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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太傅 ...

  •   许嬷嬷讲完所见,得了赵姮一声嘉许:“你是个聪明的。皇帝身边有你这样的忠仆,是他的幸运。”

      “得玄女陛下谬赞。”许嬷嬷战战兢兢地谢恩,“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小陛下如今最需要的,是亲人的关怀和守护,若非玄女陛下出头,奴婢也未敢讲这些话说出口。”

      赵姮坐了个手势,压了压许嬷嬷的话,许嬷嬷乖觉地闭上嘴。

      “来人,”赵姮吩咐道,“把宁太妃的宫殿围起来,然后进去搜!不许一个人出入,也不准走漏半点消息。”

      她顿了顿:“只除了,皇帝生病的消息。”

      “陛下,为什么?”小满不平,“那些人要是知道,又该赖到您头上了。明明是太妃的过错,您反倒将她藏起来,不让她背这个锅,这是个什么道理?!”

      赵姮勾了勾嘴角,却没有直说,而是点了白露:“你觉得呢?”

      玄女不仅没有怪罪她,还向她提问!

      白露隐约意识到什么,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带着些惯有的局促紧张,小心作答道:“奴婢以为,陛下是故意的。”

      赵姮微微颔首。

      得到鼓励,白露继续道:“得知皇帝陛下生病,对您不满之人必会第一时间跳出来,责怪您照顾不周之罪。然而生老病死,实非人力所能操控,陛下又不是太医,更不会时时刻刻跟在皇帝陛下左右,如何能管得住皇帝生病?
      非要将两者扯上关系,只能是胡搅蛮缠,为了对付您连道理都不讲了的人。明日早朝,可由朝臣的责难与反驳,辨其忠奸。
      “其二,早些时日,朝中大臣纷纷为太妃请命。他们若懂得抓时机,便会利用这个机会,再次提出册封太后。而后陛下便可道出幼帝真正的病因,堵得他们哑口无言,只能收回自己的主张。
      所以,不是不说,而是容后再说。此为一石二鸟的钓鱼之法。”

      “不错。”赵姮多看了她两眼,“读过书没有?识得多少字?”

      白露心跳如擂鼓,越发强劲:“奴婢的父亲是秀才,亲自给奴婢开过蒙,四书五经多少都读过一些。”

      赵姮更加满意:“以后你为女史,到御书房来伺候吧,不必每天留守在南明宫里。”

      白露连忙下拜:“谢陛下!”

      说话的功夫,冯十八娘已经领着人,把宁太妃的宫殿上上下下全搜了一遍。

      她还把花雀那个狗鼻子也带着了,不仅找到今日才毙命的那只兔子,还找到埋在花园里,断断续续、从几日到几十日都有的兔身残骸!

      “陛下,都在这里了。”冯十八娘把袋子摊在地上。

      花雀则捏着鼻子,忙不迭地跳到赵姮身后,才用力地呼吸了几口:“那人长得倒柔弱,哪知道身边全是腐气!差点没给我熏坏!”

      “还不是第一次,”赵姮看了眼,就叫人先收起来,“也从来没人劝着点吗?”

      “她对宫女也坏着呢!”花雀皱着鼻子告状,“见我们进来,她不光骂宫人没拦着,还生气地掐她们呢!”

      “看来得给她换一批宫人了。”赵姮一字一句道,“得老实的、嘴严的、高壮些的、力气大的、还不那么怕事的。”

      她把宁太妃的禁闭改成了无尽期:“太妃如此行事,没有半点慈悲之心,理当潜心礼佛,每日抄写经书十卷,终日茹素不沾一丝荤腥,以超度这些被她无辜杀害的小生命。”

      赵姮本就是后半夜被叫起。

      看望过生病的皇帝,料理过太妃的事宜,再回宫小憩片刻,又到了上朝的时刻。

      因她故意放出的消息,百官们还没等发现龙椅空置,就从一脸忧色的小太监那里得到皇帝夜半高烧的消息。

      好事者果然发难,还牵扯出赵姮昨日与人出游,意指她只顾着自己在外面花天酒地,对宫中年幼的皇帝不闻不问。

      又有人提及太妃,说母子连心,若不是赵姮将人关起来——全然不顾一开始那是先帝的禁令——小皇帝必不会深夜才被发现染病,一定早早地得到治疗了。

      “是吗?”赵姮哼笑一声,让徐公公把那只麻袋拎到阶下。

      徐公公哀怨地看她一眼:玄女陛下可真是,但凡有什么得罪人的事,都扔给他来执行。

      他闭住一口气,打开袋口,在一股恶气中倾倒出所有兔尸。腐烂得七七八八的骸骨蹦跳了满地。

      因为赵姮让他倒得越近越好、要朝臣们都瞧个清楚,所以甚至有几个断掉的兔头,滚到了某几位大人的靴子上。

      一位作势要晕,另一位对着黑洞洞的眼眶僵直到不敢动,还有一个惊叫一声蹦得离原来的位置一尺三丈远,甩着脚恨不得将脏了的皂靴直接甩到朝堂外。

      “这就是你们推举的好太后,各位可还满意?”赵姮笑着笑着,厉声发难起来,“一个个冠冕堂皇,说孩子不能没有母亲,到底是天真地从未见过天家亲情是什么模样,还是故意炸了眼当什么都不知道呢?
      “要我说,宁太妃何必和稚弱的兔子过不去呢?掐死一只兔子又算得什么能耐?她要真想教一教帝王,最该做的是把诸位大人叫过去,挖了眼珠让皇帝看看,什么叫做鱼目混珠才是啊!”

      “玄女陛下,士可杀不可辱……”

      “怎么?你是真想当这个范例吗?”赵姮打断某个不知名的朝官,“然而我说的有问题吗?如此识人无明,这双招子长在你们脸上不是摆设是什么?以你们这种眼神,下到民间又得造出多少冤假错案?清浊不辨,那是不是捞进口袋里的银钞,你们也要说这不是贪污受贿,是下级送来的公文呢?”

      赵姮脑中自有一本账,记着每一次朝会谁开口提出什么,谁帮腔向着哪方,谁表面拉架实则拱火,谁又一直对事而不对人真正是在讨论朝政……

      未完全捋明白,但也圈出了几个清白的目标。

      其中最为清贵的便是孟大学士孟观,说来也巧,这位不仅是小皇帝现在的主讲老师,也是赵姮当年的讲课老师。

      几十年如一日,依然在传道受业解惑的位置上,哪怕赵姮从来不是他的好学生,也不得不生出对一丝敬佩。

      她从前总觉得孟学士爱去皇兄那里告她的状,后来才知,他从未与外人私下吐槽过她,将她的错处告知天子,也只是希望她改正,而非想拿她的把柄贬低她。

      大抵是性格上的中庸,他总是先与当事人谈一道,如若不改,再与天子私下交流一番,从没有当众弹劾过谁,实在给够了他人体面。

      众人被打脸之际,难得没参与其中的孟大人,冷不丁地就被赵姮封为太傅。

      旨意之草率,十分令人怀疑这是一种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没有和她对着来的,多多少少都被她找理由塞了点甜头。

      可她的理由很正当啊——一群瞎子里的明眼人,这还不值当嘉奖吗?

      小皇帝昏昏沉沉地从梦中醒来,看见的便是赵姮看书的背影:“……姑姑?”

      “醒了?”赵姮拿手背,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好在没有再烧了。你昨日连功课都忘了做,就把自己玩生病了,今日里睡一天,又错过一日的课。”

      她说得云淡风轻,所有关键之处都含糊成贪玩,赵祐惭愧之余,又多出一份安心:姑姑既愿意亲近他了,是不是也原谅他了?他不该不听话,只顾着“贪玩”惹恼姑姑的。

      “对不起,姑姑。”

      “这话你明日对着孟学士说去,耽误的是他的功课。不对,现在该叫孟太傅了。”赵姮问,“你是几时开始上课?回头我陪你旁听几节,看他的课到底讲得怎么样。”

      赵祐据实说了,赵姮陪在床边又坐了一会儿,等他再次生出困倦,便起身走人,径自回到了御书房。

      她整理出一些地方上的奏本,对其中细节有诸多疑问,却缺乏详解,已是到了不得不找个老师的地步。真没想到,以前她千方百计地要逃孟学士的课,现在却上赶着要补课,还是蹭自家皇帝侄儿的。

      于是第二天,新晋上位的孟太傅,看着课堂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眉心猛地一跳,一种熟悉的头疼涌到了额角。

      “微臣给陛下上课,玄女陛下何故在此?”

      “阿尨大病初愈,本宫不放心他一人,便陪着一起来了。”赵姮微微一笑,“顺便重温一下少年读书的回忆。”

      孟太傅心道:我却不想重温那段鸡飞狗跳的教书时光。

      然而有教无类,为人师表不该拒绝任何一个心向学习之人,孟太傅只能无声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专注于教学。

      “陛下,”孟太傅正色道,“微臣前日留下的作业,您可有完成?”

      孟观见小皇帝性情柔弱,有心叫他观摩一下其他帝皇,又怕从三皇五帝读起太过枯燥生涩,反而折了他的兴趣……最终是以本朝皇帝为启蒙,想来离得近、又是自家先祖,小皇帝的兴趣会大一些。

      “只完成了一半。”赵祐递上自己的作业,“中间有好几个并不熟悉,也没来得及了解。”

      “无妨。”孟太傅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想法。”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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