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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风一度楼 ...

  •   “嬷嬷,这批新来的可都是顶尖的好货,咱也是看在您是老顾主的份上才给您十两一个的低价,要不然,就这批货,往死了开价也是有人要的。”这大汉一脸横肉,牙齿间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折来的草茎。
      “哟,莽爷,瞧您这话所得。嬷嬷知道,您老人家疼我们才开出这价钱。您的好,嬷嬷都记在心上呢,楼里的姑娘们也都记在心上呢。”金桂嬷嬷笑得花枝乱颤,脸上得粉恨不得扑簌簌地掉下来。嬷嬷向身后的姑娘们摆摆手:“姑娘们,快带莽爷和小兄弟爷们松快松快快活快活。”
      姑娘们一窝蜂地涌上前去,一叠声地“莽爷”,声音嫩的能掐出水来,水蛇腰不住地扭动着,大胸脯贴着莽爷等人的手臂乱蹭。
      “好长时间没来了,今天莽爷我可要陪你们这群小娘们好好玩玩。”莽爷满意地左拥右抱着进了姑娘们的销金窟。
      金桂嬷嬷收起脸上恭维的笑,瞧不起地啐了一口:“不过是个倒腾废物的人牙子,神气个屁。自己下身的玩意儿都不中用,还来逛窑子,也不掂量掂量那下作东西的斤两。”
      “把他带来的这批货随意丢后院去,等我有空了再说。”
      金桂嬷嬷又换上了一脸菊花似的笑容,走回她常站的门口。腰一扭,帕子一甩,开嗓就是那一番顺溜的荤嗑:“老爷公子们楼里请,进来开开荤。不是嬷嬷我自夸,猪肉牛肉羊肉驴肉狗肉兔子肉,咱们楼里样样都有,您好哪口就来哪口,包您满意。姑娘们活好花样多,这春风一度楼啊就是天上人间。”看到一熟客便赶紧迎上去:“顾少爷,您可是好久都没光顾嬷嬷这春风一度楼了。青青近两天又学了个新花样,一会儿让她好好伺候伺候您。“被称为顾少爷的乐呵呵地被迎了进去,又是一票大生意。
      这天子脚下的商街最是繁华,往来之人络绎不绝,小商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却也抵不过金桂嬷嬷这一张伺候男人的嘴,一张一合,又吸了多少魂去。
      往来的也有人嫌她红尘女子站街卖肉,唯恐避之不得。金桂嬷嬷也不甚在意,站累了,挺挺胸脯再换个姿势继续吆喝着。
      都是迫于生计,谁又看不起谁呢?

      春风一度楼后院有个几平米的小间。没有窗,只留个能通人的窄门。屋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干草,也没有人掌灯,常常有各种声音从屋内传出来,叫喊,谩骂,哭泣,不一而足。莽爷带来的“新货”都被安置在这个小间内。
      金桂嬷嬷掌着灯进来,看着“这批货”满意地点点头。屋内十几个粉嫩的韶年男孩人挤人地窝在这个小间内。几个时辰的饥饿和黑暗让他们几近崩溃,黑暗带来的心理压力本就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所能承受的,恐惧、不安迫使他们不住地瑟瑟发抖,不敢抬眼去看这个满是胭脂味的嬷嬷。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春风一度楼的人了。我不管之前你们的身份是什么,乞丐也好少爷也罢,进入春风一度楼后都是妓。”春叶嬷嬷横着眼扫了一圈,“落到人牙子手里你们就该心里有数,不可能被卖到好地方去。虽说我们春风一度楼的名不太好听,但锦衣玉食绝对少不了你们的。要是你们乖乖的听话,也许几年后就会有哪位大爷为你赎身让你脱离这里。但是如果你们胆敢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金桂嬷嬷翻脸不认人。咱这惩罚的法子也不比那刑部大牢的少。”
      这一番威逼利诱倒真按下了大部分人想逃的心思。认命,是这些男孩来到这风花雪月之处学会的第一个处事之道。在这种鱼目混杂的地方,他们会学到得更多。

      人常道春风一度楼是首屈一指的青楼,楼里的姑娘个个才艺双绝。到了床上那更是妙不可言,不仅花样繁多,而且精通到极致,光是一个眼神就够撸上一年的,是京城上下的老少爷们的心之所向。然而春风一度楼真真的绝色却是后院鲜为人知的小倌。
      春风一度楼的倌爷贵精不贵多,往往十人里才能调教出一个可出台的成品,剩下的九个要么不堪调教精神崩溃,要么被各类惩罚折磨致死。能熬过各类非人调教并且能让金桂嬷嬷满意到点头的小倌那都是镇楼之宝,一切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花魁姑娘都是不可攀比的。
      他们的住处更是极好的。
      春风一度楼不愧是风花雪月之所,连房屋设计都旖旎得很。不像是靠街的前楼人来人往歌舞升平浪得热闹,后院静得出奇。五步一山,十步一水,或是小院滢滢映于荷面,或是小楼尖尖掩于潇湘。全无一丝一毫的□□滋味,倒像是哪位大家的清静居所。倌爷们便住在这样的宝地。
      后院的客人走的是后院的门。来了也没有小厮接待,自己熟门熟路地穿山跨水来到相熟的小倌门前,推门而入,或是五弦琴前,或是香案台后,总有一处能找到他的倩影。关起门来便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二人世界,听曲对弈,脱衣上床,做一个时辰的萍水夫妻,温情款款,耳鬓厮磨,倒是比和家里的婆娘更恩爱得紧。若是哪位爷喜欢玩点禁制级游戏,连个人影都罕见的后院更是提供了极大的方便。若真有人听到了那甜腻嗯啊之语,圣人言:“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此时莫余的房里正坐着一个眯眼听曲的大爷----严之明。
      说起这位严小爷,还真真是个奇人。家谱中上数四代是太祖唯一嫡亲的胞弟,王朝内名副其实的王爷殿下,曾为太祖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为嘉誉其从龙之功,太祖御笔亲书“恭贤王府”赐于新宅,匾额如今还挂在他家正大门上以示皇恩浩荡。打严之明太爷爷辈起,这一支的嫡系男子便都要上战场为国效力。严家个个热血男儿,毕生理想就是保家卫国,人人心中都立下誓言:要么天下太平百姓无忧,要么战死沙场誓不还朝。南收边疆,北退狄民。圣上大喜,不仅让他们世袭王位,还封为镇国将军,行双职之权。风头正盛。
      严家人丁兴旺,严之明这一辈光是嫡系子女便有八个之多。严之明的父亲----第四代恭贤王便请来颇受圣上赞赏的程双全程老将军为子女们讲授武学之道。在其他同龄人学习之乎者也的圣贤之云时,严家的各位少爷小姐便整天和刀弓剑戟同宿同行了。严之明最小,拿着一把木剑跟在哥哥姐姐后面学习各门各派的招式。只是比划个大概便形神兼备,如此天赋受程将军大加赞赏,恭贤王也对这个小儿子寄予厚望。在各位哥哥姐姐陆陆续续上了战场打了胜仗得了称号后,严之明依旧稳扎稳打地在家中习武,那学武的架势拼命三郎也拍马不及。待严之明打退敌兵回朝论赏的时候,严之明只恳求陛下赏其一文职。这一行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大家纷纷恭喜恭贤王府将出现一个能力超群的将军时,严之明弃武从文,跪求圣上许他一文职。恭亲王愤打他一顿并将他吊于房内三日,三日内未进食水。王爷问他是否更改志向,明明虚弱得快要脱形的人却一脸坚定地咬牙说不。要不是王妃心疼儿子,严之明早被暴怒的王爷活活打死。如今他刑部侍郎的官职便是当年王妃向皇上讨的。本以为坐上了心心念念的文职之位,严之明会大有作为。没想到小世子却一改之前学武的踏实努力。今天斗个蛐蛐,明儿个赏个花灯,日日没个正型。上朝上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吏部议事常常点个卯就跑;偶尔赏脸听老臣们叽叽歪歪议个议案,尚书本想听听这位小祖宗的意见,抬眼一看,好嘛,睡得喷儿香。但人家不仅是实打实的贵胄祖上阴庇,还满门忠义为王朝立下大功,小小尚书又怎敢开罪于他。皇上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底下小臣又怎么可能自找不痛快呢?随他吧。恭贤王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知道是操碎了多少心,明明一头青丝硬生生愁白了几根,而人家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地我行我素,时间一长,也就不对他寄予厚望了。
      严之明的小日子过得甚是自在。赛马,逗鸟,赏灯,游船。论玩,严之明可真真是玩出了名堂。京城各处好玩的他严小爷一样不落全玩了个遍。成天摇着一把折扇在街上晃荡,常在街边摆摊的人都认识这么个亲民的小爷。
      “严小爷今儿个来小老儿这吃碗馄饨吧,我们家老婆子弄了个新花样,说是一定要您尝了之后再外卖。”吴伯常年在街角卖馄饨。皮薄馅大汤又鲜得很,那滋味顺着风便飘到街上勾人馋虫。严小爷便是被香味吸引来的。桌凳是十文钱一套的劣质产品,盛馄饨的碗也是裂了口的陶碗,从小锦衣玉食惯了的严小爷也不嫌弃,撩起衣袍往上一坐,抄起筷子埋头就吃,汤汤水水一并下肚,手在嘴上一抹毫不含糊,眯眼回味一下:“好吃。”
      “有您这句话我们家老婆子就放心了,明天就摆上来一起卖。”吴伯笑得开怀。
      严之明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向外走。
      “严小王爷,您这给的太多了,小老儿不能要。”吴伯拿着银子不知所措。
      “就当是小爷为新馄饨添的彩头吧。”严之明头也不回地就往另一条街迈去。
      吴伯拿着银子不知所措,远去的身影已是追赶不及,只好以后不再收严之明的钱。其实严小爷就是吃霸王餐吴伯也是愿意的,毕竟这样不摆架子的小公子京城内外就独一份儿啊。
      吃,他能掰着手指头告诉你:“常家庄的荷叶鸡,凤北楼的松花鱼,锦尤坊的辣酱鸭,苏洮街的云片糕,静心轩的龙井茶,老酒窖的青梅酒……”翻着花样的吃,京城的大小食楼不敢说家家莅临样样品尝,但也十之八九,享有口服。
      严之明虽是不务正业,但纨绔子弟的恶习他半点不沾。
      而那家挂着招牌,揽着卖肉的生意的春风一度楼后院。严之明也只是光顾却从不做那令人舒服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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