只能说明红拂现在不在浩天殿，既然不在浩天殿，那必定是执行任务去了。

　　红拂虽然是萧瑾然的贴身侍女，但曾经却是晋阳最大的歌舞坊的头牌，当年凭借倾城一舞轰动了整个暕国。

　　那双纤长，无暇的腿，像是白玉雕琢的一般，仅仅是舞动起来，就能让男子热血沸腾，□□焚身。女子妖娆的舞姿，灵巧的腰身，说是让整个晋阳的富家子弟为之疯狂的地步却也毫不夸张。

　　一时之间，金银玉石，奇珍异宝，只为求佳人一夜亲睐。

　　这样的状况直到红拂被萧瑾然重金买下。

　　萧瑾然是谁？当朝天子盛宠下的太子！

　　有人不满，有不甘，却没有人敢与之争夺，敢说一点不是。至此以后，众人便只能在后来观看台上其他女子曼妙的舞姿时，感叹当年那个绝妙的佳人。

　　对此，永乐帝也没有说什么。买下一个秦楼女子在有权势的人家里是稀松平常之事，更何况永乐帝自己就是一个浪子，只要萧瑾然不将这个女子封为太子妃，只作为一个暖床服侍侧妃也未尝不可。

　　只是从此在暕国的百姓心里，萧瑾然又多了风流的称号。

　　这样一个身份尊贵，风流，还很俊朗的少年，自然成了不少未出阁的女子心中的情人。正值芳龄的少女，都在期望有朝一日，一眼被瑾然太子看上，从此富贵尊荣，享用不尽。

　　很长一段时间，街头孩童，坊间说书人，口中的都唱着：“陌上翩翩少年郎，徒惹闺中春心漾。”。

　　至于萧瑾然自己而言，买下红拂并不是百姓口中所传那般，自古以来故事中写的“富家公子与不幸流落风尘美丽佳人”的浪漫故事，也不是说书人所唱的“风流太子与青楼舞姬一见钟情，奈何皇家的威严，只得金屋藏娇，私许终生。”

　　萧瑾然之所以买下红拂，仅仅只是因为当时的萧瑾然必须买下红拂而已。

　　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于□□目光中翩然起舞的女子时，萧瑾然就知道，他必须买下她，因为她是萧卓欢送给他的。一个名动晋阳的美丽舞姬，一个侍女，一个很好的下属。

　　可以作为刺客、暗卫、内线，总之不论什么，红拂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就是一个很好的掩护了。

　　红拂也确实将萧瑾然照护的很好，事无巨细，只要是关于萧瑾然的，这个女子都做的接近完美。

　　除了偶尔会突然消失不在。

　　红拂消失的时间去哪里了，萧瑾然不知道，但这个自己买下女子为什么消失，他是知道的。萧卓欢手下有各种各样的人为他做事，而在其中，红拂就是很重要的一个，本领很好的一个，也是深的萧卓欢信任的一个。

　　萧瑾然叹了一口气，他想，红拂现在或许就在执行萧卓欢的某个任务。那封信必然是红拂让黑鹰送过去的，因为这世上，除了萧卓欢与他之外，就只有红拂能使唤那只和它主人一样高傲的鹰了......

　　萧瑾然摇头苦笑，喝完杯子剩下的半杯酒，又吹灭了屋子里的红烛，脱衣上床。

　　或许他明天应该去二皇子府上看看。永乐帝他肯定是见不到的，而且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这位二皇兄好好的叙叙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