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主阴阳师）]妖之森》夜冥翼

1、第一章

　　清晨，水雾给枝叶繁密的森林增添了一丝凉意。
　　在万物还未完全苏醒，妖魔亦藏于黑暗还未活动的时候，隐约有婴孩的啼哭断断续续的被风掠至远处，消失于森林的阴影深处。

　　一纤细灵活的身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树枝间穿梭、移动。
　　就算定睛去看，也只能瞧到黑影转瞬即逝，在还没有反应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宛若风中幻影——那并非人类能达到的极速。伴随着不明显的哭声，不是婴儿那般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更像有了初步智慧感到恐惧般压抑、断续的哭声。

　　移动的黑影也因为怀中婴儿的哭声脚步蓦地停顿，她以为自己的鲁莽吓到了孩子，“不哭不哭，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会好好陪伴你长大。”冰冷的妖眸也柔和下来，没错，她并非人类，而是一个人面鸟身的妖怪。
　　纵使身形全部掩藏在市女笠的帽檐长纱之下，也无法改变她没有人手只有鸟翼的事实，看似柔软却能握着伞刃轻易斩断头颅，纵使片片羽毛亦可夺人性命。“你的父母抛下你，我却不会，我会好好照顾你，将世上所有的好都送到你的面前，你父母做不到的，我来做，我会待你很好……谁！？”感觉到另一股强大浓厚妖气的靠近，她像是怕吓到孩子一般合拢外面的襁褓，将他护在自己胸口。

　　狂风混着汹涌的妖气毫无预兆的袭来，猛地穿过她的市女笠掀起遮挡她面容的长纱，羽毛倏然炸起飕飕作响。那阵风却只是警告的穿身而过，在她周围绕了两圈轰然而散并没伤及她与怀中婴孩分毫。

　　妖力浑厚到肉眼可见的青色妖风并未离开，而是飞速流转形成高墙挡在了她离开的必经之路上。

　　同时鸟妖敏锐的跳起向后翻跃拉开距离，护着婴儿不给它造成任何的不适稳稳的落在枝头，察觉来人身份的她面色有一瞬的惊慌：“一目连大人！”

　　被她叫破身份，浑厚的青色风墙散去露出面色阴郁的沉默青年。巨大的龙缠绕在身侧无时无刻不将他守护，他亦抬手轻抚龙鳞回应这份温柔——曾作为风神，即便堕落成妖也守护着这一方土地的一目连，任何妖怪见到他都会发自内心的尊敬，他也值得他们的尊敬。

　　“姑获鸟。”他并没有对妖的行为多说什么，毕竟除去万物生灵修行幻化的妖，更多的还是因为邪念、负面的感情、亦或者执念化作的妖，这样的妖可怜也可悲。

　　姑获鸟亦是如此，似鸟非鸟，似鬼非鬼，谁也不知她是如何诞生的。
　　是传言中披上羽毛为鸟，脱下羽毛就化作女人，喜欢偷他人家小孩的妖怪。

　　姑获鸟怎么都没有料到，那样平等的守护众生，对人类和妖怪一视同仁的一目连，会一言不发的唤风夺走她怀中的孩子：“我的孩子！”

　　强劲的霸道的风围绕在婴儿周身，极速流动的风十分平稳的将孩子托在半空中，一目连的风正如他自己般可靠安全，没有给孩子带去丝毫的不适，孩子甚至忘记的恐惧与哭泣咿呀咿呀的探出手来。

　　一目连单手托住风递过来的孩子，身边的龙鸣驱散风墙，这才缓慢的开口：“这是人类的孩子，不该由你带去妖之森。”人类就该留在人类的世界，留在生育他的父母身边，而不是在幼年时刻就被妖怪掳走，被剥夺在父母身边生活的机会。

　　即便不说，姑获鸟也能明白一目连未尽的话下含义。她知道剥夺婴孩正常成长的生活条件，让他自此生活在妖怪的世界并不好，甚至可以说这是一种极端的自私，是对还无法做出选择、尚无法明辨是非的婴孩的不公。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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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之森，顾名思义，妖怪居住的森林。

　　姑获鸟神情变得极其复杂，甚至带着些许痛苦的闭上了眼。
　　母爱的天性让她不由从如何让幼崽更好的生活角度去思考问题，不由动摇。

　　“所以，姑获鸟你要就此放弃吗？再一次的将自己的孩子拱手让人，受世人压迫残害？”一个凉薄却又甜美的带有蛊惑的声音介入，让姑获鸟和一目连同时色变。

　　“般若！”一目连厉喝。

　　“哦呀，您可是吓到我了呀，一目连大人~”被称为般若的少年有着清秀美丽的容颜，悄无声息的从另一端的树后探出头，笑嘻嘻的，“为什么要露出那样严肃可怕的表情呢？其实您很清楚不是吗，或者正因为我话语的正确而使得您恼羞成怒？”

　　“这一切是你唆使的吗，般若。”虽然这是森林的边缘，也算妖之森的范围内，遇到游荡的妖怪也不奇怪，但这一切都太巧了，巧到容不得他不怀疑。

　　“嗨呀，怎么能说唆使这么难听呢，我只是给姑获鸟提供一点信息上的帮助罢了~大家各取所需不是很好，您又为何非要阻止呢？”

　　“……”要说他有好心，一目连是绝不会信的，虽不能说对妖之森的各个妖怪都十分了解，但了解个大概还是不成问题的。

　　妖怪和妖怪之间，鲜少管彼此的闲事，它们大多自成一个圈子，一个世界，不会去打扰旁人，更不喜欢被人打扰。也有一些会给自己看不顺眼，甚至是讨厌的人类带去一点麻烦，或者给讨厌的妖怪下绊子，其中以眼前的般若最甚。

　　不是没有怀带善意的妖怪，但绝不会是般若，般若讨厌自己，一目连很清楚。妖怪形态各异，脾气更是稀奇古怪，以有着极为清秀俊美的面容，却戴有丑陋的可以吓哭孩童面具的般若为首，或许是因为遭遇的关系，让他对选择保护人类的一目连怎么也看不顺眼。

　　一目连知道他对万物都带有一种天然的恶意，不分好坏，只是恶意多少的区别。他可以对般若很宽容，无论对方多么无礼，无论对方言辞么挑衅，多么讽刺，他都可以不在意，但是唆使姑获鸟去偷人类婴儿带去妖之森抚养这种事他决不允许。

　　妖怪和人类的仇怨他不管，毕竟人类有活下去的方式，妖怪也有。
　　但是稚子何其无辜。

　　“啊，瞧我发现了什么，我们的神明大人……又起了无聊的同情心吗？”般若一直盯着一目连的面容，从细微的神色变化中猜到了什么，讥笑了起来，“您总是如此偏心，您同情失去了孩子的父母，想要将孩子送回村落？您就那样确定将孩子送回去就是正确的，让幼崽回归父母身边就是幸福？”

　　般若连续的问题，以及那不掩饰的恶意，无不让一目连皱起眉，“有何不对？”

　　“啊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都说对了啊，您真的想将孩子送回人类的世界，送回他的父母身边，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无论过了多少年，就算历经残忍的背叛舍弃遗忘，您对人类的态度都一如既往的天真，您始终对他们抱有美好的幻想呢~呵呵哈哈哈哈哈……”

　　“这些都是我的事情，与这孩子并无任何干系。”

　　“怎么会没有干系？人类对神灵的您都可以不敬，对于他们有恩的您都可以轻易遗忘，甚至将您视作不祥的妖怪恩将仇报……不过一个孩子，您还真的认为‘虎毒不食子’？哼哼呵呵哈哈……”般若掩唇，背过身去，猖獗的大笑着，笑的满是不甘与痛恨。

　　“您以为这一切是我的一时兴起，因为我讨厌人类，见不得人类好，所以才唆使姑获鸟做的吗？亦或者您以为这孩子是我唆使姑获鸟去偷的？您未免将我看的太过低劣了，我承认我讨厌人类，讨厌孩子，可还不至于拿这种刚出生的婴儿撒气！”

　　“无论过了多久，人类最在乎的永远只有他们自己，若是连自己都无法养活，又怎么会愿意多负担一个生命？这个孩子是被放弃的，是被他们扔在妖怪森林外围的弃婴，我让姑获鸟捡回去养哪里不对！？”

　　“从他被扔在妖怪森林的时候，他的命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也不再是自己的，而是我们妖怪的！”

　　般若瞳孔中满是对人类的嫌恶与讥讽，“不愿背负亲手将他杀死的罪孽，而将孩子扔在森林外围，美曰其名听天由命，不过是希望他死于野兽、妖怪之口，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松一口气：看啊，杀了孩子的不是他们，是妖怪吃掉了他们的孩子……将所有的错与罪恶推给野兽妖怪，好理所当然的让自己的生活继续下去。”

　　“如何？您还要认为我在撒谎吗，在抹黑您守护的子民吗？您心里很清楚这些都是真的，您比我们谁都看得清楚，就是不肯承认！神灵大人，这就是被您庇护的人类！他们根本不值得您如此对待！”

　　“我早已，不是神灵。”一目连闭上眼，般若脸上的伤，心中对人类的恨，他都知道。
　　人心的凉薄无情，无需般若提醒，他亦清楚。
　　只是，这便是他的选择。
　　不能，也不会……后悔。

　　“请不要将它送回人类世界，一目连大人！我虽是姑获鸟，被人类成为邪恶之物，可我只是喜欢婴儿，并没有做任何偷走婴儿、毒害婴儿这些事。”姑获鸟急切的说：“明明是那些人类的错，他们明明有那么可爱的孩子，却一天到晚只为自己着想，因为不想照顾孩子而把责任推给妖怪。连奶水都不喂的父母……我怎么能，怎么能把孩子交给这些家伙抚养！”

　　“不管别人怎么说，我要守护这些婴儿的未来，这是我生存的意义，您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一目连大人！”她注视着一目连怀中孩子的目光，满是急切与担忧，唯恐一目连将孩子送回那样的父母身边。

　　“姑获鸟将他捡回来，想救他一命，您以为送回父母身边就是对他好？无非是让那两个人类再将他丢弃一次，亦或者这次是那两个人类亲自动手将他杀死也说不定。”般若讽刺的看着一目连，“即便如此，您还要坚持自己的决定？……等、等等！您、您要带他去哪！”

　　“我已知。”

　　您已知？然后呢？
　　般若看着一目连的背影，傻眼。

　　他想过对方可能会出现的反应，却没有哪一种是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这是个什么意思？无视自己吗？还是要不管小孩死活的送回去？……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人类的小孩和大妖怪没什么关系，也不是所有妖怪都和姑获鸟一样对人类孩子抱有天然的好感。
　　但总觉得不是一目连会做的事情，虽堕为妖魔，他保留的依旧是神灵的那一颗对弱小仁慈的温柔之心。而且如果真的要送回去，方向也不对吧！神明大人您知不知道您在往妖之森深处走啊！还是您已知，所以不准备将幼崽送回去？准备将幼崽留在妖之森，由妖怪……也就是您自己养？

　　般若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关键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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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等等！一目连大人！那是我的孩子！请将孩子的未来交给我，让我抚养孩子长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森林中围绕着回过神来的姑获鸟的惨叫。

　　哦，原来忽视这一点了啊……
　　婴儿是姑获鸟捡回来的又如何，明显神明大人不准备还了啊，般若耸了耸肩也懒得理会后续，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