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子女儿身》目妤

40、廖林

　　将军府门前候着一辆马车，苏月瞧了瞧天边，晚霞西挂。

　　她自觉晚上行路有些不妥，但天色已晚，人家也没留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苏月有些苦中作乐的想，至少坐马车是两个人，自己一个人可是落单了，更容易给坏人可乘之机。

　　一路往城外驶去。

　　傍晚时分，街上摆摊的都收了差不多了，偶有一俩家推着摊子回家的。

　　突然，马车一抖，苏月撞在马车壁上，额头都磕青了。

　　等她坐稳了，往外看去的时候，街边倒了一个挑担的老人，车夫骂骂咧咧的说着不长眼之类的话。

　　苏月眉头一拧，正要下去查看，那车夫复又驾起马车。

　　苏月喝道，“停下，你撞倒人了！”

　　车夫满不在意的道，“不过是个贱民，不用管他。”

　　老人被撞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苏月冷声道，“停下！我要去看看那老伯。”

　　车夫道这才听出苏月话中命令的意味，缓缓将车停下。

　　苏月跳下马车，径直往那老伯的方向走去。

　　哪想走了不过丈远的距离，就见前面的巷子里出现几个青壮年，都蒙着面。再看就老伯，摘了草帽，竟是个青年打扮的。

　　中计了！

　　苏月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瞳孔猛地一缩，来不及思考，就要往马车方向跑。

　　哪知道转过身来，就见方才还横得不行的车夫被人拿着刀驾在脖子上，脸上涕泗横流，两股战战。

　　前有狼后有虎，苏月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边的人料定她跑不掉，缓缓靠近，更甚至有个轻佻的对旁边人道，“哥，就这么一个小子，需要咱们这么多人吗？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身侧的人狠瞪那人一眼，那人便不说话了。

　　“且慢。”苏月试图跟他们讲道理，“各位壮士，你们若是有什么难处，想谋些钱财，小弟愿意奉上，何必伤了和气？”

　　对面的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似乎没料到苏月会这么说。

　　原先说话的轻佻男子问道，“你先说说，你有多少银两？”

　　苏月道，“你们想要多少？”

　　“银子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只是，小子，你有那么多吗？”

　　苏月舔舔唇，“若各位是真的缺银两，今日我身上带的全部奉上，还不够，我可以回住处拿钱补上。”

　　轻佻男人还待说什么，被他叫哥的高个子的男人先等不及了，只听他骂道，“你跟他这么多废话，把人抓住了，钱都是咱们的，快上，可别出什么闪失了。”

　　这话得到其余几个人的赞同，他们呈包围样缓缓朝苏月靠近。

　　苏月摸了摸袖箭，觉得还不到时候，她解了腰间的荷包，往对面一甩，“银子来了，谁捡到就是谁的。”

　　她习惯出门带银子，十两的银子被她兑成碎银，往外边一甩，白花花的看着很多。

　　有人伸手接住碎银，一看是真的，立即往怀里一塞，开始弯腰拾捡起地上的。有人带头，剩下的互相看看，生怕被人全部捡了，也都低头去捡。

　　那钳制着车夫的人见了，眼中暴怒，“一群废物，先把人抓起来！”

　　没人搭理他。

　　苏月借此机会，闪身跑进巷子里。

　　代城自古就是边境城市，漫长的历史长河中，胡人打进来过，又被打出去。这座古城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战争，发展成为一座十分适合巷战的城市。

　　据说很多年前就有一位猛将，被围城一个月，迟迟等不来救兵，眼看城墙上的将士撑不下去了，咬咬牙，竟是打开城门，放了胡人进来。

　　胡人欢天喜地的进来，却被绕晕在巷子中，被埋伏在巷子中的将士各个击破。

　　这一仗，是历史上出名的以少胜多的战役，在民间广为流传。

　　代城的巷子之多，环境之复杂，是难以想象的，苏月跑进巷子里，一不小心就会叫她溜走。

　　陈安显然也知道，眼见苏月躲进巷子里，他眼中闪过暴怒，一掌劈晕了车夫，怒斥了一番捡了碎银，还在意犹未尽的翻裂缝的几人，率先跑入巷子。

　　轻佻男捡了一小块碎银放到嘴边，呼呼吹掉上面的灰尘，看着陈安的背影问，“大哥，咱们去不去？”

　　“废话，抓不到人，剩下的银子谁给你？”高个男人说罢，抚了抚胸前的碎银，跟着跑进了巷子中。

　　苏月本想跑进巷子里，找户人家躲一躲，哪想一路跑来，竟没有一家是开着门的。

　　她又怕停下拍门后，被后面的人追上，只得费力往前跑着。

　　苏月毕竟是女子，体力不如男的，跑了近千米，就被后面穷追不舍的陈安追上了。

　　苏月两手撑在膝盖上，拼命喘气。

　　眼见追她的人，拿了刀，慢慢靠近。

　　苏月上气不接下气，“你站住，咱们好好谈谈。”

　　陈安脚步不停，“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等等，我有银子，有很多银子，我都给你......”

　　陈安没说话，在黑暗中，试图不着痕迹的靠近。

　　苏月心中一凛，果然背后的人要取她性命。

　　她暗中按住了袖箭，等他靠近，自己就按出去。只是她还想套些话，知道这人背后的人为什么杀她。

　　“好汉，我自知今日是怕不掉了，能不能让我死个明白？”

　　“哼，自是你碍了贵人的眼。”

　　苏月喘匀了气，“能说明白些吗？我碍着什么人的眼了，我化成鬼了，也好找到人报仇。若你不说，我死得不明不白的，就只好来找你索命了。”

　　“什么人？你一辈子都碰不上的人。听我一句劝，死了别想化鬼，好生喝了孟婆汤，找个好人家投胎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他蓄力冲苏月刺来。

　　苏月见实在没办法拖延了，当机立断，按下手中的袖箭。

　　袖箭短且细，借着夜色，一击即中。

　　陈安腿上中了一箭，眼中满是狠毒，“你他娘敢耍阴招？”

　　苏月回骂道，“你他娘的追杀我，还不准我反击？”

　　这袖箭短又细是优点，便于携带，也有缺点，若是没有命中要害，不影响行动。

　　陈安面容狰狞的扑过来，就要给苏月致命一刀，这一刀若是真落在苏月脖子上，她肯定死得不能再死了。

　　紧要关头，苏月按下第二只箭，正中陈安的拿刀的手腕上，陈安吃痛，手下不稳，哐当一身，刀掉下了。

　　他换了左手，继续不依不饶的扑过来。

　　苏月咬咬牙，正要再给他一箭，就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听声音是那人的同伙，苏月转身就跑。

　　来的确实是陈安的同伙，陈安见这几个混子姗姗来迟，气不打一处来，“都围着我干什么？给我追啊。”

　　五人立马循着苏月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苏月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只觉得耳朵都在冒烟，她跑不动了。

　　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苏月隐在一处拐角，屏住呼吸，等人靠近。她按住袖箭，准备最后一击。

　　没想身后追来的人见将人跟丢了，竟轻声唤起来，“苏大夫，苏大夫。”

　　他压低声音，似乎怕被人听到。

　　苏月凝神听了会，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儿听过，但一时没想起来，保险起见，她没有现身。

　　那人突然急起来，“苏大夫，是我，你快出来，他们追过来了。”

　　苏月听他声音中的慌乱不像做假，又没从这人身上感觉到恶意，便轻声问道，“你是谁？”

　　“我是廖林。”

　　廖林？苏月蹙眉，她不认识一个叫廖林的。

　　外边那人急道，“苏大夫，是我，前些日子，您才治过我娘的伤腿。”

　　苏月这才缓缓现身。

　　夜色太浓，苏月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但他身上确实穿的是长衫，还有淡淡的笔墨味道。

　　廖林见苏月出来，转身就走，“苏大夫，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来。”

　　苏月迟疑了一下，抬步跟上。

　　短短时间内，廖林好像已经熟悉了这座城市，他带着苏跃进七拐八拐，一路没再碰上那些人。

　　最后停在一处破院前，廖林打开了院门，轻手轻脚的带着苏月回屋。

　　不大的房间里摆了一张床，上面睡了个人，背对着他们。窗边放了张木桌，上面什么也没放。

　　见苏月打量着四周，廖林有些窘迫道，“家里简陋了些，还望苏大夫不要嫌弃。”

　　没等苏月说话，床上的人听到动静，翻过身来，“表哥，你回来了？”

　　“嗯。”廖林道，“可是扰你睡觉了？”

　　“没事。”听声音，床上的人年纪似乎不大，看向廖林身边的人，“这位是？”

　　廖林给他介绍苏月，“这就是母亲常说的苏大夫，亏了苏大夫及时正骨，娘的脚才能好得那么快。”

　　“原来是苏大夫，失礼失礼。”那位小伙一听，竟下床来，冲苏月行了个礼。

　　苏月连忙还礼。

　　廖林忙道，“苏大夫给人看诊，耽搁了时辰，出不了城。正巧我收摊回来晚了，碰上苏大夫，便请大夫过来歇息一晚。”

　　“哦好好。”小伙一听，慌忙整理了下床，然后站得离床铺远远的，“大夫，你睡床上吧。”

　　苏月推辞道，“本就是我叨扰你们，不能让你们连觉都睡不好，我睡地上，你们只管睡床。”

　　廖林和表弟齐声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快睡吧，我们动静闹大了，该吵醒家里老人了，这倒是失礼了。”

　　“苏大夫，多亏了你，姑母的脚伤才没落下病根，我听表哥说，你都没收诊费。你快睡床上，就当做是我们的一份心意。快睡觉吧。”

　　那小伙嘴皮子利索，动作也不慢，说话间，不知道从哪儿找出一块大草席，往地上一铺，躺了上去，还不忘招呼廖林，“表哥，快睡吧。”

　　廖林怕苏月过意不去，顺着道，“苏大夫，你睡床上吧，以往热极了，我跟表弟都是睡地上的，我们都习惯了。”

　　苏月推不过两人的热情，便上床歇下了。

　　哪知道刚躺下，屋里一静下来，就有一阵咕噜声传出来。

　　苏月初时被吓了一跳，过了会儿，就听床下两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

　　“表弟，你小声点，别吵到苏大夫了。”

　　“我也想让它小声点，没办法啊。别净说我了，你肚子还不是叫得响亮。”

　　“......”

　　苏月：“......”

　　她决定装睡。

　　咕噜声又响了会儿，那两兄弟又说话了，“表哥，我去喝点水，你去不去？”

　　“......”廖林翻了个身，实在藏不住那一声比一声响的肚子叫，起身道，“去。”

　　苏月听着两人轻手轻脚的出去，又轻轻的回来，继续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