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泡茶一杯子》我独顽且鄙

22、第二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很久以后，秦逸菲想起那一年暑假，那一场游乐园的躁动，她会喜欢上一首歌，因为里面的一句歌词——青春仿佛因爱你开始。

　　就是那次主动的、放肆的、忘乎所以的瞬间一触，让她在震撼方子旻的同时，也清醒地听见了自己心灵的声音，像是最后终于冲出了屏障，向阳的萌芽，模糊不清的情感与想法也在那一瞬有了无比清楚的认识。

　　喜欢。

　　喜欢到想再对他好，想给他什么，希望两人一起的路能够更长一些，希望在学校、在游乐园、在许许多多的地方，都有他在身边，构筑起属于他们的回忆。

　　就像天底下所有的情侣一样，只在两个人之间，拓展成的彼此的世界。

　　对方子旻，就是这样的心情——当方子旻惊讶而又满怀温柔地注视着她时，秦逸菲想着，恍然大悟。

　　原来“喜欢”，是一种希望，对未来的希望。

　　“菲菲，”方子旻伸手，在她唇边轻轻一点，“你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女孩。”

　　“奇怪？”秦逸菲不觉地颦眉，“我很奇怪吗？”

　　方子旻点点头：“嗯。从小到大都很奇怪。”

　　秦逸菲一时无语，只觉得青涩美好的气氛荡然无存，她不知道其他女孩听到心仪的男生用这个词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但她除了一点小郁闷，更多是好奇：“我哪里奇怪了？”

　　“很多地方，”笑着摸向她的头，方子旻似乎也因为秦逸菲刚才的主动亲近而放开了不少，他微笑且专注地看着秦逸菲，“不知道你还记不得，小时候的你运动细胞也不好，却非要跟着大伙一起爬墙，不管别人怎么笑你，你都不在意……有一回，校车来了，大家都从墙上跳下来去赶车，只有你还挂在墙上，还差一点，没到墙头，你应该很着急吧，就着那别扭的姿势从墙上跳下来，整个人摔地上，虽然是草丛，但你的膝盖却受伤流血了……”

　　说到这里，方子旻看着秦逸菲露出了心疼的微笑，仿佛当年的伤痛直到现在还在秦逸菲身上作祟，“然后你一边哭一边追上校车，跟车的老师看你这样，让你坐下，要给你止血，问你疼不疼，你却哭着鼻子说，下一次，你一定能爬上去，不能白摔一次。”

　　秦逸菲在方子旻的微笑中有些失神，恍惚了一会儿才抿了抿嘴，小声地说：“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啊？”

　　“后来，你又一边跺脚一边哭，还一边凶巴巴地叉着腰，非要我解出题目才行，我也都记得的，菲菲。”

　　“……等、等下！”秦逸菲听着方子旻的自述，再仔细揣摩着他俊气的脸上温柔的笑容，冷不丁地开窍失声叫了起来，“你！你是不是就想逼我生气，才故意装着不会的！”

　　“啊，这个啊……我忘了……你猜呢？”方子旻看着秦逸菲倏然变脸，笑容更加放肆，秦逸菲目瞪口呆之余，回想曾经因为这个人的榆木脑袋不开窍而气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再瞅着如今身边这表情促狭的男孩，一时间啼笑皆非，唯有咬住了下唇，狠狠地瞪向方子旻。

　　方子旻不觉敛了笑，凝视着秦逸菲，掌心轻抚上她的脸颊，他凑上前，嘴唇几乎碰上了她的，然而他停了下来，再次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菲菲，我喜欢你。”

　　秦逸菲睨着方子旻，笑了起来。

　　两人正想再说些什么，徐欣的喊叫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菲菲！方子旻！我们能过去了不？雪糕都快化了！”

　　秦逸菲循声转头，望见徐欣和陆定州就站在三四米远的地方，两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两个雪糕，脸上都带着欣赏好戏的表情，她不禁脸一热，站起身来向他俩跑去，从徐欣手中夺过雪糕，快速撕开包装后摆到徐欣嘴边：“谁让你们买了雪糕又不马上拿来，看，顶上全化了。”

　　徐欣笑嘻嘻地舔着雪糕，把另一个递给秦逸菲，向陆定州说：“瞧，我都说了，我们就该义无反顾地做电灯泡！”

　　陆定州没说话，和方子旻一起大口咬向雪糕。

　　秦逸菲瞥了徐欣一眼，摇头叹气：“你啊，乱用成语，也不知道小陆同学怎么教的。”

　　徐欣只是嘿嘿笑着，笑容可恶。

　　秦逸菲永远记得，正式步入十六岁的那天，她几乎一整天都和自己的好朋友，在欢声笑语中度过，她那小心翼翼的初吻，接受初吻的他开心却腼腆的笑容，那一天的他们只有欢乐，欢乐得甚至都不需要未来，即便那一刻就此凝固，至少这一场青春也曾经没心没肺地绚烂过，也不算白来人世一趟。

　　只是这些感悟，都是秦逸菲后来追忆中油然而生的，当时的她，身在忘我的快乐中，当第一发烟火升上夜空时，她还是不由得憧憬着未来，方子旻无声无息地握住了她的手，她也默默地反握了回去——

　　未来，当他们正式迈入成年，他们会更有力量，更能够掌控自己的生活，秦逸菲毫不怀疑，方子旻会选择和自己一道，并肩同行。

　　从方子旻的笑容里，秦逸菲笃定着。

　　然而当时的她并不知道，暑假的那一次生日欢聚，就是他们四个人的“勇者小队”在接下来的几年里最后的一次全员到齐。

　　高二刚开学便重新分了班，四个人被彻底打乱，在考试的阴霾下，放学时间比起高一普遍推迟了至少半小时，虽然秦逸菲他们四人全是走读生，但徐欣却因为要参加学校组织的晚修而选择在校食堂吃晚餐，方子旻则有篮球训练，有时候结束时都要天黑了，而周末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单休，学习小组自然也无法再坚持下去，秦逸菲和徐欣最初还是相约着到方子旻住处照顾小猫，没多久后徐欣连周日上午也被家里安排了补课，再也抽不出身，至于方子旻，更是忙得犹如陀螺，秦逸菲一星期下来都难得真见他两面，唯有晚上还能在网上聊一聊天，方子旻跟以前一样会请教她学习上的问题，这让秦逸菲很是欣慰。

　　于是不知不觉间，她和陆定州就成了照顾猫的主力，他俩经常在周日过去看猫，陆定州经常会带些自己制作的新鲜猫粮过去，秦逸菲撞见过几次，暗暗替徐欣庆幸她捡到了宝。

　　不咸不淡地就要过掉半学期，中段考试来临，秦逸菲不算迟钝地察觉到方子旻在晚上与她聊天的时间越来越短，她只以为他是学习训练两边转着，一时的精力不济而已。

　　她是那样真诚地、全身心地相信着方子旻，相信他的诺言，相信即便两人不再有那么多的时间彼此陪伴，也是一心一意地向着共同的目标，理想这个词仿佛虚无缥缈，然而具象到了一天又一天的行动，却又能够支撑着、激励着每一个枯燥单调的日子，避开了颓废的荒芜与无聊的泥沼，努力向着前方跋涉。

　　忍耐是到达之前的必须，她希望的是两个人的未来，前程似锦。

　　直到期中考试结束的当天下午，就在隔壁班的陆定州突然在课后过来打了声招呼：“放学等我一下，有事说。”

　　陆定州的表情让秦逸菲莫名地心下忐忑，相处久了了，她多少也能判断这个冷面笑匠紧绷的五官究竟是有意闹反转的把戏，还是确实有正事要严肃，这一次很明显是后者。

　　好不容易挨过了考后的班会课，秦逸菲收拾好东西到隔壁班，陆定州还在课室里和几个男生在聊着什么，见她在门口张望，迅速地一把抄起了书包，走了过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身后的起哄装聋作哑，相视苦笑，等走到楼梯口，秦逸菲才问：“星星呢？不叫上她一起？”

　　陆定州的脸仍然是绷着的，他摇了摇头：“不，这事不好徐欣在——逸菲，前几天，子旻把φ喵交给我了。”

　　秦逸菲一时愣住了，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怔地注视着陆定州，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出了教学楼，傍晚的风一吹，她才回了点神，问：“怎么了？方子旻不养了？怎么没跟我说呀？对了，我跟星星上回还在那里见到他爸的现任老婆，他是不是跟你讲是因为那事？”

　　陆定州深吸了口气，停下了脚步，注视着秦逸菲，声音放得很柔很轻：“我本来不打算帮这个忙，但……他哭得很伤心，逸菲——子旻已经转学了，我们考试前他就走了。”

　　话音落下后，他看着呆若木鸡的秦逸菲，咬了咬唇，等了好一会儿，对面的女孩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再次叹气，咽了口唾沫，艰难地为好朋友解释着：“我跟他说了，让他自己来给你解释，可他不敢见你，他知道你那么期盼着和他一起上大学……逸菲，具体的原因子旻也没有告诉我，我想，他一定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

　　秦逸菲的大脑几乎完全停止了转动，她仍是愣愣地盯着陆定州，难以理解他刚才的话语——更准确地说，难以接受。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

　　明明几个月前，似乎一切都在奔向美好，似乎两个人的未来彼岸已经在目力所及之处了，这急转直下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离开，他要背约，却连一句话都不给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