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渣前夫成了我的小太监》束尧

43、四十三

　　打完前二十杖之后，负责监刑的宫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通报，说是小川子被打晕了过去，已经没声息了，说着，还用眼睛偷偷瞄了希贵妃一眼，仿佛希望她现在喊停，收回命令似的。
　　毕竟他们都知道希贵妃平日里对小川子很好，现在极有可能是在气头上，一时失去了理智，只怕事后要后悔，甚至是反过来责备他们不劝阻。
　　对此，郭云喜并不意外，小川子这具身体瘦瘦弱弱的，年龄不过十六七，不比前世那个专门请了私教练了将近十年泰拳的段若川，怎么扛得住这顿毒打。
　　紫菀还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的火，站在旁边，两手交握，满脸纠结，一副想劝不敢劝的样子。
　　听了这消息，她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问：“那他断气了么？”
　　监刑宫人一愣，回道：“这……奴才方才探过鼻息，还有气儿……”
　　“那就继续给本宫打。”她冷冷道，“完了便直接送太医院去。”
　　对面顿时冷汗涔涔，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是，娘娘。”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一句公鸡打鸣似的叫声，“皇上驾到——”
　　郭云喜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个时候隆熙帝过来做什么？
　　要知道，她可是特地让人把段若川带到了前庭去行刑的，一来是为了示众，二来也有羞辱他的意味在里边，他不是骄傲么，他不是不可一世么，她偏偏就要把他的自尊心踩在脚下碾个粉碎。
　　这样一来，隆熙帝进来，必然会见到段若川受刑的场面。再怎么说，这种事情摆到台面上来，多少还是有些不好看的。
　　可如今要让人把段若川带下去，怕是也来不及了。
　　郭云喜只能赶忙将自己凌乱的头发理了理，紫菀也匆匆上前替她整理衣裙。然后，便硬着头皮站在门边，迎接隆熙帝。
　　隆熙帝进门，执起她的手，眉宇间有着挥之不去的疲惫。
　　果不其然，他在喊了声“云儿”之后，第一句话便是问：“小川子这是犯了什么事儿？”说着，他还好奇地往身后看了看。
　　郭云喜定了定神，还是用方才的理由，带着点撒娇意味：“瑾郎，他将你亲赐给我的玉簪打碎了。”
　　他皱起眉头，“不过是件小事，小惩大诫即可，朕改日再送你几支不就得了。”顿了顿，又问，“罚了几杖？”
　　郭云喜还没接话，边上的人嘴快，已经替她回答了：“三十。”
　　隆熙帝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他松开她的手，正色道：“云儿，你如今禁足，里里外外多少双眼睛盯着，更该谨言慎行，免得行差踏错，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错上加错……当初终究是小川子将你从水中救上来，一枚玉簪，何至于杖罚三十？”
　　他叹了一口气，转向一旁的宫人，“叫他们停手吧。”
　　“回皇上，三十杖已经打完了。”
　　隆熙帝：“……”
　　他一甩袖子，往内殿走了两步，颇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谷嫔之事，朕护着你，禁足期间私自出宫，朕还是护着你，可云儿，你……”顿了一下，“如今想来，倒不是你错了，是朕错了。”
　　他突然说出这番话，郭云喜心中顿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瑾郎……”她强忍着鸡皮疙瘩喊出这个称呼，“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往后再也不会这样冲动行事了。”
　　谈话间，隆熙帝走到主位旁，他转身面朝郭云喜，坐了下来，脸上的表情已然平静，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希贵妃乖戾不仁，屡教不改，传朕旨意——将其送至羽仙观，带发修行，为黎民百姓抄经祈福。”
　　郭云喜脑子里嗡嗡作响，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这特么就是同心蛊失效的结果——当初她“谋害”了他即将出世的孩子，他对她没有丝毫怨怼，为了不惩罚她，还费尽心思跟前朝大臣们周旋，而现在，仅仅因为她下令杖罚一个小太监，便将前尘往事都一同勾扯了出来，到最后，他甚至决定罚她出宫！
　　啊！更恨段若川那厮了！！！
　　倒也不是因为对楚绍瑾动了真感情什么的，只是她受了这个刺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算像林荫月那样为自己争取些什么，比如钱和权势，结果呢？看看现在，老天爷真是会选时间，在她热血沸腾的时候哗啦啦一顿冰雹从天而降。

　　紫菀扑通一声跪下了来，什么话也不敢说，抬手扯了扯郭云喜的裙摆。
　　她反应过来，也急忙跪下，抖着嗓子说，“请皇上三思！”她戚戚哀哀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努力挤出两滴泪，用矫揉造作程度高达百分百的声音，带着哭腔低喊道，“瑾郎，云儿不愿离开你啊！”
　　见她如此，隆熙帝心中也难受，咬咬牙，强忍住上前将她扶起的冲动，低声道，“你也不必担忧，等风头过去，朕自然会迎你回宫。”
　　这堆事情一桩接一桩，他总要给大臣们一些交待才说得过去。
　　往日里只是不忍，一日不能见到她，心中便万般不舒服，如今却不知道怎么的，终于能够狠得下心来了，哪怕知道她会与他生出罅隙。
　　郭云喜还想再争取，又唤道：“瑾郎……”
　　这两个字她现在是越喊越顺口，彻底脱敏了。
　　“不必多言，朕意已决。”隆熙帝截断她的话，缓了缓，又放柔了嗓音，“云儿，朕会替你安排好，绝不叫你在羽仙观受委屈。你收拾停当，过两日便启程吧，别忘了挑几个称心的宫女，你总要有人在身边伺候。”
　　郭云喜没有再说话，垂下头，似是委屈，又似是赌气。
　　她暗道，完了，隆熙帝竟然没有丝毫动摇，看上去是来真的了。
　　如果早些日子有人告诉她，她要被送到羽仙观，指不定她还鼓掌叫好呢，毕竟能远离权力争斗的漩涡中心，出宫在外也少了许多拘束，可如今，她想明白了。
　　同心蛊已死，她指望不上隆熙帝，林荫月那边也悬，不知道自己对她还有多少利用价值，她不是原来那位跟她交情甚笃的郭云，很难说她对自己有什么情分在。而她的娘家，更是无权无势的小家族一个。基本上，她如今拥有的就是个希贵妃的响亮名头罢了。
　　可思来想去，也只能找林荫月商量。

　　隆熙帝离开后，郭云喜急匆匆地去了林荫月宫里。
　　还好对方有熬夜的习惯，还没入睡，见了她来，挑眉便问，“怎么了？”
　　郭云喜便将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同心蛊失效，林荫月对这一后果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是对她杖罚段若川的事情很感兴趣，“哦？你竟然忍心下手？”言语间颇有些对她刮目相看的意思。
　　“有什么不忍心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说起来她还来气呢，早知道多打他二十大板。
　　“你多少还是心软了。”林荫月不咸不淡地说，“换做是我，直接杖杀。”
　　“呃，杀人倒也不必……”郭云喜心里一跳，含糊着说道，换了个话题，“老板，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
　　“能怎么办？”林荫月轻轻叹息，“没办法，你的祸国妖姬人设崩塌了。”
　　“不能想想办法让他收回成命吗？”
　　“他是皇帝，说一不二。连你那般哀求都没用，又有谁还能改变他的决定？”她顿了顿，“更何况，还是一个在情在理，任谁听了都会支持的决定。”
　　林荫月拍了拍郭云喜的肩头，“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的计划被扰乱，如今也需要时间和精力整理思路、重新筹谋，自顾不暇，至于郭云喜的事情，当然是先放在一边了。

　　郭云喜回到关雎宫，才想起了段若川。
　　她身形一顿，清了清嗓子，问：“小川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会真的被打死了吧？按理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应该没有这么不济事才是。
　　宫人弓腰回答：“回娘娘，已经送往太医院疗伤。”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别忘了，待他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就送到浣衣局去。”
　　“娘娘，这、这是不是……有些不大好？”那人显然十分惊讶，没想到在隆熙帝为此事生气后，她对小川子的处罚竟然是一切照旧。
　　“怎么，你想陪他一块儿去？”郭云喜似笑非笑地晲了他一眼。
　　“奴才不敢，奴才失言。”那人吓得腿打颤，扑通跪倒在地。
　　郭云喜冷哼一声，跨入门槛。
　　她一天没有离宫，一天就还是后宫霸主希贵妃。
　　再说了，不就是去羽仙观住上一段时间吗？正所谓没有被流放到过寺庙道观的嫔妃不是真正的大女主，一切都可以接受，可以接受。

　　做完自己的思想工作，郭云喜满意地点点头，洗漱上床睡觉。
　　正当睡意朦胧的时候，她突然睁开双眼——
　　不对！
　　她确实不是什么大女主，大女主是林荫月啊！

　　淦，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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