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仙君醒来后》李行川

21、被困

　　苍梧比景容一行人晚入重明集，却比景容早入鬼城。

　　他在追一个高阶魔修，一进入重明集就失去了对方的踪迹。
　　魔修身上的气息很好辨认，但是对方定然是有遮掩本身魔气的法宝，且重明集里人头涌动，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那魔修的藏身之处，就干脆上了船一路观察行人，碰巧看到了岸上的景容。

　　一路看下来，在岸上人群里让他看到了可疑之人，当即上岸。
　　岸上混在人群里企图蒙混过关的高瘦魔修看他前来，立刻就用了个传送符，但亏得重明集有灵力壁障，传送符没有发挥最大的效用将那魔修传送出去，而只是将他传送到了重明集另一个地方。
　　这个传送距离还没有出苍梧的神识范围，已经锁定了魔修的气机的他立刻就追了过去。

　　在小树林里被逼到绝路的魔修眼神阴翳地看着苍梧说道：“早就听闻苍梧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我与苍梧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苍梧君又何必紧追着我不放？”
　　“你杀了人。”苍梧说道。
　　魔修心中暗骂他多管闲事，却不得不再说些谎话拖延时间：“那一家人与我有仇，我连仇都不能报了吗？如今我入魔道全是他们坑害，你们正道修士不也讲究因果……”

　　眼神躲闪，提起被他杀害的人也并没有表现出恨意，明显是在说谎。而且，话太多了。

　　那魔修还没说完，苍梧就抽出承意剑一剑斩了过去。

　　知道苍梧君不好糊弄，但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干净利落，魔修狼狈躲闪，一转身看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壁障，也顾不得奇怪，直接窜了进去。
　　苍梧立即跟上。

　　等他跟进去之后，那魔修已经不见人影，他正站在一条空荡荡的大街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除了他所站之处路旁的客栈。

　　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叭叭叭”打着算盘，一个人影从头顶罩下来，他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又是误入的生面孔。

　　“请问，刚才可曾看到其他人经过？”苍梧问道。
　　掌柜摇摇头：“没有，您是今天头一个，要住店吗？您得等一宿才能出去。”

　　苍梧从跨过壁障进来就发现了异常。或者说，正常人都能发现这里的异常。
　　重明集夜间开放，现在时间也还不到午夜，而这里，虽然没有太阳，但也与白昼无异，看起来更像是白日阴天的时候。

　　“这里是什么地方？”苍梧问道。
　　掌柜笑眯眯回答道：“鬼城。”

　　看苍梧仍旧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掌柜就已经心下明白他肯定知道“鬼城”的来历，又补充说道：“这城里只有我这儿能住了，您要找的人如果也进来了，多半也会找过来，过一会到了午夜，街上人就多起来了，出去万一碰到了什么也不好。而且等天亮都要在一个出口出去，您在出口等他也成啊。”

　　苍梧点头，要了一间房。才上去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往楼上来，神识外放，映入脑海的正是许久不见的景容。

　　先前在重明集遇见苍梧就注意到景容在进入重明宗这短短两三年时间内，修为就已经迅速达到了金丹中期，这甚至是比他当年用时还要短一些了。

　　这个小辈见面与他说话也还是那么随意，说话间神色放松，语气就像是林间的风：听起来缱绻，实际上淡漠。

　　那如果枝叶把风挡住了呢？
　　苍梧仔细看着景容的表情，回答道：“嗯，因为有缘分。”

　　景容挑眉，目光在苍梧脸上停留了片刻，也只是片刻，就又变成了原本的散漫，他笑道：“苍梧君的回答总是出人意料。”

　　苍梧没有接话。

　　被一双因为颜色深显得分外纯真的眼睛盯着，景容突然有点儿想上手摸摸小孩的头发。
　　平常从气场上就能逼得很多人不敢直视的苍梧单从年龄上相对景容来说，的确算是个小孩了。

　　当然，景容还不知道苍梧因为测过了他的骨龄所以一直认为他是个不满百岁的晚辈。

　　自己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明湛仙君，堂堂苍梧君也不可能像小黑龙一样温顺，“摸头发”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景容摁了下去。

　　景容觉得自己大概是跟小朋友（四人组）呆久了养成了习惯，不再多想，转而问道：“你怎么也会误入这鬼城？”
　　苍梧回答道：“追拿一个魔修，随他而来。”

　　景容点头表示知晓，正要告辞回房，苍梧突然又说到：“那个尚不知道行踪的魔修修为在你之上，你不要单独外出行动。”
　　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是外出，可以找我同行。”
　　景容笑道：“那就先谢过苍梧君了。”

　　苍梧点头，关门。

　　景容进入鬼城时才刚到午夜，城中这些游魂出来活动重复生前所为，离天亮城中再恢复平静还有好些时间，他也不想就一直在屋里呆着，苍梧看着就不是一个合适的聊天对象，他就干脆去楼下柜台找掌柜闲聊。

　　掌柜也是难得才能碰到进城的活人，很高兴景容愿意跟他闲聊。

　　“这座城，可有些年岁了。”掌柜唏嘘道，“从我进来，有……”
　　他翻看了一下账本上的日期：“有六十三年了。”

　　鬼城里的时间相对外面是停止的，就算活人在里面也是一样。鬼城没有日夜，一直像是在阴郁的白天，城中所有的物品和人，都会在子时开始按照以前的轨迹运行，直到子时静止重置。没有意识的游魂钻进生前的躯壳一日复一日重复死亡的那一天，而活人也永远保持着进入鬼城那一天的状态。

　　守着这样一座城，时间一长，无论是谁都会承受不住，更别说像这个掌柜一样看起来心态仍旧很好。

　　“即使是为了她，难道不会觉得每日重复的日子过分枯燥吗？”景容问道。
　　掌柜侧身看了一眼又在擦拭酒柜的美妇，说道：“本来就是我欠她的，她等了我那么多年，我加倍还给她也没什么不妥。左右，也没有法子让她摆脱这座城，能再陪她几天是几天，哪天我要是受不住了，说不定也会成为这城里游魂的一员。”
　　“再说了，不是偶尔也还有人误入嘛，我在这里给他们指指回去的路也挺好。”

　　景容点头，但仍然觉得奇怪。

　　六十三年，为了一个游魂守着一座从来都不改变的鬼城，若是个痴人，也不是不可能，但是性情断然不该像现在这样仍旧亲和乐观。
　　还有，鬼城飘忽不定，掌柜一个凡人如何找到入口进来，也是个问题。

　　他想到便开口询问：“那掌柜是如何找到这座城的呢？”
　　听了问题，掌柜丝毫不见慌乱，回答道：“我归乡却寻不得故土，遇见一位上君，他说那里已经因为祸事成了鬼城，无法寻得，我心中难过，在附近盘旋两日，找了个乱葬岗打算吞毒去找她，没想到看见一个奇怪的壁障，我走进去，就正好来到了这里，许是老天也不忍我二人分离。从那天起，我就没有再踏出过这城里半步了，我怕出去就再也没有机会进来。有关鬼城的事，都还是后来进来的人告诉我的。”

　　两人正说着，苍梧也从楼上下来了。
　　他径直走到景容身边，言简意赅地说道：“走。”
　　“去哪？”
　　“出口？”
　　“你知道在哪里？”
　　“他知道。”

　　被承意剑剑鞘指着的掌柜也不生气，走出柜台，说到：“现在时辰还早，不过，我也可以找把二位带到出口。”
　　说完就走在前面带路。

　　掌柜把他们带到城中一个特别大的祠堂，祠堂里面却没有供奉任何牌位，只有案前的香火在不断燃烧升起。

　　“这里就是了。”掌柜说道，“只要耐心等到辰时，就可以和来时一样，直接通过出现的壁障出去了。”
　　见二人点头表示知晓，掌柜就直接告辞先回去了。

　　“你……”
　　“你……”

　　二人十分有默契地同时开口。
　　景容抬手表示让苍梧先说。

　　苍梧说道：“你去那家客栈时掌柜可有提起我在找一个人？”
　　景容摇头：“不曾，只是说楼上也有一个跟我一样误入的客人。”
　　苍梧点头：“我问完了，你请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怎么能把困在鬼城的游魂放出去？”
　　“破城可解。”
　　“如何破城？”
　　“打破它的运行规律。”
　　景容点头：“有道理。”

　　他又说道：“来此处的一路上你也看见了，虽然城池里的物品都会恢复原状，但也是恢复死亡时的原状，包括躯壳在内的物品，却都没有任何损伤，就算是中毒身亡也应该七窍出血脸色发青。那么，这么多人，他们是如何死亡的呢？”
　　苍梧接道：“有很多法术可以做到，也只有法术才能做到。”
　　“没错。”景容找了个座位坐下，“要想让他夫人得以摆脱这座城池进入轮回，就需得有人破了这个法术打破规律才行。”

　　所以掌柜才会把他们两个道修一个魔修全部引到施法的祠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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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隐妖山之主墨燃：他（景容）对温顺一词怕是有什么误解。
在墨燃面前瑟瑟发抖的隐妖山众妖：没错，一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