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诫棠

3、003

　　003

　　陶静追出酒吧就回过味来，十有八、九是被秦柏羽给骗了。

　　秦柏羽怕她，她心里清楚，也理解他的做法，在S市这几年被当成个柔弱的小姑娘照顾，但她没忘记京城这一片的童年玩伴都把她当成洪水猛兽。

　　手机铃声响起，她按下接听：“喂。”

　　电话那头是谈馨，特地打来关心她情况的。

　　陶静板着小脸，沿着马路边走边说。

　　“嗯，爷爷很好，还是老样子。”

　　“今天下午去老战友家下棋，赢了一瓶酒回来，已经收起来了，不让他喝。”

　　路边有一家24小时便利商店，陶静推门进去，一边浏览货架，一边道：“对，明天一早去相亲。”

　　电话里谈馨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认真说道：“我有分寸，他也不是善茬，真动起手来不一定谁吃亏。”

　　她这么说，谈馨更担心了，劝她最好用和平的方式解决矛盾。

　　“这件事，只能这么处理。”在货架上扫了一眼，她拿起一瓶常喝牌子的纯牛奶，走到收银台。

　　“您好，七块八。”

　　付完款，陶静推门走出来，道：“我的事自己能处理好，你工作忙，要按时休息。”

　　挂断电话，她插上吸管，喝着纯牛奶蹲在马路边等车。

　　这附近一片都是有名的夜店，她长得白皙干净，总是板着精致漂亮的小脸，脸上架着一副厚重的眼镜，看上去呆萌又懵懂，让人怀疑是背着家长偷偷来酒吧的中学生。

　　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马路对面，司机从车里下来，陶静认识他，是陆家的司机李叔。
　　高中的时候接送过她几次。
　　李叔朝她走过来，他脸上带着惯常的温和笑容，说：“陶小姐，少爷在车里等您。”

　　陶静沉默了一下，问：“哪位少爷。”

　　陆家有两位少爷，大少爷陆闻舟，二少爷陆琰。

　　李叔笑得更温和了，说：“自然是二少爷，外面热，陶小姐快上车吧。”

　　陶静点点头，站起身。

　　她知道陆琰喜欢坐在后座，所以直接往副驾驶走去，李叔却率先一步拉开后座的车门，说：“陶小姐，请。”

　　陶静板着脸没动，李叔只是看着她笑，她只得上了后座。

　　车里冷气开得刚好，和陆琰给人的感觉很像，待人接物不冷不热，不偏不倚，凡事都恰到好处。

　　在这一点上，陶静是很佩服他的。

　　但也只是这一点。

　　陆琰似乎刚从家里出来，穿着宽松的黑色居家衬衫，膝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在处理公事的样子，他性子偏冷淡，相貌却生得极好，只一言不发，都显得极有涵养、很端正优雅。

　　“回大院。”

　　李叔应了一声“是”。

　　陆琰合上笔记本，按了按眉心，说：“这么晚来酒吧。”

　　陶静说：“秦柏羽告诉你的。”

　　“嗯，他说你气势汹汹来Gravity找我，提醒我明天相亲记得多带几个保镖。”陆琰微抿着唇，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说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吧。”

　　陶静“嗯”了一声，道：“我本来是找秦柏羽，找你是顺便。”

　　“你找秦柏羽，”陆琰一想便明白了，“想进七局？”
　　“嗯。”
　　陆琰看着她，说：“很适合你。”
　　“我也这么认为。”陶静说。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很快便陷入沉默。

　　搁在从前，陶静大概会选择直接睡觉，但在S市这几年，一直和性情温暖开朗的人们相处，让她逐渐意识到在同一个空间里两个人，如果干坐着不交流会显得尴尬。

　　于是她问：“你离开了，怎么又回来。”

　　陆琰有些意外，从前的陶静很少主动询问什么，她几乎没什么好奇心，与其浪费口舌，她宁愿选择倒头大睡。

　　他道：“我回来接自己的未婚妻。”

　　“我不是。”陶静微蹙了下眉。

　　陆琰说：“你已经把自己输给我了，在很久以前。”

　　就是因为那件事，陶静才会回来，因为她不是喜欢逃避的人，既然存在问题，就必须解决。

　　她道：“再比一次。”

　　陆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那时候我说的话，还记得？”

　　沉默了好一会，陶静板着脸，不悦地说：“你说，只跟我比一次，不会跟我动第二次手。”

　　陆琰道：“既然记得，为什么还要提出这种违背约定的要求。”

　　陶静道：“不动手也可以，你换一个条件，除了结婚。”

　　“我也说过，我只有这一个条件，”陆琰平静地陈述道：“你可以选择毁约，当初我们之间只是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的强制约束力。”

　　陶静皱起眉头，说：“那样，我就是个不守诚信的人。”

　　陆琰道：“没有人能够永远信守承诺，达成约定时，你尚未成年，不会有人指责你。”

　　“和别人无关，我是军人，郑重承诺过的事就必须做到。”陶静沉声说。

　　“这样很好，”陆琰道：“那就取消明天的相亲，让长辈们从婚礼开始讨论。陶陆两家几代的交情，互相知根知底，我和你也很熟悉，不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陶静不满，问：“为什么一定要结婚。”

　　“我虽然知道你在这方面很迟钝——”

　　陆琰垂下眸，微微笑了一下，说：“当初的比赛，我是签下生死状的，冒着被打残废的风险跟你打拳击，陶静，用你聪明的大脑想一想，能是因为什么。”

　　陶静皱眉，思索了不算短的时间。

　　她问：“你喜欢我？”

　　“嗯。”

　　陶静说：“我见过别人恋爱，不像你这样。”

　　“每个人在恋爱中的表现都不尽相同，单个样本不能说明什么。”

　　“我在S市有个妹妹，叫谈馨。”陶静说。

　　“听说了。”

　　陶静的父亲在妻子亡故多年后，再次陷入热恋，女方是海城名门叶家的大小姐叶岚。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一个鳏居多年，一个离异不久，都各自带着一个女儿。

　　“我妹妹很漂亮，喜欢她的人很多。我见过她身边许多追求者，性格迥异，有些正常，有些不正常，但他们有一个共通点。”

　　陆琰问：“是什么。”

　　陶静说：“热情。”

　　陆琰挑了下眉。

　　陶静说：“或者说——欲.望，我从你眼中看不到这些，你冷淡、从容，少了一点，不，是少了很多主动的情绪，和我了解到的不同。”

　　“原来如此。”陆琰略一颔首，似乎领悟了什么，他摘下陶静鼻梁上那副厚重的眼镜，说：“在七局工作，戴眼镜会不方便。”

　　陶静没明白他为什么要拿走自己的眼镜。

　　她回道：“如果碍事，会配隐形，或者干脆做手术。”

　　因为失去眼镜，车里又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正要开口，唇上蓦地一软，陆琰的唇贴上她的。

　　陶静大脑空白了一瞬，等到她回过神，陆琰已经小腿骨折。

　　车是直接开去医院的。

　　陆琰从头到尾没怪她一句，也没吭一声，只是拧着眉，脸色发白，陶静不是第一次把人揍进医院，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

　　她心里还气着，虽说她对初吻没什么执念，但对自己成为被轻薄对象这件事感到愤怒，还有些不可思议，所以从始至终也没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