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养记》一碗酱油

18、第18章

　　裴元书拧着眉头走了进来，立在床前低眸凝着她：“听说你将军医给赶出去了？”

　　赵九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心跳更是突突的加快，心虚的不敢直视面前人的眼睛，她蜷缩着身子裹在被子里，两只手紧紧拽着被子下面的一角，“公子，我没事，只是小伤，用不着大夫。”

　　“小伤？”裴元书冷笑了一声，望着她额头上渗出的豆大汗珠，压抑着心里的怒气，低沉开口：“你可知若是这样的小伤处理不及时，伤口感染，你这小命都会丢了。”

　　赵九听到这话，心里有些害怕了，可她是女人，不是男人，如果让大夫进来，她那个秘密就会暴露了，公子若是知道自己欺骗了他，肯定会生她的气，而且这里是军营，不能让女人入内的，如果她的女子身份被揭露出来，还会连累了公子。

　　想到这里，赵九咬了咬牙，执拗道：“我没事，擦点药就好了，公子，你就别管我了。”她没少受过伤，当初在皇宫里也是这样熬过来了，她皮糙肉厚的，二十军棍算不得什么。

　　裴元书见她倔的很，不愿再和她多费口舌：“阿九，别使性子，我这就去将军医找进来，你老实点，这是命令！”他的语气加重，不容置喙，抬脚便往外走。

　　“公子！”赵九心里一慌，连忙起身想要去将人拉住，可这剧烈的动作牵动的屁股上的伤口扯动了，她闷哼了一声。

　　裴元书脸色微微一变，疾步走了回来：“阿九，你……”他的视线落在她单薄的肩头上，直到锁骨。

　　赵九察觉到他的视线，连忙拉了拉被子，重新裹上身子，心跳剧烈加速。

　　裴元书并没有多想，看着她那么抗拒，大概能猜到她是为了什么，他嘴角微微勾了下，“阿九，都是男人，那个地方你还怕给人看了去？”

　　这话尾音微微拉长，仔细一听，能听出这话里的打趣和了然。

　　赵九被这个语调勾的脸上发烫，心里有些不自然，眼睛更是无处安放，她极力的镇定：“公子少拿阿九寻开心了，我不要大夫，擦点药就没事了，如果，”她的语调顿了下，小声说道：“如果我自己处理不好，再找大夫也是一样的。”

　　“真拿你没办法。”裴元书轻叹了口气，在她榻前坐下，伸出手来：“将药给我，我给你上。”

　　赵九呼吸都差点停滞，望着那只骨节分明，根根如玉的手指，她动了动嘴：“不，不用了……”

　　“大人，在辽河附近发现鞑靼的踪迹了，李将军让你立即带人过去！”

　　裴元书的手一顿，猛地抬头，神色凛冽，很快，他便站起身来，看了赵九一眼：“你好好休息。”他话音一落，便大步走出了帐篷。

　　赵九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抬手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差点露馅了，她让人帮忙提了桶热水进来，趁着公子不在，她很快处理了伤口，上好了药，等到躺在了榻上，抬眸盯着这帐篷里另外一张床，她自言自语：“为什么我不是男儿身？”她知道这个谎言瞒不了一辈子，她甚至害怕这件事被戳破的那天，公子会对她失望。

　　可是，想到昨晚公子身边坐着的那个女人，她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庆幸，这样的情绪她没有仔细去深究，只是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赵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公子存了不一样的想法，这天她如往常一样跟着公子从外面巡视回来，一个小兵将一封信递到公子手里。

　　天色将黑，她跟着公子去了镇上的一家酒楼，上了二楼的包房，公子抬手敲门，大门吱呀一声，一抹碧绿色的影子便冲了出来，在她眼前，沈家小姐紧紧搂住了公子。

　　赵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怔望着这一幕，搁在佩剑上的手收紧，耳边是女人低低的哭泣和思念，她抬起头望着公子，只见那深墨色的眼眸里宠溺和柔色一点点倾泻出来，比起从前公子对着她，对着军营那些人的温和有礼，此时他是更加真实的。

　　原来公子并不是清心寡欲的仙人，他也是有七情六欲，儿女情长的，只不过他藏得深，她一直没有察觉，现在沈小姐能来这里，公子心里一定很开心。

　　赵九意识到这点，眼里一阵黯然，一股酸酸涩涩的滋味从心头生出，让她不知所措，甚至她很希望公子能推开这个女人。

　　“裴大哥。”清冷低哑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赵九连忙压制住心里那不该有的情绪，往后看了一眼，只见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一身锦缎的富贵少爷，不是那位世子又是谁？

　　沈青红听到这个声音，连忙从男人怀中出来，用帕子拭了拭眼睛，抬起头羞涩一笑：“我们进去说话吧。”

　　宗律轻点了下头，在他们走进屋后，他盯着赵九瞧了一会。
　　赵九对上他的视线，心里有些不自在，“世子。”她问候一声，便低头跟着走了进去。

　　“你们怎么来了？”三人围桌而坐，裴元书神色温和，多了几分人气。
　　沈青红神色哀怨：“我听爹说你不愿意回京城，这都两年了，你也不回去看看我们。”她紧紧咬着红唇，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情意。

　　裴元书看向赵九：“别站着，过来坐。”
　　赵九一愣，随即摇了摇头：“公子，我站着就好了。”她心里生出一丝微微的甜，原来公子心里还是有她的。

　　“让你坐就坐。”
　　在那几双眼睛的注视下，赵九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裴元书身边。
　　沈青红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他是之前在宫里的那个奴才？”
　　赵九心里蛰了一下，身子坐的笔直，一动不动，脑袋微微垂下，“是奴才。”
　　“阿九是我的朋友。”裴元书微微蹙了下眉头，强调了一声。
　　沈青红眼睛动了一下，没有接话，很快转移了话题。

　　等到走出酒楼，夜幕已深，沈青红跟着走下台阶，眼里是满满的不舍，她拉着男人的手，“师兄，你明天一定要来找我，我爹说不让我久呆，过两日我就要走了。”

　　“嗯，我会同将军说，将这两日空下来陪你。”裴元书温温的浅笑着。

　　赵九站在一旁看着这男有情妾有意的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公子，时辰不早了，待会要查人的。”

　　酒楼的小二将两匹马给牵了出来，裴元书接过缰绳，看了赵九一眼，对着宗律说道：“你和阿九共骑可行？”

　　赵九心里咯噔一下，听到后面的人嗯了一声，她牵着马转头看了一眼，正好撞进了那双沉静幽暗的眼睛里，他是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怎么她一直没有察觉到？她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后，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

　　宗律却是没有递手，直接翻身坐到了她的身后，随着一个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赵九身子紧绷，十分的不适应，她低头看着环在她腰间的手臂。

　　“该走了。”身后的人提醒了一声。

　　赵九看着前面公子已经远去的身影，告诉自己现在她是一个男人，不是女人，之前在军营里勾肩搭背，现在就是搂个腰，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到情绪平复下来，她立刻抽了一下马鞭，追了上去。

　　回到军营后，裴元书便带着宗律去了主帐那边，赵九一个人回到帐篷里，整个人恹恹的，她察觉到自己好像对公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而公子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

　　“这是不对的，赵九，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能窥觑公子？”赵九坐起身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眼里带着懊恼，可心里就像泡在醋缸一样，酸胀的厉害。

　　过了一会，裴元书领着宗律走了进来，赵九立刻沏上热茶，将茶杯放在了裴元书的手边。

　　裴元书将茶推到了宗律跟前：“你这一路也辛苦了，一开始是有些难捱的，往后就能慢慢习惯了。”

　　宗律没有说话，整个人十分沉默，一身锦衣绸缎，跟这里完全格格不入。

　　赵九看着他一点回应都没有，心生不悦：“既然不想来这里就回去好了，别搞得跟谁逼了你一样。”

　　“阿九！”
　　赵九自知失言，缓缓低下了头，没有再说话。

　　裴元书站起身来：“现在时辰不早了，今天你先在这里和我们挤一晚，明早我就让人上街去采买，给你收拾一个地方出来。”

　　他看向赵九：“阿九，你在地上铺层被褥，我今晚睡。”
　　赵九心里不乐意，“公子，还是我睡吧。”
　　裴元书微微一笑，“你身上还有伤。”

　　他话语中透着关切，赵九心里听着舒坦，拿出一床半新不旧的被褥铺在地上，还不待人反应，便脱鞋躺了上去，拉上被子盖在了脑袋上。

　　翌日，隔壁的帐篷被收拾了出来，赵九才知道，原来这位世子以后要同他们一样留在这个军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