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 白云隙流光》蓝大

110、意外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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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年的盛夏，手冢国光跟去年一样，赛后便马不停蹄地飞过整片大西洋。时隔半年回到洛杉矶的家里，他在玄关门口坐着就不动了。

　　“怎么啦？累的话进去睡吧——哎？”

　　清原绘凛岌岌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被那臂力拽了过去，嘴角被他的发丝呵得痒痒的。手冢国光没说话，环在她腰间的手一动不动。从机场一路领回家，他什么都没说。确实，今年温网的战绩不好，都没打进半决赛，外面报纸好些都在写什么‘冰山帝王——噩梦的草地’之类了。

　　纵观手冢选手长达六年的职业生涯，确实跟伦敦很不对盘，大满贯唯缺一座不说，连决赛都没进过。今年她还忙着毕业设计，自一月后就再没去看过比赛了。

　　“手冢选手，你还有一生时间征服温布尔顿吶。现在，可以再陪我睡会儿么？真的好困。”她用侧脸轻轻蹭蹭对方头顶，假装——实际上打了一个呵欠，她四点就起来驱车接机去了。

　　“辛苦你了，绘凛。”他放开双手，正声道，“下次不要这么早起来接我了，疲惫驾驶不安全。”

　　“想着你要回来睡不着，你回来了我才困的。”她实话实说，忽然觉得重心一歪，身上很是温暖——“欸又来？下次能不能给个预警。”

　　就着晨光，手冢选手一把横抱起未婚妻穿过他们的家，陪伴着在落床前便没了声音的清原绘凛一同安然入睡。

　　回家了。

　　由于作息忽然打乱，清原绘凛今日难得睡了一个懒觉。一睁眼，身旁的人已不在。她揉揉眼睛，瞄到一旁指向正午的时钟，忙抓起电话准备订餐。拿起座机便发现已被占用，那边传来Juliane的声音。她刚想挂电话，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你和绘凛能——”
　　“不行。”
　　“就是些活动照片，最多只有远影或侧影。”
　　“只有这件事不行，抱歉。”
　　“这样明年的赞助额度会很为难。”
　　“下场比赛……”

　　她悄悄挂上电话，明白了几分。手冢国光虽然在赛事上的成就有目共睹，无奈生活中太沉闷，对于品牌来说曝光度过于低了。就算日本品牌要再怎么支持本国选手，日本国内也有好几个世界级选手呢。

　　自从去年求婚以后带来的负面效应，清原绘凛和手冢国光不得不小心应对某些过于疯狂的粉丝。不过渐渐地她想开了，只要不找到家里来，还能当做广告的筹码跟安城佑谈判一下工资。

　　她推开房门，沙发上的手冢国光刚刚结束通话。清原绘凛挪过去坐下，靠在他的手臂上又打了一个呵欠。

　　“还困吗？”

　　“一不小心听见你们通话了。”靠着的手臂微微一僵，衣袖下的肌肉瞬间收紧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伸手抚了抚，又道，“不困了。”

　　“不用在意。”他的手握上来，“安心工作。”

　　“不冲突呀。我还有段假期，不管是亚特兰大还是辛辛那提都可以陪你去。”绘凛说着便非常强势地翻坐上腿，下颌抵上对方肩窝问道，“要吗？”

　　手冢国光没回答，手无意识地抚着绘凛靠上来的脑袋，若有所思。

　　“还是说你是想被说成抛妻弃子？”

　　“……抛妻？”他收紧手腕，“弃子？”

　　“唔，我是说……”她感受到他忽然热起来的呼吸和逐渐加深的轻吻，朝着同一方向拥了过去。

　　-2-

　　九月中。

　　清原绘凛摇着凉扇，看着Juliane递过来的手机照片，一脸难言。她又走神了，重新看了看手机里的新闻又看了看经纪人，“你说什么？”

　　Juliane非常中肯地说道，“每个成功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反之亦然。”然后她念道，“……连女款都销售一空。”

　　还在状态外的清原绘凛顺口就答道，“听起来是个好消息。”

　　“是的，我相信没有再比你们更尽职的代言人了。”

　　“只是穿了一双鞋去看比赛而已。”

　　“而消费者想看的正是这个，爱情故事。”

　　手冢国光端着茶水从厨房回来了，走到绘凛身边坐下，看着她心神不宁的样子问道，“这些天怎么了？”

　　“没……”清原绘凛摇摇头，他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反常，这些天为着不打扰他的比赛，她独自纠结了许久。可是当他比赛结束放松下来后，自己又纠结起到底要怎么说出口，还是说，应该先去医院确认一下。

　　可是怎么说呢？既不想吓到他，又想要看他被吓到的表情。

　　一阵异样的不适从胃里涌上来，她岌岌忍住道，“你们先聊”便快步走向卫生间。经纪人开始取出一份份文件同手冢讨论赛事后续活动。

　　反复用冷水冲着口腔，平静下来。这多次出现在别人故事中的、从来嗤之以鼻的不科学生活措施导致的后果，非常不科学地出现在了自己身上。

　　实际上她自己相当不确定，荷尔蒙这东西很容易不靠谱的，可她是一个作息规律、身体健康年轻女子，单只是生理周期的打破就足够让人警惕怀疑了——而柜子里藏着的那个呈现阳性的线条，证据确凿得让人想撞墙。

　　证明另一个生命的确正在悄悄生长。

　　她推开门回到客厅，Juliane表情相当恨铁不成钢的着急，一看就是手冢国光又把她提的活动拒绝了大半——能让一个德国人评价为老古板除了手冢国光也是没谁了。

　　“只是一个社交网络账户，和家人每年三次同框，赞助费多出百分之五十，有什么不能的！”Juliane起身总结道，“要知道你如果不发，粉丝也会发出来的，你总不能让绘凛不来看你的比赛了吧，这跟白送你有什么区别？”

　　她起身跟绘凛点了点头，最后道，“你们商量一下，这可是今年能谈得最轻松的买卖了……算了，先告辞了。”

　　好吧，其实经纪人也习惯了。绘凛轻轻挥手送经纪人小姐出了门，好在手冢选手虽然接公众活动保守了点，定好的工作倒是极配合，从不给经纪人添麻烦，比起负责那个时不时脱线登上八卦杂志的加缪选手的同行要轻松很多。

　　此时此刻，清原绘凛比平日冷静多出几分忧虑的面部表情在手冢国光看来当然是对曝光率的担忧，连忙出口安慰她，道让她安心。

　　“不是这个，这倒没关系……”她好容易在卫生间默演了数遍台词。

　　“别担心，不用为了我勉强。”手冢国光边安慰边抚着她皱起的眉头，语气坚定。

　　“我真的不勉强，我是说Jualine说得很有道理……”眉头就越发皱紧了，她倒是觉得他紧张过度了，经纪人说得没错啊，他发不发照片，家人曝光率本来就在那里，越藏着掖着反而公众才越想扒，还不如自己控制曝光率呢。

　　“金钱多少不重要，但你的风险多一点也不行。”语气更加坚定。

　　她——你不要猝不及防的表白啊——她心里一喜，咯咯笑着咬上了手冢选手的锁骨。

　　“怎么不重要？！”她假装狠狠咬了两口，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腹部一放，下了决心示道，“你不养家糊口？”

　　然后手冢国光非常诚恳地把手掌挪上，主动向她胃部校正了一寸，想到锁骨上的触感，问道，“怎么了？饿了吗？”

　　清原绘凛抽抽嘴角，将他的手掌往腹部推了推，继续努力解释道，“我不饿，她可能还感觉不到饿……不过……隔几个月可能就能感觉到了。”

　　“她……她？”

　　“恩，或者是他。”

　　她看着手冢国光全然傻住的模样，试图放开他僵硬的手掌，可那手掌连同腕臂都僵住一动不动，清原绘凛反而淡定下来，淡定得非常轻松愉快，毕竟有人比她更不淡定。只见手冢国光咽了咽下颌，好容易才控制住涌上喉头的麻痹，几番挣扎地开口。

　　“你，你是说……”

　　她还从来没见过他说话结巴吶，饶有趣地眨了眨眼睛，继续絮道，“你看，Jualine说得没错呀，这钱得赚吧？”

　　“嗯。”手冢国光点头。

　　“咱们要开始存钱，这合同该应吧？我便去说都佩戴公司的新品，这宣传多好，让UYAN也给我加薪……”

　　“嗯。”继续点头。

　　“幸好家里有个房间，你的书房以后可要让出来了，不过你大多不在家的，等到明年六七月的时候……”算算他那时候会去欧洲比赛更是不在的。

　　“嗯。”手冢国光继续点头，像是句句话都表示同意，又像是完全没听进去。

　　她其实并没有那么淡定。

　　就算是假装进入到下一阶段自然地讨论奶粉钱和生活细碎，望着对方僵直的幽黑目光，清原绘凛这才开始心慌了。

　　她一边慌一边想，能坚持一个星期才开始慌，她这反射弧真够长的。

　　自从国三那次输了比赛后，手冢国光就从没见她哭过了，似是突然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开始拍抚她的背，抓来纸巾往她手里递。

　　“不急，我陪着你的，我们慢慢想。”

　　她一边呜咽，一边道，“还……还有，得告诉爸爸和秋叶，还有阿姨他们……”

　　“别哭，别怕。”手冢国光抹了抹她静静泛泪的焦红眼角，把她拉到自己肩口轻拍着，“虽然早了点，但咱们早晚也会有孩子的。”

　　说罢，他锁骨上还是那处狠狠一刺痛，一低头见绘凛瞪着瞧着他，“亏你还国文好呢，都不会说点吉利的话吗？吃回去吃回去。”——说得像抢救孕妇后的医生说的话一样。

　　手冢国光飞着眉梢亲了亲她，抓过电话开始联系自己的私人医生。

　　-3-

　　早川秋叶笑呵呵地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抬头看着自己身后。

　　那儿有个清原和也，脸色相当难看。

　　他心想，到底女儿刚才大学毕业，到底还没正式结婚……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养什么孩子呢！

　　早川秋叶又是欣慰又是感叹道，“年轻的时候生宝宝好呀，不然到我和你爸爸这个年龄就麻烦了呀。看你父亲都得戒烟戒酒的，着实辛苦他了。”

　　被医生耳提面命备孕要求的清原和也忍不住咳了两声，看着并没有多想的女儿和准女婿，重新确立今日谈话的重点，“你们还没结婚呢！”

　　“是我们考虑不周。”手冢国光先老实认道，心中更是波折，要是早几个月前登记就好了。

　　早川秋叶看着越发理直气壮生气的清原和也，赶紧打圆场，“你们这订也订好了，就是写份文书的事，快得很呀，一会儿咱们就去。”

　　手冢国光非常赞成地跟着点了点头，然后不意外地看着清原绘凛拉住了早川阿姨的手，定声说了一句，“不要。”

　　果不其然。

　　“怎么？”

　　“不要现在去。”清原绘凛非常坚定地摇头。

　　“那……明天？”秋叶愣愣地回问了一句，见女孩往手冢国光方向摇摇头，又听她道，

　　“不能因为有宝宝才结婚。”

　　早川秋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地去瞧自己侄子万年不变的冷静表情，追问道，“那怎么？生完再去？”

　　“啊,等那时候吧。”清原绘凛瞄着身边站着的青年，戏上心来地补充道，“当花童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