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未晚终有时》十八木子

48、地主家的童养媳（二十）

　　未晚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橘色的阳光跳跃在身边淡黄色的麦秆上。

　　未晚揉揉额头，缓了好一会儿，那种喝断片儿的懵逼感才渐渐褪去。

　　眯着眼睛，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睁开眼扭头一看，“嚯！”好大一张小黑脸。

　　未晚感觉自己的头脑又开始不清醒了，这是怎么回事？

　　瞪大了眼睛瞅着挨着自己肩膀睡得正香的小小娃娃，未晚努力地回想着这么一晚上时间，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昨天不是去警局了？

　　后来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神志的回笼，未晚慢慢的想起了自己昨晚造的孽，眼睛越瞪越直。

　　最后，被一个小少年拖了回来不说，还愣是抱着人家又哭又笑……

　　“┗|｀O′|┛嗷~~”未晚惨叫一声，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咚咚咚”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少年的嗓音响起：“怎么了？怎么了？”

　　话落，一个戴着灰布小帽的少年出现在未晚的视线里，这赫然是昨天捡走未晚留下的纸包的那个少年。

　　小少年进来先看向秸秆垫子上的小娃娃，见他还在安稳的睡着，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随后看向未晚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友善了。

　　“喂，酒鬼！醒了就赶紧走吧，别赖在这里。”

　　未晚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酒鬼？

　　看着对方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白白的写着确定，未晚好不气闷。

　　这真是落毛凤凰不如鸡……啊呸！这什么比喻，自己才不是落毛凤凰呢！

　　好吧，是自己酒瘾上来没考虑具体情况办了错事出了差错却被人救了情况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好在还可以挽回。

　　反省中的未晚全身弥漫着浓浓的哀愁，旁边的小少年不知道未晚想到了什么，但不妨碍少年的脑补。

　　这个人看样子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大晚上的露宿街头还醉酒，昨晚上还抱着自己痛哭，一身衣服虽然不像自己的布满了补丁和破洞，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少年心底很是纠结，但看在自己捡了人家的一包点心而不归还的份儿上，好心一次吧。

　　“算啦算啦，你要没地方去就在这里待一阵子吧。不过先说好，不管饭的啊。”

　　未晚听见这话一怔，抬头看见小少年眼睛中的同情怜悯，更加疑惑了。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经过初步的互相了解，未晚知道这个大一些的小少年叫小西，刚刚睡醒的小娃娃叫豆豆。两人都是半年前逃难过来时在这座城市遇到一起的孤儿，在路途中就已经父母双亡，目前两人相依为命。

　　而未晚也确定了小西对着自己时不时冒出的心虚来源何处。

　　原来那天在后面偷窥自己的少年就是小西啊。

　　未晚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包热馒头。看着小西和豆豆瞬间迸发出惊喜的眼睛，未晚心里也有些小开心。

　　豆豆渴望的眼神一直黏在纸包上，口水一咽再咽，眼神怎么也离不开。

　　“你从哪儿弄来的？”小西毕竟年纪大些，意志力稍强，还能忍得住。

　　“吃吧，不偷不抢，来源光明正大。”

　　听到未晚这么一说，小西的眼神就是一变。不过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一下，小西便打开纸包取出一个馒头，掰成一大一小两块。

　　大的给了豆豆，小的那块小西并没有吃，只是放在了怀里。

　　将剩下的馒头包好，递给未晚。

　　未晚不解：“怎么不吃？早上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早就饿了。”

　　小西抿抿唇不说话，脸上的线条显得很是倔强。

　　想到自己刚刚说话时这小子的眼神变化，和现在的倔强骄傲，未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嗤笑一声：“都快饿死了，还在这里装什么高洁要什么自尊？宁愿带着4岁的小娃娃去偷去骗，也不吃别人好心赠送的吃食？豆豆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将来他长大了，就会是街上的又一个惯偷。哪天偷到了惹不起的人的头上，那时候……”

　　“别说了！”小西的眼睛里有着泪花在打转，却是死活不愿意让它们落下来，“我能有什么办法？出去就会被抓走！为了活着，我们哪里有的选择。”

　　未晚见小西还在掩饰着真正的原因，不由得有些好笑，小孩子的自尊啊，真是莫名其妙。

　　“你刚刚看到馒头时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就是因为我说了一句不偷不抢光明正大你就不乐意了。难道我说错了吗？看看你们两个，一个个跟瘦皮猴子似的，还死要面子！”

　　看着小西的嘴巴一瘪一瘪的，还要躲着豆豆的视线不让他看见，未晚就有些心累。

　　“为了活下去而做的任何努力都不会被鄙视，那是你的选择，你的人生你自己负责。但是现在你还要照顾豆豆，你要为他考虑一下……”说到这里未晚说不下去了，小西还不满十岁，自己是不是过于强求了？毕竟他只是普通人类，不是自己曾经遇到的多智近妖的种族了。

　　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快吃快吃，别浪费了我辛辛苦苦给人念信的口水。”

　　小西鼓了鼓嘴巴，拿出怀里的那一小块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

　　小西和豆豆吃着馒头，未晚就问小西先前所说的被抓走是怎么回事。

　　而小西和豆豆的身份也让未晚想起了那一大批涌向西闫省的难民。

　　自己来了几天了，除了遇到原主懦弱自私的母亲何氏之外，还没有见到过其他的熟悉面孔呢。

　　当初那条火车道的方向便是这里，那么，人呢？现在都去哪里了？

　　“大家都被带到矿山上去挖矿了。听说那里给吃的，有的是自愿去的。不愿意的是被抓去的。”小西的语气很是淡漠。

　　“那你们呢？怎么躲过去的？”

　　“我们……”小西无意识的嚼了嚼嘴里的馒头，眼神有些涣散，“我一开始也是准备带着豆豆过去的，但是我俩饿极了，没有力气，睡过去了。醒过来后，靠着乞讨和别人施舍的几块馒头活了下来。在矿山上下来抓人的大兵进城之前，我带着豆豆在这里乞讨了十来天。也是这十几天的时间，让我明白，那矿山上，是有进无出的。”

　　未晚无意识的揪了揪自己的假发，就连拽下来几根都不知道：“是什么人都抓吗？”

　　“不是。他们抓外地人，逃难过来的人基本都被抓干净了，剩下的也都躲了起来；听说警察抓起来的犯人也都被送到矿上去了。”

　　听到这里，未晚不由得陷入沉思。小西也闷闷的吃着馒头，每一口都极尽可能的多嚼几下，不舍得咽下去。

　　“哥哥！”这时一声脆脆的叫声唤回两人的心思。

　　未晚和小西同时扭头。

　　豆豆又再次的对着未晚喊了一声：“哥哥！”

　　未晚有些惊讶，不过还是眉开眼笑的应了一声：“哎！豆豆乖！”

　　小西暗暗瞪了未晚一眼，更加气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