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渣前夫成了我的小太监》束尧

34、三十四

　　五日后，羽仙观。
　　此观依山而建，风景颇佳，竹林修茂，入目皆是绿意，令人心旷神怡。据说后山的悬崖上长有一棵千年老柏，很有些灵怪，不逢盛世，不发青枝。
　　步下马车，郭云喜端正了一下脑袋上的帷帽，将纱帘掩得严严实实，毕竟她如今不是能随便露脸的身份。紫菀在前面引路，段若川跟在后面。
　　大殿上经声琅琅，烟火缭绕，参拜的香客来来去去，郭云喜隔着一层纱帘，看得也不真切，只好按捺下自己的好奇心。
　　郭云喜是贵客，观中有专人接引，很快就到了国师会客的地方。
　　按照规矩，段若川和紫菀得留在门外。
　　郭云喜进了门，屋里果然如同传闻中讲的一样，数百幅绣有经文的棕黄色长幔一直从屋顶垂落到地面上，衬得站立其中的人十分渺小。
　　室内燃着熏香，郭云喜翕动鼻翼，闻到一丝淡淡的白梅幽香夹杂其中。
　　国师就坐在这重重帘幕之后，没有人能得见他的真容。
　　面前只摆了一个蒲团，她想了想，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顺手摘下帷帽。
　　根据段若川提供的消息，郭云喜知道，羽仙观的来历跟皇室颇有渊源。
　　先皇笃信鬼神之事，欲求长生不老，为此专门修筑了羽仙观，定期离宫到观中参拜、静修并且服食丹药，所以在先皇时期，国师很受重视，在京中的地位不低，然而，隆熙帝登基后，对玄学道术并不感兴趣，大胤国师便逐渐地边缘化，声望也大不如前。
　　郭云喜只希望，这个国师真的有些什么神通。
　　国师一直没发话，也不知道到底在是不在，她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见过国师大人。”
　　隔了一会儿，帘幕后模糊传来一句，“贵妃娘娘，有何指教？”
　　闻言，郭云喜不由得一愣，她原本以为国师已经是苍苍老者，没想到声音听起来还这么年轻。
　　她说：“指教不敢，本宫此番前来，是有事要请教国师大人您。”
　　“娘娘开门见山便可。”
　　对面一副有话快说的态度，郭云喜也不跟他磨叽，问道，“不知国师大人，可否听说过借尸还魂之事？”
　　国师很淡定：“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郭云喜拿出在路上想好的说辞，开启了“我有一个朋友”模式。
　　“是这样的，”她说，“本宫有一名宫婢，先前不慎落水，被救起来之后，前尘往事尽数遗忘，并且性情大变，与从前相比，可谓判若两人。本宫不由得想起过去曾在志怪小说之中读到的借尸还魂之事，因此特来请教国师，是否如此？倘若当真如此，有何办法令魂魄各归其位吗？”
　　国师沉吟半晌，问：“娘娘说的这名宫婢，是不是你自己？”
　　郭云喜心头一跳：“……”
　　帘幕背后似乎逸出了一丝轻笑，她怀疑是自己的错觉。
　　她正色道，“非也，那婢子乃是本宫贴身之人，见她变作如今那副模样，自然不免有些思念和伤情，若是国师大人有办法……”
　　她拖长了声音，没往下说，相信对方明白她的意思。
　　不料国师淡淡说道，“神鬼之事自有天数，本座怕是爱莫能助。”
　　郭云喜不甘心，端出跋扈宠妃的架势，语气一沉，“哦？国师是爱莫能助，还是不愿相帮啊？”顿了顿，“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便是，本宫没有给不起的。”
　　她还以为这个势利眼国师想跟她狮子大开口，故意以退为进。
　　国师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不卑不亢地反问道，“倘若真是借尸还魂，想要令魂体各归其位，需要天时地利。这天时和地利，娘娘也给得起吗？”
　　郭云喜一时语塞，但很快便反击道，“在其位谋其政，天时地利，自然是需要靠国师您来把握。本宫若是懂得天地阴阳五行之术，这国师之位，岂不是该让给本宫坐了？”
　　帘幕后方静了静，国师慢条斯理地回答道，“这一点，本座方才已经答过了——神鬼之事自有天数，本座爱莫能助。”
　　郭云喜翻了个白眼，得了，绕了一圈，又绕了回去。
　　她使出激将法：“看来，国师也并不如传闻中那样神通广大嘛。”
　　“传闻不可尽信。”国师依旧很淡然，只是声音中似乎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郭云喜咬牙，暗道，再跟他磨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干脆别浪费时间了。
　　“既然如此，本宫告辞。”她站了起身。
　　“娘娘慢走。”

　　出了门，段若川便跟了上来，有些急切地问，“怎么样？”
　　郭云喜扫了一眼四周，紫菀不在，估计是被段若川找借口支开了。
　　她失望地摇了摇头，“没用。”接着，便将刚才她跟国师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略地告诉了他。
　　段若川听了，眸中难掩失望，“难道真的回不去了？”
　　郭云喜却已经有了最不好的打算，她扯他一把，低声说道，“我们总是惦记着回现代，但好像没有想过——当初那场车祸，似乎挺严重的吧？”
　　段若川一怔，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脑中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也不好确定那场车祸的严重程度，只是能撞得两人当场昏死过去，肯定也不可能是什么轻微事故。
　　于是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郭云喜接着道，“万一，我们在现代的身体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呢？万一我们已经被家人火化了呢？”她越说越急，“就算我们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
　　段若川虽不甘心，却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是事实，“你的意思是……”
　　“事到如今，回现代的事情，只有顺其自然，听天由命了。”她叹了一口气。
　　段若川摇摇头，“我不能接受。”
　　“我知道你不能接受。”郭云喜充满怜悯地看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唉，也许这就是你婚内出轨的报应吧。”
　　提起这事，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心中似乎已经没有什么怨怼了。
　　她开解他道，“人这一辈子，其实要过完也很快的，忍忍吧，想想南方那些灾民，三天吃不上一口饭，对比之下你已经很幸福了，知足常乐。”
　　语毕，鼓励性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段若川：“……”
　　他正打算说什么，紫菀便回来了，他只好将话吞回肚子里。

　　折腾了一趟，最终无果，郭云喜的内心也颇为低落。
　　待回到关雎宫，她只觉得浑身疲惫，打算泡个热水澡就上床休息，完全没有注意到宫内不同寻常的低气压。
　　踏进前殿后，她一抬头，才发现隆熙帝端坐上座，面色不豫。
　　旁边坐着个林荫月，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表情淡淡的。
　　环顾四周，关雎宫内的宫人都俯在地上，也不知道跪了多久。
　　郭云喜觉得自己的脚有点发软。

　　国师：[你说的这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