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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南楼令 【十六】 ...

  •   听主人说,今天他要去拜访一个人。
      这个人,非朝廷重臣,非皇亲国戚。
      荆乌已经习惯女人的装扮,每次想到微生离溯的眼神便觉得不寒而栗,不知祈求了多少会荆凰快来救他。这次主人要去拜访那人,既然没有带上十六皇孙,那必然是无关政局的。
      走过一条条熟悉的街道,荆乌越发觉得这条路眼熟,隐秘的小巷传来阵阵树木的芬芳,轻轻一嗅便觉得神清气爽。这气味似曾相识,待神月迈过门槛,他才想起来,这是他帮碧衣姑娘找的住所。
      荆乌隐约觉得这里跟他找的不对劲,多了块匾,古朴的木头,简单的装饰,若不是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匾上只有两个字:浮屠。
      古书有载,浮屠者,佛也,难不成这里还是个尼姑庵了?荆乌在心里暗笑,真是个怪名字。
      不过,主人来拜访一个女人做什么?
      房间内忽然传来一阵缥缈悠远的女声——
      “来了就过来吧。”
      荆乌下意识地觉得这道音色清丽无比,简直不像凡间之音。
      到了后院,荆乌才感叹这浮屠馆的奇妙,现在是秋季,好多树的叶子都已经落尽了,这里后院墙角处却开了一树茂盛的叶子,无数的花朵在风中摇曳,紫粉相间的颜色将后院勾勒得绚丽无比。
      当真是奇观。
      青石桌旁,碧衣姑娘摆好了茶具,几片花瓣不慎飘落发稍,映衬着少女绝美的容颜,好似一幅让人舍不得走近的画卷。
      反观自己为了让人看不出来是男儿身,荆乌特地多抹了些胭脂,相比之下竟是有些俗了。
      这碧衣姑娘他先前见过,也只是匆匆一瞥,要不是亲眼所见,他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主人更美的人。
      神月轻车熟路地坐下,目光无意间瞄到她怀里抱着的婴儿,怎么还没有醒。
      碧衣姑娘也没有同他废话,眸子中好像含了盈盈的一汪秋水,让人忍不住断送其中。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该你兑现承诺了。”
      说起那个承诺,神月还有些不舍。
      再是不舍,终归是承诺。
      月白色长袍的青年叹了一口气,缓缓从腰间抽出那块玉佩,放置到石桌上,因为是在碧衣姑娘面前,他也无所谓自己的情绪暴露与否,碧衣姑娘微微一笑,不着急拿走玉佩:“舍不得?”
      某个人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右眼,孩童时期逐渐与青年重合,似乎把他拉回了长久的记忆。神月苦笑一声,含糊不清:“算是吧。”
      碧衣姑娘眯了眯好看的秋水眸,双瞳剪水美丽无比,看穿他的心思:“一块玉佩换……这桩买卖,你并不亏。”
      是啊,一块玉佩换得闵王这条狼,看起来他怎么都算是赚的。
      神月又露出了那种无可奈何的表情,能怎么办呢,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而他那么多次都没有还给微生离雕玉佩,还不是因为透过乾珠看到了这诱人的一幕。有神人相助,这个诱惑太大了,大到让这块玉佩微不足道。他以前给他这枚玉佩,就是想就算有他不在,这些日子也可以有玉佩防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漫长的时间去保护他。
      不过,拿他人心爱之物来牟取利益,终归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要是他带了微生离雕来,那个小子又是会冲他生气吧。没办法啊,想要成就大业,总是要做出一番牺牲。以前送给他这块玉佩是担心他的安全,他不在他身边,总是是要让他武装,但现在不同了,他在他身边,他不需要这块玉佩也可以保护他。
      碧衣姑娘这才伸出芊芊玉手拾起玉佩,石桌很凉,秋风萧瑟,隔了这么久拿起来还是温热的。细细观赏这个玉佩,碧衣姑娘又把目光投向酣睡的孩子,眼神温柔得像一滩冬日暖阳里的水。
      碧衣姑娘越发觉得自己是个生意人,本来以为找他要块玉佩是件很简单的事情,顺带找个院子把店开张了,她的瑞树可不喜欢跟着她颠沛流离,没想到神月说要给她玉佩可以,但必须是等价交换。
      啧啧,等价交换,这个等价交换就是让她接近闵王获取他的信任?这个等价交换就是让她拿着官银找闵王让他去看一场早就策划好了的戏?
      那这个便宜,某人也占得太大了。
      神月假装左右看看,颇为担忧:“你开的店子似乎总是这么冷清。”
      碧衣姑娘笑了笑,收回玉佩放在婴儿手里:“是啊,似你这类人本就少有,哪里来的闲心到我这里做客。”
      荆乌被这两人弄得云里雾里,努力思索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反倒是细细打量起这院子的景色来,奇花瑞草铺落一地,甚至有发光的蝴蝶之类的昆虫在上面扇动翅膀,生生打造出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境来。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记得他找来这院子的时候分明没有大树,也没有满院子的花花草草。
      神月道了谢就要离开,想必昨天晚上秦旦就已经把查案的事告诉了兵部尚书秦复,告不告诉倒是不打紧,只是推波助澜,然真正让微生幽夜看到的那场才是好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就要看闵王有什么本事了。
      荆乌也跟在后面,闻着花香草木的芬芳神清气爽,听见碧衣姑娘叫住他:“神先生,你的这位小侍女可否先留下来?”
      荆乌指了指自己,“我?”
      她笑着点了点头。
      “主人政事繁忙,安全重要,我要……”
      “你的主人这几天都没有危险。”
      碧衣姑娘单手撑着下巴,朝月白色长袍的青年递去一个眼神:“对吗?”
      ……你这是打的什么鬼主意。
      神月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他不知道她想要干些什么,他对她并不是很了解,而他见到的碧衣姑娘,似乎从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是这样,他透过乾珠也根本看不到任何一点关于她的信息……
      漫长岁月的酿造已经足够让他将所有的情绪收敛,她做的是生意,一笔交换一笔,荆乌不会害他,而且荆乌又没有什么交换的,那么把他留下来应该也不会出事。
      所以他才会大义凛然一般地对她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微生离雕还在等着他。
      荆乌看着自家主人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觉得自己的地位可能越来越低,有些不乐地转而将目光投向碧衣姑娘,抱着剑,一脸不乐意:“你要干嘛?”

      水雾弥漫,花朵芳香,青年在浴池内闭目养神,任温热的水流滑过坚实精壮的胸膛。
      泡个澡就是舒服。
      一想到秦旦那个没出息的当天晚上就屁滚尿流地给他爹说他就觉得好笑,这个秦旦平日里得被宠成什么样子心理素质才会这么低,偏偏这事儿还被闵王听到了,拿着那锭不见的黄金质问秦复,随便找了个理由搜了他的尚书府,来一招先斩后奏,秦尚书来不及调遣军队,就让闵王的人在一间隐秘的暗格内找到了丢失的五万黄金,有的甚至连痕迹都没抹掉,这样的赃物明晃晃地摆在眼前,他这是把命豁出去也赖不掉了。
      更好笑的是秦旦一口咬定这件事跟他没关系,全都是他父亲的主意,父子俩相互推脱责任,后来秦复恨不得抄起扫帚打死这个孽障……
      哈,夫子相残。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神月的手笔,但这件事八成跟他脱不了关系。
      坐享其成,顺水推舟,妙哉,妙哉。
      至于秦旦,现在已经被拿到了牢房,主事的荣王脸色尤其难看,恬不知耻地说什么容后再议,难道他还想保秦复了不成?本来现在民间的日子就不好过,闵王都想出修改律令这个办法了,足以见得风声有多紧,这个时候再出点什么岔子,他真想知道秦复的棺材是想要翻盖的还是滑盖的。
      这时候若再有人想帮他求情,可就是引火烧身了。
      按照这么推测下来,要是朝堂上没有大的背后势力做支撑,秦复是肯定没有那个胆子的。而秦复可是一块肥肉,只要是肥肉,就有诱人的本领,那他背后的势力什么时候出手,打算怎么出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想到神月,微生离雕联想到他对自己身份的敏感,将脑袋浸入浴池内,呼——老是憋着不说,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弦月,神月,弦月,神月………搞什么啊,除了双胞胎,哪有人长得一模一样啊——”
      浴池外响起静悄悄的脚步声,微生离雕敏锐地察觉到,难道是来搞刺杀的?微生离雕不敢松懈,又把身体浸入了水中,憋着一口气把目光递向水池外,奈何人影由水波荡漾,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看得不清楚,隐隐看见那人把手伸向了他的衣服。
      色狼?
      这个念头在心中猛然蹿起,我堂堂慕王府什么时候有色狼了!微生离雕越想越觉得稀奇,水中憋气也不能憋太久,卯足了劲儿向上一跃,纷纷扬扬的水珠子在空中飞舞,许多花瓣带着水沾在头发上,一张俊颜朦胧在水汽中。微生离雕抹了一把脸,同时把墨发向后一扬,水流顺着肌肤流下,他直勾勾地看着眼前人。
      那人一愣,然后一脸泰然地看着他。
      “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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