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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   这一场斗法是因何而起的,妙音完全稀里糊涂。
      听那些人意思,好像某个门人被她伤了。可她几时干过这勾当?
      妙音没兴趣盘查。
      反正现在不伤也伤了,这一交手就差点灭了人家满门呢。

      不多时,那些金甲神兵凯旋回巢了,一点一点金光汇入她的围裙兜里。各个又成了圆滚的金豆子,芽儿抖擞地朝天戳着。

      两人攒着脑袋瞧。一个是亲妈脸,一个是亲爹脸。
      好像这是他俩孵出的蛋蛋一样,越瞧越爱惜。

      妙音的手抚过那些豆子,柔声柔气地给他们灌鸡汤。
      像个正宗的母亲了。
      “你们虽出自我的咒语,却也是天地所生,造化之功。和一切众生是一样的。不低谁一等的。以后进了土壤后要好好修行,恪守本职,将来必能找到自己的通天大道。咱修成了,未必比真正的天兵差了去呢。”

      觉之在一旁笑微微的。
      那些豆子在兜里一阵滚动,好像被这话振奋到了。各个要争做母亲的乖孩子。接着,妙音继续挖坑,把他们一一种进了院墙下。

      对觉之来说,这样的光景完全是另外一种世界了。在科研之外,名利场之外,也在柴米油盐之外。
      这一切让他明白人生的境界有无穷多的层次。

      到某一个层次上,可以活得这般可可爱爱,新鲜不俗,远离人世的八苦......
      假如三界要评选一个最幸运的男人,他真的必须是头一个被提名的了。

      妙音见他皮鞋和西裤上都弄脏了,忍不住说:“少爷,你回家坐沙发上吃西瓜刷手机不好么?非要在大太阳底下晒。”

      他不肯,非要陪晒。并且拿了小锹替她挖,她只要负责往坑里丢种子就行了。两人都不说什么话,一搭一档,开启了农夫农妇的模式。

      偶尔聊上一句,也像老夫老妻一样平淡,很隽永了。唯有眼睛里藏着新婚燕尔的浓烈。一瞅对方,便有点冒冒失失,闪闪躲躲。一枝一叶都是甜羞甜羞的。

      一起播种完这道“防护墙”,两人进了屋去,各自洗手洗脸。
      之后,妙音又把他的车上搞了一点噱头,加了一重保护层。这几日来不停地整活儿,把小如意教的那些法术一一刷了个遍。
      现在就算有人装炸弹、搞狙击也不怕了。妙音有这样的自信。

      两人挨一块儿吃水果时,妙音给了他一个解释:“我暂时不想叫妈妈知道领证的事,主要是怕她难过。倒也没其他理由。你可以放心的,我绝对不是一个妖精。”

      觉之说,“是啊,你都不采吸阳气。算什么妖精?”
      这话不经意地孟浪了。算得上一句无心的骚话。他挨了一顿小拳头。

      两人闹一会,她又轻声一叹道:“其实我在这事上考虑不周了,只想着我自己。假如你实在想让父母知道,我也没意见的。”

      “爷爷已知道了。还叫我改天带你回去吃饭。”觉之喝了一口茶,隔了一会才说,“至于我爸妈那头就顺其自然吧。你也别有儿媳的包袱......”

      妙音想到他每次一提父母,都有一点寒心的样子。便知趣地不问了。
      乖巧地点了个头。

      觉之这时又想起公司的事,便把闹耗子的事对她说了。妙音好奇道:“你是说耗子最后都气化了,没有了?”
      “是的。什么道理?”
      妙音歪着脑袋想一想,“要么是幻境,要么就是妖气所化。”
      “为什么非得弄耗子呢,背后真有一个千年鼠妖吗?”
      “不一定......”

      说起耗子,妙音的脑中似有东西冒了个泡。等她想捞住这念头,却又空掉了。觉之瞧她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请老婆大人去公司镇一镇场子。
      话到嘴边,竟难以出口。

      她这几天一直在操心他的安全,夜里也练法术到很晚。现在还要拉扯上公司的事,这就有点难为情了。
      倒是妙音主动开了口,“要不,我明天和你去公司瞧一瞧吧?”

      觉之一愕,“那要见到我爸,还有你舅舅......”
      “那就说咱俩处对象。”

      觉之欣然一笑,款款地说:“哦,好吧,那就辛苦老婆大人了。”

      她含嗔带羞地瞪他一眼,在胳膊上轻打了一下。这一打,千种意思、万种风流全都有了。也不需多说一个字的。
      觉之原是正经的好孩子,现在每天都要为老婆酥死一回。
      也是很可怜的。

      **

      次日早晨,妙音提前跟妈妈报备行程,说去小孟的公司参观。
      妈妈笑着同意了。
      在许明河的概念里,女儿现在是相亲对上眼了,进入了恋爱的初级阶段。她根本没想到,女儿已一脚迈入共产主义了。“去吧,路上开车叫小孟慢一点儿。”
      “哦,知道了。”

      两人便开车一起去了葫芦集团。
      对妙音来说,参观现代的高科技企业是两辈子头一次,挺新鲜的。像在搞一场旅行。她说:“小孟,你喜欢这工作么?”
      觉之想了想:“嗯,我喜欢研究,但是不喜欢管理。”
      “将来呢,需要做管理么?”
      “希望不要。”

      从家到公司开了二十分钟。
      车子驶进停车坪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不远处有闹哄哄的杂音。下车一瞧,入口处竟然挤满了人。
      觉之眺望一眼,嘀咕道:“好像出事了。”

      许多记者围堵着大门口。像饥饿的捕食者一样焦灼不安,蠢蠢欲动。摄相机一架一架对着里面的办公大楼。
      那里也攒着黑压压的脑袋。
      看样子,员工,警察,干部都到齐了。

      保安们拎着电棍,威吓着随时准备入侵的媒体。
      两人一出现,有人喊了一声:“快,是孟觉之!”那些记者们如闻了腥一样冲锋过来。有一位大哥老远就张嘴采访了,早晨吃的韭菜盒子和大包子气味都扑了上来。

      觉之下意识把老婆往身后藏一下。
      “觉之,早上好。对于昨夜发生的事有什么个人看法吗?”记者咆哮道。
      另一媒体的关注点不同,“哇,闻小姐,你俩是不是正式在一起了?”
      “关于那条血腥谣言,谈谈您个人的看法吧。”

      现场七嘴八舌,各种镜头强势怼脸,“咔嚓、咔嚓”暴力抓拍。两人依偎在一起,彻底抓瞎,没有任何高见可以发表。

      觉之一脸淡漠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和邮件,眉心直跳。然后,公司的几个安保冲上来,像护着大明星似的将二人带进公司去了。
      他侧身在老婆耳边说:“又是耗子的事。”
      “咋了?”
      “有几个车间员工报警,说昨晚被一个大耗子精......”
      “咬了?”
      “.......咳,”少爷措辞文雅地说,“说是被非礼了。还传开一个谣言,说以后在葫芦集团上班的都会被耗子精盯上,一天死一个。”

      妙音的脸微微扭曲了。
      这只妖怪如此嚣张的嘛?很不对劲哦!
      就连老白那样的都拼命想藏起妖怪身份呢,这只居然搞公然的挑衅?

      两人到了一幢办公大楼前。
      一楼人事部门口挤得热闹,几十个车间工人像海滩上晾翅的企鹅,各个在扯着嗓子叫唤。还有一群苦瓜脸看戏的科室员工。
      每张脸上都滋着油汗,金属一样反射着阳光。

      觉之一扫现场,人事部的王经理明显挨打了。
      脸上见了血,青的紫的肿得发亮。
      父亲的哼哈二将——袁副总和徐助理都下来了。脸上也榨出了许多油。这让他们失了一半的云淡风轻,精英派头大打折扣。

      二车间的李主任单手叉腰,在痛心地演讲:“生产大会上我怎么强调的,不信谣不反智,小心被人带节奏。人家编个鬼故事你们就跟着浑了。警察同志那么忙,有闲功夫陪你们搞迷信吗?”

      他眼旁一坨新鲜的青斑,淤结成了光亮的青花瓷。这形象几乎是壮烈的了,充满了悲剧英雄的光辉。然而这一届群众很不好管,各个鬼上身了似的不受他震慑。

      警察同志忽然飙了,一声狮子吼暴喝全场:“都别嚷嚷了,一个个慢慢说。七嘴八舌的我怎么听?你先来。”
      他用夹着笔的手指指住了一名男工。
      那人瘦得厉害,像从旧社会偷渡来的,一身的膘都被资本家榨干了,只剩了一把小鸡骨头。没人比这位更有资格来讲这个鬼故事了。

      “你的姓名。”
      “我叫王兆。”
      “你刚才说,亲身经历了全过程?”
      叫王兆的男人说是。他的声音残碎支离,像破窗户纸里刮来的隔世之音。
      “我亲眼瞅见了。一个很大的老耗子,满脸的红胡子。它biu一下冒股烟就成了一个穿黑袍的男人。脸又小又尖。”

      妙音:“.......?”

      警官沉着脸问:“在哪儿出现的?”
      “一车间旁边的树下。”他的眼珠散光地颤栗着,望进了昨天夜里的可怕一幕,“它冲窗户里吹口气,一车间的人全倒地上不能动了。”

      “然后呢?”
      “然后它就进去,挨个闻大家的嘴。像是吸阳气,又像是接、接……吻。吸到满意的就停下,把人拎起来带走。我被拎在它手里,感觉自己像个布偶娃娃。”

      “你被带走了?”警官的脸一直在抽筋。

      “是的。”王兆一脸的噩梦。单薄的身子经不起情绪的澎湃,随时会栽倒似的。然后,他突如其来地决堤了。一巴掌捂住眼睛嚎啕大哭起来。
      眼泪很真实地溢出了指缝。他嘶声控诉:“我特么的……特么的,痔疮都烂了。”

      纯洁的觉之少爷满脑子迷雾,没有弄懂。
      啥叫痔疮都烂了?
      围观的科室员工发出了一阵尴尬的哄笑。他们的笑太没人性,把一场血泪惨剧弄变味了,成了一场滑稽戏。

      工人们怒不可遏,暴睛瞪眼地骂:“笑你妈X!傻X!”他们怒,因为这几乎是所有工人昨晚的经历。太惨了,“惨”是不容亵渎的。

      一女工放飞了凄厉的小嗓,“李主任非说摄像头里一切正常。鬼怪作祟它能让你监控吗?公司如果不给赔偿,我们就找记者去说。”

      李主任冷笑,“赔偿?你们打人的还没追究刑责呢。”
      “你说话干净一点我们会揍你吗?这么多人的亲身经历,你非说编故事!”

      李主任满头大汗,对袁副总大声喊冤:“您说说看,我拿监控说话有错吗?就算他们不服,就可以殴打领导吗?”
      “别激动,先别激动。”袁总极力扮演着和事佬。

      警察头都大了,几次要求噤声:“我再问一遍,都有谁被耗子精带走了。”
      工人们纷纷举手,认领苦主的身份。
      几个蓝工装的姑娘同时崩溃了,蹲在地上呜呜叫起来。她们的脸浮肿苍白,像在福尔马林里泡了几天,全无一点血色。

      任凭谁看了她们,都不能否认遭过磨难了。魂儿是散的,形在神不在。好像只剩一具人壳子,内容已被掏空了。

      警察再问话,大家就一个劲儿哭。一个传染一个,各个成了不疯也得傻的可怜样。男和女在这一刻终于真正地平等了,他们统一受到了第三种性别一视同仁的糟蹋。
      这哭声连成了势,千里哭坟一般轰轰烈烈。
      门口的记者躁动极了,恨不得生出双翅,空降到灾难的中心。

      受害者们哭得多惨啊。大地上漫起了透骨的阴凉。盛夏也丧失了温度。
      这哭声把世界重新划分了阴阳。那群记者在阳间活蹦乱跳,而公司里的人却被一艘无形的船摆渡到另一重世界了。
      阴风在每个人的心里吹,骨头里吹。

      警察们都给难住了。办案几十年了,这样的事闻所未闻。怎么办?凄惨是真的,恐惧也是真的。唯独过程似是而非。
      监控里压根儿没这档子事啊!

      袁副总一脸的灰。他能说啥呢?
      公司怎么忽然这么倒霉,简直在朝死路上狂奔嘛。

      袁副总是硬着头皮主持大局的。
      他也算商界的老骄子了,浮华里浸淫几十年,斡旋捭阖是一把好手。可是,最近的事他越来越拿不住了,总有一种斗不过天的衰弱感。

      今天还没张嘴心里就先怂了。因为工人们的哭声里蓄着一场暴力。这件事随时能弄成一场蛮荒。他要是一个字讲岔了,就会被揍成一条落水狗。

      他们疯了。
      不管你是谁,对疯子要足够谦卑。
      袁副总自认谦卑得像条老狗了,嘴筒子都快贴到地了。“……大家都平静平静,配合一下警察同志的工作。稍后我们请医生来鉴定。如果受了伤就按流程走嘛。”

      受害者们立刻爆发了。“资方想耍滑头呢。鬼怪的事医生能验出来?”
      有人破口大骂:“妈的,公司这鸟样是不想把咱们当人了。大家都别干了,让资本家吃翔去吧。老子这回跟他们干到底。”

      滚烫的民愤说爆发就爆发。比汽油还易燃易炸。
      袁副总一脸大汗地请教领头的中年警官,“同志,这事儿该怎么处理呢?”
      他恨不能说,请你们把这帮受害者全都拷走吧。

      警官迟疑着拿不定主意。他现在脑子是浑的,血液循环都紊乱了。
      一半屁股是冰凉的,另一半起码四十度高烧。在这场荒诞戏里呆得太久,好像寒邪入体了。十只火罐恐怕都疏通不了。

      他考虑了一会,铁面无私地说:“我们要尊重起码的客观。如果监控和鉴定都显示正常,就只能认定没事发生。还是先鉴定吧!”

      这话立刻捅破马蜂窝了。

      其实在妙音看来,这马蜂窝随便怎样都要破的。
      这群工人明显着了妖术手段,大家像杀红眼后失了智。每张脸都没了人性的深度,只有浮于表面的符号式激愤,扭曲地哭喊、大吼大叫。

      一转眼间,场面就失了控。
      受害者们来了一次大规模的撒泼,一次拳脚相加的起义。每一个的泼劲儿都赛过十个乡村悍妇,他们向着经理们、科室员工拼命招呼上去了。

      徐兢和袁副总在楼前鼠窜。警察被冲搡着,像掉进了山洪一样无助。他们统共五个人,五根警棍,压根儿制不住几十双发疯的拳脚。

      觉之一辈子没见识过这样磅礴浩大的野蛮。
      文明和法制都不作数了,人性也不作数了。大家一下子集体兽化,变得比原始人还原始。好像马上就能伸出獠牙来了。

      被妖怪欺负一夜,倒添了十倍的体力和胆气。各个当得起盖世的好汉。场面之残暴和混乱,大有激化成一场战争的趋势。

      几个男工扑向了树下的妙音和觉之。
      这对青竹般的美人儿最该是抱头鼠窜、到处寻找掩体的那类人,可是他们纹丝不动。上前揍人的倒摔了个四脚朝天,满地打滚。

      这下不是捅马蜂窝了,是惹翻了一群野马。
      不知谁喊了一声,“靠,资本家的儿子打人了!老子撕烂他。”

      这吼声一呼百应,使得妙音和觉之一下成了风暴的中心。
      员工们啸聚而来。怒音掀上天又拍到地,拳头还没到肉,声音里的千军万马先杀过来了。阵中的大小领导们集体吓破了胆。
      这些员工现在各个是黑旋风和母夜叉。

      徐助理嘶声大喊:“诶,不至于吧,不至于吧——少爷你快跑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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