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帝赵越》彭染

13、第 13 章

　　雨下的绵绵延延，一连数日。

　　谁也没料到接连两年都有雨灾，这是往常没有的事。老人们都说雨灾后的第二年会是干旱，可今年居然又是雨灾。很多人家都没有准备，幸好有太子的先见之明，派人提前给百姓修补了房屋，又预备了粮食。所以今年虽然也下雨成灾，却没有往年受罪遭殃。

　　之前人们笑话太子杞人忧天，现在倒是觉得说不定太子是有真龙之气的，要不然怎么会提前感觉到了有雨灾呢。

　　自古神话里，便把龙和风雨联系在了一起。

　　这次的事，平民百姓也会知道，是太子千岁的恩情，才让他们活命，让他们知道国家未来的君王是一位堪当大任的仁君。

　　听说这位太子殿下身子不好，一年十二个月里能病上十个月，可能就是真龙转世渡劫吧，所以凡身肉胎才会有所缺陷，那是肉身承受不住龙气所致啊。

　　皇家的事隐秘又让人忍不住八卦，又有人说，皇后娘娘生太子殿下的时候，可是疼了三天三夜，生产艰难，犹如阎王殿前走了一回，那时皇宫天空顶上忽然一片绚丽的彩霞，只听一声龙吟，太子殿下就诞下了。这岂不是就是摆明了太子是真龙了？

　　舒锦绘声绘色，把这些市井传闻当做个笑话讲给赵越听。这位“真龙”躺在榻上，病恹恹的，没什么力气，连眼皮都耷拉着，也不知道她是听见了还是没有。

　　“殿下？您睡了？”

　　赵越复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没有，就是困。”

　　舒锦奇怪道：“起的不算早啊，昨夜又睡得不好了？”

　　“嗯，总是做噩梦。”赵越梦见之前那段记忆，梦见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梦见京城涨起的水里飘着浮尸，梦见小孩儿啼哭。

　　这一次，总算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赵越心头松了些，觉得自己重回一世的这些作为还是有些用处的。

　　舒锦说：“别睡，这时候睡了，晚间就睡不着了。别，陪我说说话，殿下。”

　　赵越觉得他实在是呱噪，翻了个身，躲开他。

　　舒锦笑道：“您觉得我烦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您这儿怎么话就这么多。那行，我给你念会儿书吧，您不看书，看了眼晕更想睡，我跟您念一念。”

　　他翻了一本游记，才念了一两篇，就听外面宫人回禀，说是罗清来了。

　　舒锦把书随手一丢，笑道：“大忙人也肯来见见我们啦，快请进来吧。”

　　他在这里早就混熟了，当自己地盘一样，所以他说话请人进来，太子虽然没发话，宫人还是听他的，就当太子默认了，去让罗清进来了。

　　赵越想着外面的情形，困倦中有了一点精神，坐起来，伺候的宫人正要上前服侍，舒锦就在她身边，拿过外衣，自然而然的给赵越批在肩上，哄她，“穿厚些，外面冷的很。”

　　赵越没说什么，捏着外衣。

　　罗清进来看他们坐的近，也没说什么，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看。

　　赵越声音平静沉稳，免了他的请安，还给了他一个座，让他坐着好回话。

　　罗清这只是第二次见赵越，一来觉得太子果然生的英俊，二来听闻太子这些天又病了，他心里担心，不晓得太子是个什么状况，现在自己看了，觉得赵越病的也不重，可能就是有些小毛病什么的……殿下的肤色很是白皙。

　　“怎么？”

　　罗清直言：“殿下您肤色有点白，臣看楞了。”

　　这是什么解释？赵越感觉舒锦给自己推荐了一个傻子，怪不得他们能成结义兄弟呢，都是傻子，可不就玩到了一起了嘛。

　　赵越看了舒锦一眼，舒锦笑着赞同道：“是有点白过头了，像个小白脸书生，殿下平日里该多晒晒太阳的。哦，这几天下雨来着，等晴了，臣带殿下出去走走。”

　　“本宫不爱走动。”赵越说，“太子不同于其他皇子，身为储君，是不能轻易出宫的。首先得征得父皇同意，就算父皇同意了，也不是常常能出宫的，出宫次数多了，也有御史参本宫。”

　　舒锦说：“殿下，您是皇上最爱的儿子，您多跟皇上说说，指不定皇上就答应你了。皇上还是太子那会儿，可没少和我的父亲一块出宫。至于御史，管他们说些狗屁。”

　　赵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罗清揣摩着赵越的心思，道，“太子也不是不能出宫的，我们换上普通公子的衣服，乔装出去，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就走一些人少又风景好些的地方，这样就不容易被人看出来了。”

　　“嗯，倒是可行。”赵越说。

　　“那我们就说定了！等天气晴了，就出去走走。”舒锦笑道。

　　这雨一直下了有小半月。

　　终于停了，接着就是战事准备。

　　朝中局势十分紧张。马上要打仗了，可这时候户部钱粮对不上帐，差数十万银两之巨，皇上怀疑有人贪污，命有司部门追查后，果然是有蛀虫，又重重处罚了一批官员，东拼西凑的才凑了一些粮草。大军一旦启动，粮草必定先行，现在一分一秒都是赶着时间。

　　韩驰胄领命出军，带着兵部天天去户部催，催了又去和宰相告状，告完了还找皇帝哭诉自己的难处。

　　皇帝也心烦的很，连道场都做不好了。

　　不过，好在前些日子太子防雨灾防的不错，稍稍让他安慰了一些。要是雨灾接连上战乱，那皇帝这一年都不要好过了，说不定还要下罪己诏，跟世人讲上天降下惩罚是因为自己德行有失，赶紧认错。哪个皇帝喜欢这个？太丢人了，史书上也要记下一笔污点。

　　皇帝想了想太子，又担心太子身子不好，赐了很多的补品和金银古玩。

　　太子对这些外物并不上心，收了也就收了。

　　但其他人不这么觉得了，尤其是二皇子，累了这么些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往往还会因为户部对不上账的缘故被皇帝一顿劈头盖脸的乱骂，骂完了接着去和户部扯皮，要不到粮草，连韩驰胄那个老匹夫也敢给他脸色看了。本来就受气郁闷，结果累了这么久，皇帝转头赏赐了太子，而且还是什么缘由都没有的就赏赐了太子。这让他心头怎么平复？

　　难道都是太祖血脉的亲兄弟，他就比那个病秧子太子差了吗？

　　二皇子当然有理由生气，对着太子也没有个好脸色。

　　太子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马上就能出去玩了。她还是孩子心性，这些年关在宫里都没出去过，又被舒锦他们勾起了玩心，就总是想着外面的好处来。

　　趁着请安，赵越就跟皇上说了自己想出宫的事情，皇帝听了还觉得诧异，太子一向不爱出门，不过之后就高兴起来，觉得这是太子身子大好了的迹象。

　　“年轻人是该多出门看看，你是太子，更应该知道民生百姓，朕是同意你出宫的，只是切记要注意，身子有不适了就赶快回宫，多派遣些人陪着你，君子不立于危墙，你该知道这个道理吧？”

　　赵越说自己有亲兵保护，还有舒锦他们陪着。

　　皇帝一听舒锦的名字就笑了，又认真端详着赵越的脸，像是想要看出自己当年的模样，可惜赵越不像皇帝，五官倒有些像皇后，所以也看不出来。

　　“好了，去吧。”皇帝道，“千万仔细。”

　　赵越面上还能维持平静，内心早就乐开了花。

　　她是个喜欢准备好一切的性格，头一天就开始收拾了，挑了三四套要换的衣服，反反复复的琢磨，选了一件青色的绣竹枝长袍，清雅舒适，又选了一双鞋底柔软的鞋子，预备着万一走路走的多了，也不会废脚；然后出门还要带钱的，有可能遇见个什么卖身葬父的桥段，这个她在话本子里听过，虽然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遇见，但还是打开钱柜拿了厚厚一叠银票装在荷包里。

　　云珊看她装那么多钱，忍不住笑出了声。

　　“殿下啊，您可真是……”云珊笑着说，“哪里用得到这么多钱啊？”

　　赵越就跟她说了自己的担忧。

　　这些不止是云珊笑，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有偷偷的笑。

　　全会道：“殿下您高高在上，不明白底下凡尘里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哪里有那么多的卖身葬父呢？都是骗人骗钱的手段。”

　　“老奴早先时候听过，卖身葬父的女子必定姿色过人，他们是好几个人一伙儿的。早打听到某位富家公子要从哪里路过，就等在那里，女子哭起来娇俏动人，又是那么可怜的身世，再加上旁边同伙这么一起哄，富家公子就当场给了不菲的钱，要么把女子带回去当小妾，要么当外室，反正就是那些事……女子总能弄到钱花花，那伙人就是这样敛财的，要是富家公子一直有钱，就这么一直过着，要是没钱了，那女子就跑了，又是同样的把戏再来一遍。”

　　赵越皱眉，“还有这样的事？”

　　云珊笑道：“殿下您竟有英雄救美的情节？”

　　“本宫……本宫也是听话本子里说的。”赵越就是觉得稀奇，要真有卖身葬父的，买下来的女子对她来说也不是难事，再随手放了，就当是做了场功德了。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一说。

　　她又有点气，坐在椅子上不说话了。

　　云珊开解她，“宫外的事，有趣的多着的呢，不止这一件，殿下，说不定您还能遇见男人卖身葬父的呢？”

　　赵越疑惑道，“男人卖身葬父？也有人买吗？”

　　“买啊，有些男人长得比女子好看……”云珊正要说下去，全会打断了她。

　　全会说，“男人有一把子力气，买回来看家护院也是好手，就当是买个小厮回家吧。这种的倒是骗人的很少。”

　　赵越点点头。

　　然后全会和云珊又给赵越讲了许多，比如宫外常有的骗局，比如这些银票价值几栋宅子等等。赵越听的入迷，对明天出门去又紧张又亢奋，晚上好久都没睡着。

　　第二天早晨，罗清舒锦他们来接赵越的时候，赵越就有些不适，脑袋晕乎乎的。

　　舒锦就说改期，赵越不愿意，还是继续出了宫门。

　　她不骑马，坐在马车里，风也吹不到她，塌上垫的软软的，马车又走的慢，不算颠簸，赵越躺的快要睡着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帘子突然被掀起，一股冷风吹来，她从迷瞪中惊醒，吓了一跳。

　　罗清责备的瞪了冒失的舒锦一眼，轻声说，“殿下，到了外城了，这是卑职的一个庄子，小是小了一点，胜在有些野趣。”

　　赵越“嗯”了一声，从马车钻出来，罗清赶忙伸手扶她，她手笼在宽大的袖子里，才搭在他手掌上，借力下了车。

　　她也太单薄了些。

　　罗清只感觉到握到了一点点。不知道是赵越骨架小，还是她太病弱了。罗清想着，就算是自己十三岁的弟弟，看着也比赵越壮实的多。

　　赵越抬眼看着这个农庄，农庄地势较高，没有受到雨灾的影响，依旧是满目翠绿，炊烟袅袅，虫鸣鸟叫，还有远处三两声狗吠，乡下确实是和宫里不同的景色。

　　赵越没说话，看着神色是满意的。

　　罗清猜测着说：“亲兵早已布防好了，庄子上的人也都遣走了好些，殿下可以放心。庄子简陋，殿下将就着用些，等下午，我们就去塘里钓鱼，烤来吃，别有滋味，等吃过了，晚上还能在庄子里泡泡温泉。卑职的这个庄子是有温泉的。”

　　赵越点了点头，“本宫还想看看庄稼。”

　　罗清笑着看她，说：“这个季节确实有些新鲜蔬果，等会儿就给殿下送来，中午，我们也尝尝农家风味。”

　　赵越又不是贪吃这些菜，只是想看看庄稼长得什么样，哪个是哪个菜而已，被他这么一说，倒像是自己想吃一样。赵越不好解释，别过眼睛。

　　舒锦在旁边偷笑，“等我们走的时候再给殿下捎上一些回宫。”

　　赵越瞪他，他还笑，“不够的话，前面就是我的庄子，我庄子里还有些，一起顺带给殿下带回去吧？”

　　赵越虽然气，其实也没什么，她自己也笑了。走在他们前面，湿的泥土地踩着有些黏脚，不一会儿鞋子就脏了，她也不管，兴致很高，左看右看，打量着这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