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虚妄天》一方阁

5、小秘密

　　洪荒亘古道不同，纵横白骨目血红。
　　天火烈焰皆烧烬，你自西去我往东。

　　鱼烤熟了，那火自己就熄了，这一次水生吃得很小心翼翼，虽然墨羲老爷不在殿上，她反而有些拘谨。空中传来一阵苍凉琴声，听起来很忧伤，水生盘膝坐在地上，静静听了一会，略一思索，将其中一条烤鱼放进了刚才的水晶盆中，站起来走到了前面墨羲老爷侧卧的贵妃榻前，放在了榻上。随后水生退了下来，回到烤架边，抽了自己的腰带，将另一个剩下的烤鱼仔细包了起来，慢慢揣进了自己的袖中，她在心中默念了三遍孟婆，再睁眼时，果然回到了孟婆的草棚中。

　　"婆婆。"水生一脸笑意，将袖中包着的烤鱼递到了孟婆的面前。

　　孟婆满是皱纹的脸仿佛也开了花，她慈爱地摸了摸水生的脑袋，示意左边一个鬼差接把手，将手中的汤勺递了过去，随后牵住水生的手，将包的仔仔细细的烤鱼接了过来，两人往草屋方向走，"以后啊不用给婆婆带吃的，婆婆是鬼仙，不食这烟火气的东西。还有啊，你是个姑娘家，衣衫不整有失体统，下次万万不可再如此，可知？"

　　水生怯怯低头看看自己敞开的衣衫，忙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抓住散开的衣襟，有些难为情，羞羞点了点头。

　　回到草屋，孟婆将烤鱼放到了一个陶盆之中，摆在了桌上，随后拉过水生帮她整了整衣服，腰带在孟婆的手中又变得洁白如新，将她收拾整齐，两人面对面双双坐在了八仙桌旁，"丫头，你还在长身体，你自己吃。"孟婆将烤鱼推到了水生的那一边，看了看水生额间的黑龙鳞，随后问，"你怎么去了墨羲那里？"

　　水生眉开眼笑，毫不淑女的抓起烤鱼就啃，边啃边回答，"老爷生气，我说在他河里洗脚，把我抓去了让我做他家的丫头。不过老爷可好了，说以后这条河里的鱼虾都是我的了，管饱，嘻嘻嘻嘻嘻嘻嘻。"

　　孟婆蹙了蹙眉，半宿没开口，直到水生吃完了，她轻轻帮水生擦了擦嘴角，"忘川河里的东西确实是好东西，能增加你的灵力。婆婆这里没啥可吃的，你可自去墨羲那里，不过你是个女孩子，墨羲毕竟与你不同，你可千万小心，保护好你自己，知道吗？"

　　水生乖巧的点头，"嗯，老爷讲我的眼睛好，说如果他找不回自己的眼睛就要我的眼睛。"水生低下头想了想，又抬起小脑袋，下了条凳，走到孟婆身边，拉住孟婆的衣角，将声音放到很轻很轻，凑到孟婆的耳边，"婆婆，我的眼睛和别人不一样，老爹不许我说别人听，但婆婆我看到你的心里十分宁静什么都没有，让我感觉好安心，所以我想告诉你应该没问题。我自小就能看到别人心里的欲望，所以我总是能保护好我自己的，你可以放心。"

　　孟婆一愣，低头看着水生的眼睛一眨不眨，随后微笑着又摸了摸水生的小脑袋，"你是个好孩子，这个秘密再不要告诉别人了可好？嗯，那你看到了墨羲的内心了吗？对你没有危险？"

　　水生有点困扰，自己挠了挠脑袋，"他的心里很冷，还很黑，我什么都看不到。"她皱了皱眉，随即展开羞涩一笑，"不过老爷的手很温暖，还给我吃好吃的，我想他应该也是个好人。开始我怕的，后来就不怎么怕了。"

　　孟婆怜惜的将水生拥进自己的怀里，她感觉到了水生胸膛中那细小的心跳声，那是久违的心跳之声，在这个没有生命的地方是那样珍贵。眼前这个没有了前世记忆的孩子，她该拿她怎么办？"今天晚了，你就去隔壁的屋子睡觉，以后你每天帮婆婆去忘川河里早中晚各拎一桶水，帮婆婆熬汤，婆婆教你仙人法术，可好？"

　　"真的？"水生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我可以学仙人的法术？"随后她又有点小沮丧，"婆婆，我不识字，怎么办？"

　　"婆婆都会教你，安心去睡吧。"孟婆慈爱的顺了顺水生的头发，朝着对面的墙上一划，只见那白墙之上就出现了一扇木门。

　　水生一脸羡慕，"婆婆，你和老爷都好厉害啊。"

　　孟婆搂住水生的肩，拥着她推开了木门，门后出现了一间简单的闺房，一张极为普通的月洞门式架子床，床上铺着厚厚的青布棉被，床边有一个双门衣橱，另一边是一张小小梳妆台。

　　"都给我？"水生的声音中都带着颤声，很不确定的模样。

　　"去看看，你喜欢吗？"孟婆鼓励道。

　　水生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害怕自己或许会因为太兴奋而叫出声，她奔着扑到了厚厚的被褥之上，极度兴奋打了几个滚，又一个鲤鱼挺身，窜到衣橱前，打开了衣橱，里面叠了许多套白色素裙，有素纱、夏布、云锦、缂丝很多种类，内衣外罩衫什么的应有尽有，下边还摆了几双素布鞋。打开梳妆台，台子的小抽屉中居然有一根木钗，一根银钗，一根金钗，一幅珍珠耳环，一把紫木梳子。

　　"都是，都是，我的？"水生的眼睛水汪汪的，说不出的亮眼，"我没，我没耳洞。"

　　孟婆拉住水生的手，让她坐到梳妆台前，台上还有一面青铜镜，影影绰绰出现了少女惊喜的面容，孟婆将两只手的手指各捻住了水生的两个耳垂，轻轻揉搓，"姑娘家家哪有不爱美的，辛苦你了丫头，婆婆准备的这些，你喜欢吗？"

　　孟婆双手放下的时候，水生的两只耳垂子上已经有了两粒圆圆的白珍珠，晶莹润美，水生欢喜的直点头，"我听说书的讲过，女孩子如果有了耳洞，生生世世都会做女子的，我喜欢自己是个女子，我要永远都是个女子。"

　　孟婆突然鼻子一酸，轻轻拥住水生瘦弱的肩膀，"嗯，永远做女子，我们以后就安安静静做一个美丽女子，离那些打打杀杀远远的，再不参与永不参与。"

　　水生很懵懂，"嗯婆婆，我可不喜欢打打杀杀了。我活着的时候世道可乱了呢，和老爹一路逃难乞讨可辛苦了。"

　　孟婆背过了身，"你歇吧，婆婆出去了。"她用手背轻轻擦了一下眼角，离开了水生的房间。

　　孟婆站在草屋之外，静静望着漆黑的忘川河，河两岸火红如烟的曼珠沙华连绵不绝，许久许久，她嘴唇颤抖轻动，"都忘了吧，愿这一世你们都能各自平安。"

　　"叮～"古琴的琴弦断了，墨羲的手指上多了一粒血珠，他有点发愣，默默"看"了一会自己的手指，送入唇中允吸，没了弹琴的兴致，便起了身慢慢踱步返回了水晶宫中，冰冷的龙宫，没有一丝生气，他感觉自己竟然开始想念那个臭臭的丫头了，无奈瘪了瘪嘴，走回自己的贵妃榻，"看"到了榻上那条已经冷了的烤鱼，内心突然一软，轻轻一笑，"还以为是个饿死鬼来的，没想到还会给我留食，倒不枉我今天的那一枚龙鳞了。"他端起水晶盆，手中出现了一双水晶筷，极优雅的开始慢慢食鱼，嘴角那抹笑怎么都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