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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放飞自我的最后一章 ...

  •   烛火跳动,司棋被一堆仆妇围在中间,凤姐上坐,手里翻动着从箱子里搜检出来的东西,神情似笑非笑。

      按理说,司棋此时应该害怕,或者跪下认罪求饶,可她内心毫无惧意,甚至平静过了头。反倒是她的老娘一直在旁替司棋找补,一会儿说是乱写的账单,一会儿说是自己给外孙女的体己,司棋听着好笑又心酸,她想,自己给老娘和姥爷丢脸了。

      凤姐望眼面色如常的司棋,诧异地问道:“你可有话说?”司棋摇头,急得她老娘直掐她胳膊。

      司棋实在没什么可说,她不觉得两个互相爱慕的人交换礼物是不对的,平日里宝二爷不也常送东西给林小姐吗?他们是嫡亲的姑表兄妹,她和又安哥亦是如此,况且不过见面说说话,送些礼物聊表心意,她何错之有呢?

      她现在只疑惑,这些东西她一向藏得深,如何会于今夜搜检之时出现在箱子里?

      凤姐听完,不再说什么,因夜深了,留下两人监守,便带人走了。司棋老娘气得跺脚,但看外孙女一脸倔强,不忍责骂,唉声叹气地走了。

      司棋和衣倒在床上,想来想去也琢磨不透那些东西是如何突然出现在自己箱里的。她平日都将东西藏在书架顶上的匣子里,书架从来都是她在整理,且上面有许多小姐珍爱的孤本,小姐不许其他人乱碰的。

      越想越心火越盛,司棋干脆起身坐起身子,撩开床帐,却见自家小姐坐在灯下望着蜡烛垂泪。她当小姐在为自己伤心,强撑着下床笑道:“绣橘呢?怎么就由姑娘这么坐着?”自家这位姑娘,打小就不爱作声,因此长辈们待她总淡淡的,老爷不在儿女身上操心,夫人又不是亲娘,只要面上过得去,多的也不过问。她兄弟姐妹也有一大堆,都年轻不晓事,偏管事的琏二爷不大待见姑娘,明明能说上话,却几乎没有对姑娘上过心。

      琏二爷夫妻俩对一个表小姐都比对自家姑娘尽心。

      我可怜的姑娘哟,司棋如今犯下这等事,罚是躲不过了,为又安哥,也不曾后悔。只是一想起我无依无靠的姑娘,我的心里就苦若黄连,疼似针扎。

      迎春用帕子擦擦眼角,对司棋一招手道:“你过来,我有几句话要嘱咐。”司棋快步过去,弯下身子笑问:“小姐有话明儿说不好么?大晚上的费什么神,快回屋躺着吧。”

      迎春道:“你不日就会出府,回家后,我要你改改这倔脾气,莫要与人对着来,有时候,软一点才招人喜欢。”司棋喉咙一哽,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姑娘在说什么,我说过,除非姑娘赶我,否则谁也别想赶我走。”

      迎春道:“那包东西是我塞进你箱子的。”司棋吃了一惊,只是不信:“不可能,姑娘……”

      迎春道:“是我,你把东西东西藏在书架上,我日日看书的人,哪能注意不到呢?”司棋道:“我不是有意……”迎春道:“我知道,知慕少艾,我不怪你。可你跟着我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如愿。母亲已经在帮我相看婆家了,我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婚事也找不到说得上话的人,可我料想是不会好了,你若跟着我,少不得要随我嫁过去,你明白么?”

      司棋眼泪落下来,哭道:“我明白,我愿意一辈子跟着姑娘。”迎春却摇头道:“我不要你一辈子跟着我,我不要你从这个家出去,到另一个家做丫鬟。我要你出府,和你表哥做一对神仙眷侣。”

      司棋想,我的姑娘,我沉默寡言的姑娘,心地实实在在比菩萨还好。

      有迎春护着,那些婆子倒没怎么为难司棋,她被关了几天后,就被押着送回家了。家里所有人都气,都恨,姑母一家上门来探望,都被司棋妈骂出去了。

      司棋不哭也不闹,牢牢记着姑娘叮嘱的话,要对自己有信心。

      人是自己选的,不管出什么事都要相信他,不能因为旁人诋毁,就对他失望。

      即使她在心底深处怨他临阵逃脱,怨他留自己一人承担后果。

      但她依然爱他。

      对,尽管她的情郎在被人撞破两人好事后逃离,司棋依然爱他。

      她从小就和别的女孩长得不一样,高个头,人也健壮,有一阵子她的身高比同龄的男孩还要猛些。

      那时,不管男孩女孩,都很喜欢笑她。

      每年正月,司棋妈都要拜佛,只为求神佛保佑司棋来年不要再长个儿。

      潘又安是除了爹妈外唯一不嫌弃她的人,她那时在姑娘身边,每日替姑娘从丫鬟婆子们手里要东西,被掐被拧,她都受着,只有潘又安问她为什么躲起来抹眼泪,还给她带糖糕。

      其实糖糕不是什么稀罕物,司棋每日跟着姑娘,精巧的点心要多少有多少。司棋欢喜的是他的那份真心,他是最低等的小厮,没什么固定伙计,哪里有空就去哪里,月钱最少,吃得最差,每月还要孝敬管事,所以一包糖糕,对他来说,算是不小的负担了。

      他一直待司棋好,多年来从未变过。

      小时候司棋长得高大,众人嬉笑。慢慢成年了,司棋的身高不再猛增,反而出落得窈窕起来。

      也有之前奚落的小厮来献好,但司棋只钟爱潘又安一人。

      他不计较自己长得怪异,也没有因自己变美而沾沾自喜,司棋爱他稳重。

      他什么都好,只是未免太怯懦。

      司棋本要恨他一生的,但姑娘她满心希望自己过得幸福,自己可不能被人看了笑话。

      她一般地吃饭睡觉,一般地做事,母亲看不过,整日说谁的姑娘这个月又拿回家多少银子,谁的孙女儿又做了那位爷跟前的大丫头,她只充耳不闻,默然做自己的事。

      她打算好了的,在家等上一年,若他不回来找她,她就出去找他,最多两年,若当真等也等不到,找也找不到,她就绞了头发做姑子,日夜替姑娘祈福,保佑她一生平安顺遂。

      这日,刚扫好屋子,忽听母亲在外大骂:“混账东西,你竟还有脸上门!你把我们司棋害得那么惨,居然还敢来?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

      司棋照一照镜子,将头发抿整齐,慢慢揭帘走出去,果见院内一个着蓝色长衫的熟悉身影站在那里,清瘦俊朗,一如从前。

      只是现在被母亲拿着笤帚驱赶,显得有些狼狈。

      司棋扶着门边,轻轻喊一句:“妈,你先别赶他,我有话要问他。”

      司棋娘眼睛一瞪:“还有什么问的?不害臊,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可还要怎样?”

      司棋道:“我不要怎样?我只问他怎样?他若不变心,我仍愿意跟他走,破锅配破盖,我已上了他的当,还能怎么样呢?”

      司棋娘恨道:“猪油蒙心的糊涂东西!跟着他有什么好?喝西北风吗?不上席面的东西!我偏不答应!”一面说一面挥着笤帚赶人,潘又安无法,两只眼泪蒙蒙地望向司棋。

      司棋冷笑:“你望我有什么用?你原已经退缩过一次,难不成这次还指着我为你受过么?你走后,我担惊受怕,别人说什么我都忍了。一心一意盼你回来,就是为了你不声不响让我再被妈骂一顿么?你既然不肯言语,那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今日你若再不肯像个男人一样表明态度,明儿我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这辈子栽在你手里,我认了,但此后,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以前的情分就当我喂了狗。”说罢,一狠心,扭头掀开帘子就进屋去了。

      潘又安闻言,心里又急又痛,忙抱住笤帚对司棋娘说:“舅母,你先别打,听我说好不好?”

      司棋娘见抽不出笤帚,愤而撒手,冷哼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潘又安放下笤帚,从怀里掏出一匣子珠宝,司棋娘见了,心里喜欢,咳一声忍着不说话。

      潘又安道:“我出去赚钱,就想回来赎她的,我知自己没担当,不像个男人,可我从没想过祸害她。我是真心想和她在一起,这些本是拿来赎她的,既然用不上,我拿来做聘礼,只求舅母成全。”

      司棋娘一想,现在女儿已经这样,若给他,还能有人有钱,若一时强着不给,那丫头真跑去做姑子,最后人财两失,岂不可惜?

      她心里一转,收了匣子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家清清白白的好闺女,原本跟着姑娘前途无量,为了你,她抛下脸面跑出来,除了一个坏名声,什么都没落下。你今后可得好好补偿她,若她在你那儿受一点委屈,仔细我剥了你的皮!”

      潘又安唯唯诺诺应了,司棋娘得了东西,自然没有不让两人见面的礼,只是司棋委屈,关着门哭得正伤心,说什么也不肯开。

      潘又安没办法,就出来隔着窗子,弯腰作揖,好话说尽,总算换得佳人一笑。

      司棋躲在窗后看他急得在秋风中急得满头大汗,禁不住笑道:“活该,早把话说清楚,就是你走远,我也安心,一声不吭跑到不知哪里,就不替我想想,我为你操心不操心?”

      潘又安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不好,我只一门心思想着攒够钱回来赎你,又怕给你写信累你名声,便谁也没说,这一结束就赶来见你,就连我妈都不知道我回来了。”司棋听到这里,心里才舒服些,便道:“既如此,你先回去吧,别让姑母伤心,咱俩的事,什么时候都能说。”

      潘又安听她口气软和,放下心,轻轻应一声:“哎。”完了又站着不动,司棋好笑,说道:“你走哇。”潘又安又应一声:“哎。”完了还是不动。

      司棋嗔道:“傻子。”潘又安却低低地哭道:“在外的时候,我常想你的那一声傻子,现在得偿所愿了。”司棋眼圈一红,柔声道:“去吧,以后有的是时候叫你傻子呢。”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放飞自我的最后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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