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降临之初》十灰十

1、01

　　薄雪飘扬，青石板路面稍些时候已落满积雪，这让本就地理位置偏僻的孤儿院更显凄清。
　　卡莲提着行李箱小步来到孤儿院的大门，通过锈迹斑斑的铁栏她能瞧见宅邸内的暖光。一楼的窗帘摆动，里面的人显然注意到了她。
　　没让她等太久，一位体态丰腴的妇人便从宅邸内出来，面上流露着与此地氛围截然不同的温和笑颜。妇人才出门白皙的脸就已被冻红，她搓着手快步走近，热情地打开大门。
　　“你就是过来实习的卡莲·格兰特小姐吧，真难为你这种天气过来，”妇人赶忙让卡莲进来，锁上大门便领着她往屋内走，“先在大厅暖暖身子吧，我去通知院长你已经过来了。”
　　卡莲放下行李箱没来得及询问妇人的名字，对方就已经绕上楼。她只得无言地拉下围巾，轻拍风衣上沾上的雪花，缓缓走至壁炉。
　　她将手靠近暖源，还不忘好奇地打量大厅，这是与孤儿院外观上一样朴素，甚至还有些简陋。院内的资金可想而知并不充足，亦或者是想用在实处，不然也不会聘请她这种对工资要求不高的实习生。
　　一阵凉意袭来，卡莲不由望向窗外。窗户虽是拉上窗帘，但她仍旧能隐约从的缝隙中观察到外面的风雪愈演愈烈。
　　她轻叹了声，正想着那位女士怎么还没回来，她便将视线落在楼梯口。

　　卡莲茫然地愣了愣，她竟然已经迟钝到有个男孩站在那都没能及时发现。
　　她将取暖的手收回，摆出正经又可靠的模样与那位男孩对视，毕竟她现在已经算是他们的护理兼教师。
　　“请问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卡莲对自己这话还挺满意，并没有因为他的年纪就将他作为不谙世事的孩子看待，给予他合理的尊重。
　　黑发的男孩直直地盯着她，兴许是他唇色较浅的缘故，让本就白皙的他看起来很是孱弱。他抱着本书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得如同窗外的寒风，仅仅是对视就已让人感到惶恐，但与意志不同的是，他的身体真的看似虚弱得摇摇欲坠。
　　男孩动了动嘴唇，便动身上楼，快步踩踏楼梯的声音让下楼的妇人都忍不住训-诫几声。

　　“院长让我先带你去安排好的房间，工作的事晚餐时再谈。”
　　卡莲颔首提箱跟上她，也在途中的交流得知她叫凯琳，她从孤儿院建立之初就在这里工作，与院长一同管理。她们共同养育着这些被遗弃的孩子，以及经受过家庭暴力而送来的孩子，设法满足孩子们的温饱，给予良好的教育。
　　这是作为孤儿院基本该做到的事，所以卡莲并没有任何触动，她环视了一圈自己住的房间，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道出：“我有舍友吗？”
　　凯琳看向另一边空床解释道：“职工的房间都是这样的，不过我们已经……雇不了那么多护工了，所以还是卡莲小姐一个人住在这。”
　　卡莲了然地点头，不过这里的资金已到捉襟见肘的地步还愿意聘请一位教师，真是难为她们了。
　　况且，她还不一定能令她们满意。

　　晚餐是在大食堂里进行的，跟着凯琳学习带领孩子后，卡莲也算是每个孩子都见了一面，但她并没能立马记住所有人，反而是所有孩子都在用好奇的眼神瞅着她，甚至好些不怕生的孩子还操着软乎乎的口水音询问她是谁。
　　孤儿院的院长是位年迈的女士，她年轻时也是做教师的，所以对教育很看重。中年时赚了些钱，交了些愿意在她身上投资的朋友，所以才有了这家孤儿院。可随着时过境迁，那些朋友都先她一步离开，他们的家人也不愿意在这所简陋的孤儿院投入过多的心血，这里也就渐渐变成现在这副拮据的模样。
　　钱是少了，接收的孩子却越来越多。为了能够坚持下去，她们已经将非常年幼的孩子转到别的孤儿院，裁掉部分护工和教师，接收卡莲这个便宜教师。
　　这里除了院长跟凯琳两位管理高层，包括卡莲在内还有五位护工，其中两位跟她一样兼职教书。

　　进餐时这位和蔼的院长跟卡莲分享了很多院内的趣事，还夸奖了几位听话的孩子，工作的事却提得很少，似乎想从人情方面让她实习结束后也决定留在这。
　　卡莲吃着寡淡的晚餐，不得不接这位院长的话，视线不时往那些孩子中看去。
　　她其实刚入座就注意到那位在大厅时遇见的男孩，因为他跟周围人关系的不和谐，让他如同被孤立般坐在其中，显得尤为明显。
　　男孩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安静地翻看手里的书，似乎对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与卡莲毫不掩饰的视线全然不感兴趣。
　　“那孩子，卡莲老师还是多注意些吧，”院长注意到卡莲的目光并没有给予警告，而是担忧地说道，“那孩子从上个月起精神状态都不太对，晚上会梦游，吓哭了不少孩子，我们不得以让他跟护工一个房间，出了事也能及时发现。我找医生来看过却没得到准确的结果，这些天倒是有了好转，梦游现象已经很少出现了。”
　　“他人怎么？”
　　“是个很好的孩子，只是不太敢说话。”
　　会用那种眼神看人的孩子真的会好吗？卡莲对院长的回答很是质疑，却没有说出口。
　　她饶有兴趣地接着问：“他叫什么名字？”
　　“巴顿。”
　　卡莲默念着这个名字，不远处不该听到的巴顿却立即抬首望了过来，此刻的眼神没了在大厅时的逼人的戾气，而是孩童般天真的懵懂。
　　笑意从嘴角蔓延至卡莲的眼中，她拿着调羹的手难以忍耐地攥紧——我来接你了，亚巴顿。

　　卡莲作为刚上任的护工兼教师，长途跋涉来到这里，晚餐后院长就让她先休息了，明早起来跟凯琳学习下要做的事就可以开始授课。
　　可就在她沐浴后准备睡下时，隔壁传来女性的尖叫声，她听闻求救声便立即冲出门外，不带询问地踹开了隔壁的房门，血腥味也在这时扑面而来。
　　卡莲微愣地看着屋内的场景，想要尽量忽视站立在昏暗房间中拿刀的男孩，但巴顿的视线却如同死亡的阴冷向她投来。
　　“来得真慢啊，卡莲。”男孩说道。
　　卡莲不予理会地错开视线看向瘫坐在床边被吓昏的护工女士，这位女士的手臂被刀划伤，即便捂住伤口，地面已然汇聚了大量鲜血。院内听到声响的大人迟迟赶来，巴顿手中的刀也在此时落地，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上的血迹，惊恐地尖叫起来，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寻着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巴顿跪坐在地激动地解释，稚气的声音在歇斯底里中逐渐沙哑。
　　凯琳见状先一步去检查护工的伤势，院长却是对巴顿这样的状况并不陌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卡莲上前抱住颤抖着哭泣的巴顿，安抚地轻拍他瘦削的背，“我听到了。那个人想要侵犯巴顿，所以他反抗了。”
　　“怎么会，她不是这样的人吧？”凯琳出声对卡莲的话表示质疑。
　　“如果不是，那当然再好不过，”措词含糊的卡莲难过地蹙眉，望向院长，“我能先带巴顿离开这吗，他真的很害怕。”
　　院长沉默了会儿便点头应了，寻思着巴顿会那么不对劲的原因是不是跟这位受伤的护工有关，而且当初就是她主动提出要单独照顾他的。

　　卡莲轻而易举就将巴顿抱起，瘦小的他在她的怀里轻飘飘的，感觉平时没有吃好。巴顿牢牢勾着她的颈项，将小脸埋在她的颈项里低泣，到了盥洗室要把他放下还依依不舍。
　　卡莲清洗着他手上的血迹，看着染上红色的清水流经白色瓷盆。
　　“卡莲。”巴顿叫了她的名字。
　　正洗着他小手的她一愣，看向满脸泪痕却眼神歹毒的他，另类的诡异感让她别开视线继续洗着他指缝里的血迹。
　　“卡莲。”
　　“……”
　　“卡莲，”巴顿抽出手就一把揪住她的浅金色长发，迫使她配合自己目前的身高，“你想无视我到什么时候？”
　　卡莲浅笑着拿开他的手，乖乖单膝跪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吻：“欢迎重返人间，亚巴顿大人。”

　　巴顿满意中包含轻蔑地笑笑，但没一会儿他满溢寒意的眼神逐渐涣散，如同灵魂被抽离般没有凭依地跪倒，稳稳跌落在卡莲身上。
　　她尽量温柔地将他揽入怀中，轻抚着他细腻的脸颊，依恋地轻唤着她追随千年之久的恶魔之名——亚巴顿。

　　理智缘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