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连城雪

23、chapter 22

　　有勇气是件特别好的事情，但很多时候，使用勇气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它需要的代价，可能远远超过我们可以承受的预期。
　　而那种勇气，叫做鲁莽与短视。
　　——2005年2月15日

　　刚刚开学的教室里还飘散着一股新鲜的消毒水味，桌椅都被擦得鲜亮，上个学期末的狼狈痕迹也已经消失无踪。
　　学生们冰没从闲散中回过劲来，又因为许久没见，都三五个一群，叽叽喳喳地说着关于寒假的趣事，尤其女生特别兴奋。
　　肖言走进教室，见状不禁微笑：“怎么样，假期开心吗？”
　　他模样俊美，谈吐好，人又和善，很受学生们喜欢，听到老师问话，大家都异口同声道：“开心！”
　　有个男生接了下半句：“可惜太短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苦后甜嘛，毕竟假期补课还有老师陪着你们。”肖言把书往讲台上一放，说道：“我们学校安排了这个攻坚班，目的就是通过密集训练让大家在两年之内参加高考，等你们走进大学的时候，从前的同学还在埋头苦读，到时候感觉就不一样了。”
　　“是……”
　　零零散散的几句回答，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并没有几个学生真能在高二就考进理想的大学，个别因家里条件好而挤进这个班的人，不过是想多次预演的机会罢了。
　　“好了，信心是靠实力培养的，只要好好学，谁都有机会。”肖言随手整了整衬衫的领子，微笑：“现在我们根据上学期的实际情况变化一下座位，杜威？”
　　“在！”他精神抖擞的站起来。
　　“搬到这里。”肖言用食指点了点讲桌旁边。
　　“啊？”他傻了，教室里想起几声闷笑。
　　“少啊啊的，上学期投诉你在后面捣乱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快点儿行动。”肖言铁着心肠：“你妈也同意老师们多看着你，还有什么意见吗？”
　　杜威哭笑不得，半天才磨磨蹭蹭地搬起书桌，嘟囔了句：“靠……”
　　又故作深情地看了陈路一眼：“哥们儿，回见！”
　　陈路本来因为林亦霖带着人去领新书了而百无聊赖，这时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美丽的蓝眼睛立即瞪向肖言那张表里不一的狐狸脸。
　　“陈路。”他继续点名。
　　果然……
　　“你和栗乐换位子，还有，把校服领带系好，像什么样子？”肖言皱眉头。
　　陈路不乐意，根本不顾场合：“为什么？我上课又不说话，我不换。”
　　“有意见一会儿找我，现在立即行动。”肖言没表情。
　　大少爷哼了声，竟然直接站起身，拎着外套若无旁人地走出了教室。
　　肖言强压住火，说道：“栗乐，快点儿换桌子。”
　　“老师……他桌子里就两盒巧克力。”高个子男生犹犹豫豫。
　　“那就把你的书搬到他桌子上，把巧克力给全班掉了，立即，马上。”肖言修长的手指看似无意的敲打着讲台：“有什么意见下、课、谈。”
　　栗乐只能自认倒霉，不知道肖言怎么这么狠，把烫手山芋扔到自己手里，今天惹了陈路这位大神不乐意，日后定有自己好瞧的。
　　杜威屁颠颠回来拿凳子，笑得特别贼，他对栗乐小声说：“给你个忠实的建议，离陈路亲爱的同桌远一点，最好话都不要跟他说。”
　　“为什么？”栗乐不明白。
　　“因为……”杜威干咳：“陈路超级超级讨厌他。”

　　“你有病是不是，连宿舍都给我换掉，我不在学校住了！”
　　陈路见办公室里没别人，终于忍不住了，冲着肖言发脾气。
　　肖言慢条斯理地收拾文件夹，好半天才抬头说话：“原因你我心知肚明，我可不希望我优秀的学生发生什么不好的遭遇，你爱去哪住去哪住，最好现在就住回曼哈顿。”
　　“得了吧，能什么不好的遭遇，我要想干什么早就干了。”陈路突然满脸怀疑：“是不是林亦霖和你提出来的？”
　　肖言站起来举手做发誓状：“绝对没有，他才没有那么刻薄。”
　　“那就是你刻薄，我愿意和林亦霖住在一起，你给我换回来。”
　　“不可能，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愿不愿意？林亦霖要是因为你考不上名牌学校，你能为他负责吗？我已经向他灌输SAT的概念了，我希望他有一个专心致志的学习环境。”
　　“考不上就考不上，我可以养他啊，哈佛还是耶鲁，愿意上哪个就上哪个，有什么了不起。”陈路闷哼。
　　“你少想着拿家里的钱胡乱挥霍。”肖言没事人一样的微笑。
　　“你以为我自己没有钱吗？”陈路反问，由于家庭环境的缘故，他不仅拥有巨额信托资金，在股市和期货方面的经验，远超越比那些研究院出来的专业人才，只不过尚未成年，少有发挥空间。
　　“哦，我忘了，天才，你的钱在哪里？”肖言恍然大悟似的。
　　陈路沉默半晌，想起自己刚刚被冻结的账户，有点咬牙切齿：“是不是你给我妈出的馊主意？”
　　“我只是个教书先生，你妈才是黑心商人，大少爷，有火气不要来找我们这些老百姓的麻烦啊。”肖言拿着文件往外走，忽然又回头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以后周末和法定节假日我都会给林亦霖补习SAT，某些花花公子照旧去泡酒吧打台球追女孩吧，不要来骚扰我们，拜拜。”
　　办公室的门被静静地合上了。
　　陈路很不甘心，却又无计可施，只能心烦意乱地坐在肖言的座位上，随手点了点他的办公电脑。
　　桌面上竟然有个PPT文件名是“林”，他皱着眉头打开一看，果然是林亦霖的资料：超级完美的入学分数，超级高的测试成绩，上半年的奥数奖和英语演讲金牌，还有肖言密密麻麻的分析和规划。
　　他静静地望着那张被扫描进计算机的一寸照片，小林子眉清目秀的脸终于让他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是的，林亦霖很有前途，他还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
　　而自己，自然更有所谓的前途，甚至无需付出太多努力。
　　可是陈路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认为，他们要是凑在一起就都没有前途了呢？

　　攻坚班的大部分学生自然拥有在学习上刻苦的基本素质，抱怨归抱怨，到了晚自习的时候，除了杜威那几个所谓的体育特招生，倒是全都老老实实闷下头来与题海奋斗了。
　　尤其是林大班长，他的书肯定是最旧的，他的笔记肯定是最抢手的，此时此刻依然专心致志，一字一句检查着英语作文。
　　栗乐趴旁边聚精会神地做了套数学卷子，觉得困了，便从书桌里拿出罐雀巢咖啡。
　　男生都大方，很少吃独食，栗乐又觉得林亦霖这个男孩老老实实的并没什么讨人厌的地方，每日校服得体，做人和善，成绩更是一等一的完美，要是搁自己家老妈非得喜欢死不可，便往他桌上也放了一罐。
　　林亦霖疑惑抬头，条件反射地想给他还回去：“谢谢，我不要……”
　　栗乐阻挡住他的手，爽朗地说：“都是爷们，客气什么。”
　　小林子被他的用词逗笑了，翘起嘴角：“那谢谢你。”
　　栗乐一愣，说起来这位大班长的睫毛还真长啊，眼睛弯起来特别好看，跟女孩子似的。
　　还没回过神，他眼前忽然横下三张红色人民币，冷冰冰的一声：“换座。”
　　抬头看到陈路那张阴晴不定的脸，栗乐反应特别迅速，立即拿书夹着钱，弯腰弓背地顺着后排溜走了。
　　林亦霖小声抱怨：“你怎么能这样？”
　　陈路耸肩，满脸无所谓。
　　“真是……不说你了，我要看书。”
　　“你看你的。”
　　林亦霖转回头写了两笔公式，又愤愤地扭头压低声音：“那您能不能别盯着我？”
　　陈路靠着椅子背玩味地笑了一下，转而看向窗外，等着林亦霖投入进去了，才再度开始欣赏自作主张定下的老婆——怎么这么可爱怎么这么端装？
　　愉悦之时，陈路又想起颜清薇和肖言的嘴脸，修长手指开始不自觉地扣在一起，心情复杂。
　　栗乐在最后一排，好奇地瞅着陈大少爷更加阴晴不定的脸，见他总看林亦霖，还皱眉，就八卦地拍了拍蹲在墙边和哥们一起打掌机的杜威。
　　“嘿，陈路真的那么讨厌林亦霖啊？”
　　杜威两眼盯着屏幕，哼唧：“真的。”
　　“那他干吗非坐回去？”
　　杜威抬头想了想，昧着良心胡说：“找他麻烦吧，嗨，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正和杜威一起玩掌机的张一唯是陈路的新室友，练篮球的，人又高又壮，长得也不差，闻言眼珠子转了两圈，搭话道：“真的啊？林亦霖不是挺好一人吗？”
　　杜威装腔作势：“那你是说我家路路不好？嗯？”
　　“没有，没有。”张一唯笑着搭上杜威的肩膀，两个狐朋狗友再一次投入到了电子游戏的世界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