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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

  •   “这位公子,你放心,你和你的心上人近日就会喜结良缘啦!”

      越国京城的大道上,在琳琅满目的商铺中,支着一个颇为不起眼的小摊子。
      摊主是个年轻男子,面貌生得极好,白净俊俏,身姿挺拔,此刻只着了一身青色布衣,面前放着些签文蓍草之类的物件。

      一个蓝衣公子哥坐在他摊位前边,听到男子这句话,本来忐忑不安的脸色顿时一改,露出惊喜的表情。
      他迅速拿出荷包,兴奋地数了数银子,没数清楚,索性一股脑儿全塞了出去,嘴里还连连道谢:“多谢衡先生,承先生吉言了。”

      摊主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笑容越发真挚,“公子客气了,您慢走,后边的这位,来来请坐……”

      蓝衣公子哥心满意足,带着空空如也的荷包离开了。而他后边还有一长串的人群,秩序井然地排着队,怀揣银子等待跟摊主做这笔生意。

      衡府侍卫长齐四奉命来到这里,好不容易挤进人群里,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那一脸市侩模样做着卜卦生意的摊主赫然就是他要找的人,衡府二公子,衡清。

      衡家在京城绝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衡府家主是当今圣上看重的堂弟,朝中仅有的几位有实权的侯爷之一,衡夫人的父亲则是素有威名的京兆尹,衡家长子衡溪军功赫赫,又受祖荫,圣上前些年特赐了他百里封地。

      唯有这个二公子,自幼拜师在外,多年不曾回府,在朝中没什么人知道。

      近年来,衡候爷觉得这个儿子也长大了,该回来接触接触仕途,才把人叫回来,送进了岳家的京兆府。但因京兆尹去外地巡察,暂时不在京中,就没派职,需得等上几日。

      就这么短短几日,让衡家全府都见识了二公子的不安分——他竟然去大路上摆了个摊,专门替人看姻缘。

      这事干得不可谓不离谱。可说来也怪,凡是经他算过的姻缘,毫无例外地都成了,无论先前看起来多么不可能。

      比如,林御史和刘将军两家曾是世仇,偏偏两家的儿女在季春之月互相看上了。
      本来这种情况下,双方父母是绝不可能同意的。刘将军家的公子无可奈何,就找来衡清这里,情真意切地求了一卦。
      衡清告诉他这桩婚事今日必定能成,当时没什么人信,刘公子自己都不信。
      回府路上,刘公子碰见有人的马惊了,危急时刻,他冲上去制服了马,自己受了点轻伤,而救下人来之后,发现竟然是林御史。
      两家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姻缘自然水到渠成。

      衡清就此声名鹊起,来找他算姻缘的人一日多过一日。
      虽然他身份尊贵,但因为从小在外头长大,压根没有养尊处优的习气,所以没有任何架子。
      为人亲切随和,长得又好看,所以他摆了几天摊后,就迅速打入京城百姓内部,跟他们混成了一片。

      齐四原本意图绕过人群冲到衡清身旁,但毫不意外地失败了,而且收获了一众人的埋怨。
      “谁啊,排队懂不懂?轮到你了吗,就上去?”
      “就是啊,去后边排队,一个一个来。”
      “这位小兄弟,大家都排半天了,你倒会钻空子啊,后头排队去!”
      “……”

      衡清本来在专心致志地解卦,听见摊子前边的客人们起了争执,抬头一看,连忙站起来制止,“乡亲们别急!误会,误会,别动手!这是家里派来叫我的!”

      齐四被人围着教育了一番,打也不敢打,骂也不会骂,终于等到衡清解围,这才从人群里解脱出来,连忙跑到了衡清身边。

      衡清把他拉过来,复又坐下,边解签文边疑惑地问:“没到饭点,怎么这时候就来找我了?”

      齐四苦着脸道:“二公子,您怎么又摆起摊来了?”

      “我也没办法啊,”衡清振振有词道,“父亲就给我那点月钱,前几日让我挥霍完了,又不让预支,我可不得想法子赚点银钱?”

      齐四看了看他手边鼓鼓囊囊的钱袋,他噎了一下,赶紧抛开这个话题,“二公子,京兆尹大人回京了,侯爷和夫人说让您赶紧回府,稍后一同去拜会沈大人。您不是老抱怨没有正事可做吗,如今沈大人回京,您跟着他,保准不会无聊了。”

      *

      岁暮天寒,前天夜里落了一宿鹅毛大雪,今晨也还隐隐有些雪花飘在风里,青石路面上已覆了厚厚一层银白。

      这般时节,天冷地滑,等闲不会有人出门,因此那地面上的雪层连个猫爪印都没有,洁白,整齐,晨光映照下,完美得浑然天成。

      一辆马车忽然从巷道尽头驶出来,青蓝色幔帐盖得严严实实,车外倒是坐着一个圆脸侍女。
      马车缓缓而行,在雪地上留下长长的一道车辙。车子转过巷道,走了一段路后,在一道朱红的围墙边停了下来。

      “勾起帘子,”停下后,一道女声在马车中响起,音量并不很大,语调也偏冷淡,“让光透进来些。”

      侍女没有开口,只是迅速安静地回过身,娴熟地把车帘挂了起来。

      车厢内坐着一名妙龄的少女。帘子挂起来后,她转头看了看外面的景色,露出一张堪称绝色的容颜。

      侍女沉默着进到车厢里,为她打开一套妆匣。

      少女接过妆匣,对着一枚银镜,熟练地往脸上涂了层粉,涂得非常白之后,又取过一盒胭脂,直到把一张脸折腾成浓妆艳抹的颜色,总算停手。

      她的成果不能说很失败,至少还是得承认,那化过妆的脸依然是好看的。

      可是脂粉矫饰后的效果到底有限,肌肤苍白却不再清透,胭脂鲜艳却不再清丽。

      而她原本的那副容颜,明明已是够得上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美,但凡有点正常审美的人,就能知道,她根本用不着这些。

      少女妆饰完毕,打量了镜子几眼后,却像是对自己的手艺很满意。
      她合上了妆匣,倒扣银镜,拿起一旁的垂纱斗笠戴好,同时低低问了一声:“几时了?”
      侍女垂眸回道:“姑娘,再有一刻钟。”

      少女便不再应声,转过头,透过斗笠上的垂纱去看外面的雪。
      她目光尽头那个方向,似乎传来隐约的乐声,只是隔着一道朱红的墙,就听不太真切。

      一刻钟后,寒风携裹着阵阵冰雪,隐约有肆虐起来的趋势,在天地间席卷起漫天冷意,像是要蓄力攻击地面上的人。

      但马车已驶进了红墙之内。

      乐声渐停。

      *
      锦绣天是京城最贵的酒楼,据传是宫里的某位殿下开的,所以等闲人不敢招惹。
      衡清坐在锦绣天三楼靠窗的雅座里,望向外面,百无聊赖,只觉得这一身官服怎么穿怎么不得劲。

      那天回府后,父亲果然带着他去拜会了外祖,京兆尹沈翰。沈翰前段时间奉诏去地方巡察,没顾上京中。
      现在他既然回来了,情况当然不一样。他一封奏折递上去,圣旨下来,衡清直接在京兆府领了个参军的职务,品级不低。

      但这品级不是白给的,也不是给了之后就不会掉下去的。

      沈翰嘱咐他说,越国国内连年大旱,收不上来税,导致朝中军饷严重不足。为此,圣上下了诏令,鼓励经商,好从商税中抽补军饷。
      而民间有位据说手段很了不得的商人,商铺开满各国,敛财无数。
      圣上的意思是,把这个人留在越国,至少留住这几年,让他在越国经商,给军饷的积攒争取一些时间。

      正好有消息说,这人近些日子要来越国京城住一段时间,考察做生意的条件。
      偏偏越国最近有些家伙很不安分。圣上怕那人不满意京城的环境,便要求京兆尹派人整顿,千万得让人满意。
      可惜边关也不安稳,将军们大都在外征战,朝中一时腾不出合适的人手来。

      京兆尹想到自己在外学艺的外孙文武双全,便引荐了几句。

      这件事情就这么落在了衡清身上。

      本来这也没什么困难,只要找到人,把他身边的宵小之辈都收拾干净就是了。
      可令人无可奈何的是,对于那个据说很厉害的商人,他们连名字都不知道。

      那人从不公开示人,做事也都是假借手下那些掌柜的名义,而那些掌柜嘴风都很紧,什么也问不出来。

      没办法,沈翰只好下了指示,既然不能针对那个人专门做事,那就把整个京城都纳入负责范围。

      而这负责人,当然就是衡清。

      衡侯爷听到岳父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儿子,十分重视,一再耳提面命,告诫衡清万万不可办砸了事。

      衡清拿着翻了好几倍的俸禄,心里当然也不想办砸,恨不得把那个商人找出来十二时辰看着,或者把京城里的宵小之徒都一下料理干净。
      可惜,他已经在街上来来回回晃悠了六天了,没碰上过任何一桩不平之事。

      整个京城似乎都很和睦,和睦地让人困倦。所以他决定带兄弟们来酒楼吃点喝点,醒醒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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