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虚妄天》一方阁

3、忘川河

　　忘川河里无妄水，彼岸如烟花心碎。
　　上穷碧落下黄泉，奈何魂断难追随。

　　水生站在被开垦过的三分地旁，仔细查看婆婆所说的三种作物。无忧果果实是白色的，一个个指甲盖那般大小，圆滚滚倒是非常诱人，无忧果树不高，和水生的身高差不多，绿叶密密匝匝，白色果子星星点点，长了不老少。水生克制着自己的激动，采了一满手，都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吧唧吧唧，吃得满口留香。吃完她又采了一把，继续塞进嘴里，突然想起婆婆说不可以多吃，再次想伸出去的小手怯怯收了回来，鬼头鬼脑回头看看婆婆的踪影，见婆婆根本就没有看往她的方向，方才安了一些心，又小心采了三颗塞进嘴里，退出了地里。离魂草是一种苍白色的草本植物，只有三寸许高，模样很像蕨类植物。雪镜花长得很漂亮，花朵小小的是五瓣花，整个花体居然是透明的，好像它的名字一般，花枝花叶非常细，轻轻摇曳仿佛一碰就会断，很是娇弱模样。但是婆婆说不能吃，水生有点泄气，她很饿，那些无忧果根本不能饱腹。

　　鱼！水生想到了可以打鱼吃，她立刻奔回草屋，在墙角的农具堆里翻了一翻，找到一根麻绳，一只竹篓，她回到屋外，拎起一个木桶，就下到了河边，她一屁股坐在水边，将绳子捆住竹篓的一端，用手在土地里刨了刨，什么都没有，她还以为能刨出几条蚯蚓可以做饵，结果很失望。只能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将空的竹笼放进了水里，将绳子在自己的掌心绕了三圈。突然觉得脚心有点痒，她干脆脱了布履，现在她全身上下都是洁白的新衣，她很爱惜，小心将新的布履装进自己的衣襟之内，将裤卷卷的高高，露出了洁白的两只玉足和白嫩嫩的小腿，水生很好奇，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脚原来是白的，好奇摸了摸，又放到自己的鼻子下闻了闻，不臭，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水生很是喜悦的将自己的双脚小心放进了水里，坐在水边的她还用双脚扑腾了几下，一下想起自己是来捉鱼的，马上就乖乖不动了。静静望着眼前的河水，河水很黑，水面非常平镜，只有她小脚浸入水中的地方有一些些水纹。

　　墨羲此时正侧身支躺到自己龙宫的贵妃榻上，紧闭的双眼深深凹陷下去，他失去他的双眼已经不知多久的岁月。平日里他很少动，只喜欢卧着，安静倾听奈何桥上的声音，那是他漫长岁月中唯一的一些乐趣。

　　墨羲动了动自己的鼻子，他好像闻到了什么他不喜欢的气味，双眉颦起，神识立刻放了出去。他的神识就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一双安静的小脚在忘川水中静静垂着，以及水边那个乖巧的小女孩，手里提了一根绳子，一个空竹篓垂入水中，那女孩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水面，极是认真专注。

　　墨羲嘴角挂起一丝残忍的笑意，是哪里来的野鬼胆大包天，他朝着小女孩的方向伸出手，做了一个抓的动作。

　　水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感觉一股重力敷住了她的身体，她一个倒栽葱就落入了水中，连带着她的小竹篓迅速沉入水地，无法挣扎，她僵硬着一脸恐惧的被那股力量一路带进了一个珠光宝气的巨大建筑之中。水生大脑一片空白，腮帮子鼓鼓的，她憋着气，涨红了脸，眼珠子瞪的大大的，惊恐看着一个身着一身金纹黑丝直襟长袍的男子侧卧着，出现在了她的眼前，那个男子深陷的双眼更冲击得她面色紫红，马上要昏阙过去模样。

　　"不需憋气，明明都死了，装什么活人！"墨羲侧卧着动都不动分毫，伸出的手放了下来，安静放回身侧。

　　水生跌到了黑曜石的地面之上，咚的一声，摔了她一个眼冒金星，憋着的气也一下子散了开去，她无法控制的开始大喘气，好不容易才慢慢顺了下来，脸色也逐渐恢复正常。

　　墨羲的鼻翼又动了动，一脸嫌弃的用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你真的很臭啊，这股什么味儿，怎么有点熟悉？"他面上露出了一丝丝困惑，努力想了想，却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只能叹了口气放弃，"你叫什么名字？胆子很大啊，居然敢在忘川河里洗脚？"

　　水生吓得匍匐在地，头死死抵着地面，不敢抬起，"龙王饶命，龙王饶命！"

　　墨羲没好气的咳了一声，"问你名字！"

　　"小的叫水生！"水生的声音好像蚊子叫一般。

　　墨羲用闲着的左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看"着底下那个瑟瑟发抖的小儿，"你连洗脚都敢了，还会怕我？"随后他好像想起什么一般，"哦，你就是昨天孟婆留下的那个小家伙，当真有趣。"

　　这时水生的肚子"咕噜咕噜"一阵响，水生脸抵着地面，一心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自觉两只小耳朵就通红通红的。

　　墨羲很诧异，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原来你是饿了，这个小竹篓你打算用来捞我忘川的鱼不成？"

　　"咕噜咕噜"肚子叫得越发大声了，水生将手死命按住自己的肚子，怯生生回话，"没有！没有！不敢！不敢！"

　　仿佛水生取悦了墨羲，墨羲仰天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干脆坐起了身，手往空中一抓，一条银白色的大鱼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随后他手一挥，那条大鱼就掉进了水生的竹篓之中。水生被这一突然情况吓得一个啰嗦，侧倒一旁，不解看看鱼又偷瞄上面大笑的男人。

　　"要看就明目张胆地看，你偷瞄我是觉得我好看吗？"突然墨羲收了笑，一本正经"盯"着下方的小丫头。

　　水生吓得不行，手指颤微微指着他，"你不是看不见的吗？"

　　"哼！"墨羲最恨别人说他瞎，一下子黑了脸。

　　水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真的是得罪人了，复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龙王饶命！龙王饶命！"

　　突然水生不能动了，只能一动不动跪在那里，漆黑金履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胆小鬼！真臭！你说！本王就算没有了双眼，是不是也是天下第一帅？"

　　"呃！～呃～！"水生开始打嗝，吓得她话都说不清了，"呃～您第一帅！你最帅！呃～！"水生内心泪流满面，她又没见过什么帅哥，哪里知道这位瞎子龙王大爷有多帅，但是为了保命，她决定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头顶传来一阵欢畅的大笑，一只温暖的大手覆到了她的头顶，一股热气瞬间冲入她的身体，她不打嗝了，全身暖洋洋的非常舒适。待那只大手离开，她迷惑抬起头，一张英俊的大脸正在她的面前，她一个仰倒，双目惊恐圆睁。

　　"哇哦，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美的眼睛，如果我找不回我自己的眼睛，你愿意把你的眼睛送给我吗？"墨羲微笑着"望"着眼前那双眼中仿佛有星光一般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