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女帝赵越》彭染

1、第 1 章

　　天元三年，卓朝国破。北梁新帝于小圣山斩首旧朝卓恒帝，一统天下。

　　在那之后不久，赵越穿越回到十年前，自己刚刚满十八岁生辰那一天。

　　那是一个很遥远的日子了，同样，那也是一个很亮堂很热闹的夜晚，天上有数不清的漂亮烟花，一朵又一朵，好像永远不会灭一样；宫女们欢笑声隔得很远都能传进她住的这间殿里来；外面还有笙箫琴筝声，欢快悦耳，为的是给她庆生。给她这个卓朝皇太子庆生。

　　赵越愣愣的倚在窗前，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怎么，怎么会突然回到从前了呢？自己不是已经在皇弟死后就病死了吗？

　　服侍她的还是那个老实巴交的太监全会，佝偻着腰，额头几乎要低到地上去了。见她久久不说话，便询问道，“殿下，是否是外面太嘈杂了，吵到您了？”

　　赵越这才回过神，摩挲着手指头，没说话。

　　全会也习惯主子的沉默，点了点头，退了好几步，不再打扰她。

　　外面那么热闹，倒是衬托的她这里冷清了。

　　赵越说：“大好的日子，给东宫上下服侍的宫人们多发一份赏钱。都不必进来谢恩了。你让人把床榻收拾出来，本宫乏了。”

　　“可是皇上那边……”全会有些为难，建议道，“殿下身子骨一向弱，今日里好不容易养的康健些，该去皇上那边问个安的，也好全了皇上的一片慈爱之心。”

　　赵越摇了摇头，“不必勉强。”

　　她有些提不上气，又咳了一会儿，倚靠在窗边，不说话了。

　　全会应了一声“是”，带领宫人将赵越晚间休息的床榻收拾出来。

　　赵越躺进暖洋洋的床褥里，闭上眼睛，鼻间还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淡淡药香，她鼻梁一酸，忽然就滚落了两颗眼泪。

　　*

　　是夜，果然她就发起了热，千养万养好不容易挨过了十八岁生辰，便再也坚持不住，头也昏昏沉沉的。侍奉的宫人不敢不仔细，忙去请了太医来，最近几年，东宫太子体弱，于是备了常驻太医三名，日夜不离东宫，生怕那位有什么好歹。

　　开了药方，一个太医的单方做不了数，需得三名的太医共同看过药方，确认再三，落了章后，才能去抓药，这抓药的过程，都是有暗卫全程监督的。

　　赵越昏沉的望着窗幔顶上，忽的说道：“……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这些年，劳烦几位大人精心了。”

　　太医们听了俱是一惊，跪下叩首，不敢发出一声言语。

　　“皇后拿了你们的身家性命做抵押……可我……”赵越说，“可本宫……也不愿意连累他人。各位大人也算是看着本宫长大的，知晓本宫品行，假使熬过了今年后本宫依旧无事，那以后也都还望各位继续尽心。如若哪天本宫不幸……薨了，也会放过各位大人的家眷老小。”

　　在太医院当值，又被派到了东宫，东宫太子病弱，假若薨了，那服侍她的宫人和太医必定都是要殉葬的，太医未能医治好太子病情，怕是还要连诛九族。何况还知道了东宫太子这么大的秘密……这几位太医都是明白自己以后的命运的，早也为自己准备了后事，只是累及家人终日惶惶。听见太子这么说，俱都叩首，感恩涕零，拜谢太子。

　　“太子仁义！臣等定当全力以赴！”太医拜了她后，又退下去商议药方了。

　　早有宫人将她病重的消息传递给各宫，虽然这些年东宫太子总是生病，可她没有落掉这一口气，也还是太子殿下，天下第二尊贵的人物，各宫上下俱都敛声肃容。

　　不消多时，皇后娘娘驾到，双目含泪，进来后握住她的手，并不说话，只默默哭泣。

　　“母后。”赵越唤了她一声。

　　皇后娘娘看向她，目光里俱是怜惜，“我可怜的孩子，喝了药，可好些了？”

　　赵越回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

　　“孩子。”皇后瞧她病重，悲凉道，“多睡一会儿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睡着了，难道就会不难受了吗？

　　也只是哄她的吧。

　　“母后。”赵越脸色苍白，笑了笑，“儿子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好像儿子还是小时候一样，身体还很康健，在未央宫里，母后拍着儿子的肩哄儿子睡觉。醒来就看见母后，不由得就……”

　　皇后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她的鬓发。

　　哪个孩子不是为娘的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何又能不疼呢。

　　赵越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可自从大了后，明白了许多事，心里抵触，难免有些就不再同她亲近了，后来皇后也有了第二个孩子，那是个真正的男孩儿，渐渐的，皇后的心思就多多的放在了第二个孩子身上。如今看见赵越病弱的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样子，为娘的心里如同油煎一般。

　　心头着急之下，皇后便生了怒意，她又不好责备赵越，只能拿其他人出气。

　　“你且好好养着。”皇后说，“往日千百般本宫叮嘱宫人一定要仔细看顾，如何今日就严重成了这样？必定是宫人不够仔细，害怕受罚，所以对你的情况有所遮掩。我的儿，你心里仁慈，可这等无用不忠的宫人必定是要重重责罚的！”

　　赵越只低头咳嗽，皇后又亲自喂了她一杯水。

　　要是以往，赵越必定拦住皇后，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宫人可怜，她也向来惜弱。皇后虽然为了掩盖她身份的事情频频找茬替换宫人，但在赵越的阻拦下，一般情况，东宫发出去的宫人也没有真的丧命了的，罚了几棍子，赶出宫去或者是罚到其他宫里。只有那几个贴身伺候的，只能赐死。赵越有记忆以来，贴身宫人被赐死的有五次。

　　但这次没有，她看着像是非常疲惫无力。

　　东宫伺候的宫人，也是她日后“病逝”的一大把助力啊。

　　皇后身边的山兰姑姑接过她用后的茶盏，轻声说：“您身边的首领太监全会是伺候您惯了的，没想到也会犯如此大的错。怕是留不得了，便让他体面些走吧。”

　　赵越抬眼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相比之下，山兰姑姑倒是更有体面些，本宫身边伺候多年的首领太监，您也轻易的就能让他‘走’了。”

　　山兰姑姑错愕了一刹，赶紧低头说，“奴婢言错了。殿下息怒。”

　　山兰姑姑是皇后从娘家时候就伺候着的婢女了，情分自然不同，许多宫里的妃子娘娘都还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大约也是许久没有被人如此直接顶回来了，一时有些惶然，她看向皇后。皇后不发一语。

　　赵越眼皮耷拉着，过了一会儿，说：“全会照顾我还算周全……咳咳……把他留下……其余的都送走吧。”

　　全会五步之外轻轻跪倒在地上，身躯微微蜷缩着，没发出声响来。

　　全会心里想着：‘太子仁爱，合宫皆知，伺候一场太子，也是做奴婢的福分了，只是太子一贯孝顺，皇后娘娘的话她一直都是听的，从不违逆，如今为了他一把老骨头，竟也在皇后面前力保他。以后伺候太子，必定要更加尽心，才能对得起这份恩情啊。’

　　用了药，尚且在病中，赵越也没精力再去管别的，只说上三五句话，就睡着了。

　　皇后见她已经睡了，也不再扰她，低头看了一眼全会，是个老的掉牙的老太监了，眉头皱起。

　　不过，太子发话保全了这老太监，皇后就不能再处置他了。于是皇后只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交代了要万分仔细的看顾着太子，便离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