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帽青年都市传说》寥落月阑

1、店长也卖土鸡蛋

　　江桦第一次见到赵启明的时候，他正在那里口吐莲花的推销自己的土鸡蛋。

　　“你们看！”赵启明袖子一撸，右手拿起放在面前的一枚鸡蛋，往空中挥挥，然后往右手上的透明玻璃杯子上磕了一下。清脆的响声之后，鸡蛋壳破裂了，半透明的蛋白和圆圆的蛋黄便流进了杯子中。

　　赵启明右手将鸡蛋壳随手一丢，左手拿起玻璃杯，向在座的老大爷老大妈晃了晃：

　　“你们看见没有，真正的土鸡蛋，就是要这样的！挂壁！挂壁！挂壁知道是啥意思不！顶级的红酒才挂壁呢！现在，咱这土鸡蛋也挂壁！你们看看，这挂的多好啊！就这么好这么纯粹的土鸡蛋，每吸入一口，那都洋溢着农村泥土的芳香。就这品相，卖你12一斤真的不贵啊，来来来，赶紧买吧！”

　　赵启明兴致勃勃的说着，一边招呼着老头儿老太太们掏钱。

　　你还别说，他这样胡乱忽悠一通的推销手法还真的有效，围观的一堆老头儿老太太被他这么一忽悠，都纷纷从口袋中掏钱，买起他的土鸡蛋来。

　　江桦摇了摇头，轻轻的从赵启明和围观的人群边上绕开，走进店内，坐下看菜单。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他任教大学旁边的一家小饭馆。他也是听学生们议论，说这家饭馆价格实惠，好吃不贵，才决定在下课之后过来试试。结果还没有进到饭馆里面，就看到门口居然有卖土鸡蛋的，这家饭店的老板都不管管吗？

　　这家饭馆确实是不大，只能摆七八张桌子，但是看起来还挺干净，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坐下之后，很快有个小弟过来给江桦浈水，态度相当殷勤。

　　江桦看了看菜单，菜单上的菜品到是着实不少，价格确实也实惠。他简单的看了看，招呼小弟过来点菜。

　　一个京葱炒牛肉，一碗饭，小弟抄了单，乐呵呵的走到门口大声吆喝：

　　“老板，来客啦！赶紧回厨房炒菜去！”

　　“来啦！”门口的人大声回答道。江桦回头一看，得，刚才门口那个推销土鸡蛋的，居然正是这个饭店的老板，看着架势，估计还兼职厨子。怪不得可以在饭馆门口当街叫卖土鸡蛋。

　　那个老板走进了屋子，随手从墙上拿下一个花围裙，围裙上画着一只小熊躺在花丛里，围裙边上还缝着紫色的花边，看上去很是小清新，但是却与五大三粗的老板看上去非常的不搭。

　　老板赵启明却没有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他大大方方干脆利落的将围裙套到了身上，双手往后面一摆，就灵活的打了一个结。

　　“京葱炒牛肉啊，我的拿手菜哦！”赵启明路过目前店里唯一的客人江桦的时候，还乐呵呵的说了一句。

　　对于这种有些自来熟的人江桦向来是没什么办法，他抬起头看着赵启明，微微的笑了笑作为示意。

　　赵启明也爽朗的笑了笑，走进了厨房里。不一会儿，厨房中便传来了叮叮咣咣的声音。

　　不得不说，虽然这个老板看起来有点不靠谱，但是出品却着实不错。一盘简简单单的京葱炒牛肉，京葱肉味十足，牛肉入味又有嚼劲，虽然卖相一般般，但是味道非常好。就连米饭都是粒粒分明，颗颗晶莹，充满着米香味。

　　老板还体贴的送上了一碗冬瓜蛋汤，色泽看起来鲜亮又温暖，喝起来清爽又香甜，真的很不错。

　　江桦饭量并不大，吃饭的样子也是斯斯文文的，但奈何老板的饭菜太好吃了，江桦慢慢吃下去，竟然将一整盘的炒菜和一整碗米饭都全部吃的精光。待江桦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正在对着面前的空盘和空碗，喝着最后一口的鸡蛋汤。

　　江桦看着面前连一粒米也没有剩下的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仍然将口边上的鸡蛋汤喝的一点不剩，才放下碗，拿纸巾擦了额嘴。

　　赵启明凑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江桦和他面前的空桌：“怎么样，味道不错吧？我们这里可以免费加饭的，不够可以和我说。”

　　“不用了，很饱，谢谢老板。”江桦有些小声的说，说完还打了个饱嗝。

　　“嗯嗯，那觉得满意的话可以将你的同学介绍过来一起吃哈，熟客有特制小菜送，市面上都买不到的。”赵启明继续说着。面前的这个青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估计就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吧。他这个店主要就是做学生生意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推销的机会。

　　“嗯。”江桦点了点头，好吃的话，他自然会再回来吃。但是，眼前的这个老板似乎是将他认成学生了，为了免去解释的麻烦，江桦决定不多费唇舌，就暂时装了这一次嫩吧。

　　吃过饭了，江桦却仍坐在店里，暂时没有走的意思。这个店虽然小，但是氛围却不错，而且现在人也不多。因此，他想在这里坐着，多坐一会儿，而不是回家，回到那个仿佛只属于他自己的家里。

　　是的，江桦是gay，这在他周围人中间，算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说是公开，那是因为他被迫出轨的时候，那情形确实算是轰轰烈烈；说是秘密，其实也不算秘密，只是江桦生性低调，容易害羞，因此也很少同别人聊起他的取向问题，也没有几个同道中人的朋友，因此，久而久之，也没什么人会主动说起这件事了。

　　总而言之，江桦算是一个温和无害的，游离于圈子之外的gay。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他有了情感方面问题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该向谁去倾诉。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和别人说，他和谢骏的关系，似乎出现问题了。

　　谢骏是他自出柜以来，就一直相伴的伴侣。在B大读研究生的时候，谢骏是江桦的寝室同学，相近的背景，相似的成长环境和一致的爱好让江桦和谢骏很快的熟识了起来，并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当时的江桦，除了对学术的追求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懵懵懂懂的，对于感情的事情更是一窍不通。在谢骏之前，他甚至没有谈过男女朋友，也并不知道，原来自己，是个隐藏的gay。

　　事情其实并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当江桦终于认识到自己对身边这个高高大大阳光帅气的男生产生的不仅仅是友情的时候，似乎已经回不了头了。

　　江桦的家庭是个传统的中国家庭，从小就在父母殷切期望和严格管教下的江桦在意识到的第一时间，是不敢承认，是拒绝，是否认。然而，天生潇洒不羁的谢骏似乎完全不理这些，他生性浪漫，从小就对传统礼教不屑于顾，并且，他自大学以来，便逐渐明白了自己的性取向。到了研究生阶段，他已经完全的接纳了自己的这一点。

　　因此，谢骏对于江桦的逃避表现的非常不理解，甚至有些愤怒。一向都是天之骄子的他不明白，既然产生了爱情，为什么却又不能够在一起。因此，当时的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式让江桦承认，那就是，用一个浪漫而勇敢的方式，当着全校的面出柜，并向江桦求爱。如此热烈的追求令当时年纪不大的江桦惊慌失措，却也受宠若惊。面对谢骏的告白，他做出了人生中第一次出轨的行为——接受了谢骏的告白。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了江桦的父母。面对自己一向恭顺的独生子如此出格的行为，江桦的父母十分震怒，然而，在自己心爱的儿子的坚持之下，他们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最终，江桦的父母屈服了，他们不再过问江桦的婚事，侧面接受了他和谢骏在一起。甚至，只要谢骏能够带给他们的儿子幸福，他们也能够允许谢骏以“一个女婿半个儿”的身份和他们的儿子在一起。

　　就这样，谢骏和江桦在几重纷争之后，终于走到了一起。那之后，毕业，工作，成为社会人。江桦成绩优秀，被导师留在了学校做助理研究员，谢骏则进入了B城的一家跨国企业，凭借着出色的个人能力和如鱼得水的外交能力，工作的风生水起。

　　就这样，日子似乎就可以这样平稳的过下去，谢骏和江桦的日子虽然平淡，但也有滋有味的过着。然而，随着平静日子的不断继续，江桦却敏感的发现，谢骏有些不一样了。

　　先是有几天彻夜不归的日子，追问下去，却被回答是“和朋友喝酒”忘了时间；后来，见面之后会偶尔嘲讽江桦的着装古板，生活没有情趣；再之后，渐渐的，就见不到他了。

　　这样的日子，慢慢的，就过到了现在。江桦已经数不清楚有几天看不到谢骏了，似乎，有三个星期了吧？他也会打电话过去询问，但迎接他的，不是忙音，便是谢骏略有些不耐烦的语气。这样几次之后，江桦也识趣了，不再打电话过去。

　　他隐隐约约的知道，谢骏应该是外面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