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刮来一阵妖风》庭月雪

48、送君闻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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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鲸姬幽幽醒来的时候，渔夫早已把她抬到县衙边上一片大池子里，偌大一只鲸鱼，差点把池子给塞得满满当当。

　　县令和一群手下们正围着她锁眉思考，究竟要如何安置这只鲸鱼为好。

　　‘“老爷，我看这虎鲸尚有一丝气息，若等它醒来了，以虎鲸的凶猛，岂不是要吞食岸边无辜？”钱唐附近也靠海，大家多少对海域生物有些了解。虎鲸这种生物，他们还是存一丝敬畏之心的。

　　“要不，咱们就把它就地正法了？传说东瀛有一美食，名曰河豚。我看这虎鲸肉也差不多，趁它还活着，不如来个新鲜的。”另一手下搓着手道。

　　“以我之见，这虎鲸身上尚有重伤，倒不必担心它会跃起伤人。不如就先将它囚于这池子，围起来。尔等且去转告众人，近日不得踏入这片地方半步。”林县令沉吟片刻，缓缓道。

　　从这池子到钱塘江的支流，其实是连着的，就算虎鲸醒了过来，也游得回那大江大河之中。至于能不能回到海域，就要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应声散去，到了晚上，灯火初上之时，鲸姬确定周围无一人之后，才念了口诀恢复人身。

　　原本的一袭白衣，早已染上了大片的血色。昨日在锁妖塔里，她为了送虹鲵安全出去，自己却被锁妖塔散落掉下的玄铁给砸成了重伤，随后便昏迷了过去。不知不觉中，她就飘到了钱塘江的水域之中。

　　好不容易见到一众自己老家的人，连叙旧都来不及，连听听妖界的往事都来不及……现在，又只剩下她一人了，心里空落落的。

　　也不知道烟鸿有没有听她的话，把锁妖塔的众妖们放出来。

　　她为魔尊之女，奉令掌管魔界、妖界，而妖仙两界本无仇怨，仙界却以正道为由，在几百年前攻入妖界之地，夺之灵域，毁之子民，还将一众修为颇高的妖魔们关入锁妖塔之中。如今魔界无主，日渐颓败，全拜仙界当年所赐。

　　她终究是要回去的。

　　妖界并没有要与仙界对立的想法，但并不代表对方也这么想。仙界若执意要与妖界对立，那么她与子旬，也许终将要分道扬镳。

　　也不知，是否还会有缘再见了。鲸姬忽然想起，自己早已与他心意想通，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是否还能感应得到她的声音？

　　想着想着，她有些难过。便轻叹一声，起身朝外面走去。

　　正要走出这片林子，鲸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暗处响起：“来者何人？！”

　　她回头一看，想起来那日在城中相救的林玉姑娘，以及随后赶来的林家侍卫，季朝。想必这片池林，就是在林玉父亲——钱唐县令的府上了。

　　“季朝？”鲸姬问道。

　　高大的身影向前一步，看清了来者之后，有些惊讶地说：“原来是恩人，敢问姑娘怎会在此处？”

　　“啊哈，许久不见，季兄近来可好啊？”鲸姬摸了摸脑袋，思索着该怎么回应，“我……我晚饭后在城中闲逛，不料却兜兜转转进了这片林子，季兄可否告知出路在何处？”

　　“快来人呐！虎鲸不见了！”旁边的池子里亮起了灯火，大概是在此处巡视的侍卫发现了异常，连忙叫来了其他人。

　　鲸姬内心一紧，她本来不想在凡人面前使用仙术，但事到如今，看来不得不率先逃了。

　　没想到季朝爽快地给她指了一条道，“恩人若要出去，走北边这条小径便是，那里不易被人发现。”其余的事情，比如她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急匆匆要出去，他竟也一概不问。能舍身救他家小姐的人，必定不是什么坏人。

　　鲸姬抱了抱拳，对季朝说道：“多谢季兄，我先走了。保重！”

　　说完便快步朝小路走了过去，待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便化作一道影子飞了出去。

　　等侍卫们点着火烛，气喘吁吁跑到季朝那儿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他一人站在那儿了。

　　“季大哥，这里怎会有血迹？你方才可有看到什么人过？”侍卫四处查看，发现路边有几滴尚且鲜艳的血迹，许是才留下不久的。

　　“刚才确是有一位蒙面男子路过，可惜跑得太快，没能看清。” 季朝指了指南边，果断道，“往那边追！”

　　众人应声说是，便往与鲸姬相反的方向追了出去。

　　季朝皱了皱眉，点了身旁一根火把，蹲下身子想要触碰方才发现的血迹，却发现那血液的触感极为灼热，他只是轻轻一碰，便被烫得收回了手。

　　随着血迹慢慢干涸，红色的范围竟然越变越小，直到肉眼看不见为止。

　　这是……碰上妖了？季朝惊得朝原地弹开了几步，继而狠命摇头想道：这不可能！好好的城里，怎会出现妖怪？

　　待他细细回想，方才恩人的步伐确实有些踉跄，似乎是捂着腰处的伤口走路的。当时他没有点灯，如今也想不起来她的衣服上是否有血迹了。

　　江上捕来的虎鲸，贸然窜入后林的恩人。
　　突然消失的虎鲸，匆匆离开的恩人。
　　重伤的虎鲸，还有地上的异常血迹……

　　季朝瞪大了眼睛——恩人，虎鲸，难道……？！

　　**
　　鲸姬现身在城外一处客栈留宿，她方才用灵力换了一身黑衣，只为了挡住腰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

　　她问掌柜讨来了一些纱布，方才奔跑途中，原本结疤的伤口又撕裂开了，更加触目惊心。她咬了咬牙，拿清水清理，缝合，撒上金疮药，严严实实把裂开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

　　待洗漱完毕以后，她才缓缓躺到了床榻上。连日的奔波让她乏累，眼下去毫无一丝困意。

　　“小妹，项铁，烟鸿。天涯茫茫，不知何时才能与你们团聚……”鲸姬望向窗外无边的月影与星辰，深深叹了一口气。

　　“还有你，子旬。”

　　“我不就在这儿么。”鲸姬身后响起子旬的声音，沉稳的声线直达心脏，她惊得瞪大了眼睛，身上一震。

　　她有些不可思议地缓缓转过身去，只见黑夜里伫立着一个挺拔又高大的身影，眉梢飞扬，幽眸点漆，唇若莲瓣。

　　“子、子子子旬？你怎会寻到此处？”鲸姬讶然。

　　子旬屈指一弹，乌黑的屋内瞬间盛起点点萤光，映得他的面容愈发旖旎。他弯下高挺的身子，凝眉打量着他，冷静道：“娘子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么？仙界之人，一生一世，心意只有一人听得。”

　　“原来，你是听到我的心声寻来了。”鲸姬心中一动，目光盈盈道。

　　猝不及防地，他把她的双手压在了床榻上，“而娘子你，却连自己的真实身世，都没有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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