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当配白裳》拂袖一曲

2、拦路

　　金陵城外，秋风乍起，空旷的古道上回荡着嘚嘚的马蹄声。
　　暮色之中，一骑孤行绝尘而来。
　　通体墨黑的马儿四蹄翻飞，背上的女子一身收腰窄袖红色劲装，头发用发带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齐眉还勒着一条红色抹额。她身形微弓，紧紧地与马身贴合在一起，目光直直锁着前方，眸中仿佛有两簇小小的火焰燃烧着。
　　远处的树上隐着个白衣男子。他斜坐在树杈上吊着一条腿，银色的面具在夕阳下闪过一抹冷光。
　　眼看着那抹在风中翻飞的殷红裙裾愈来愈近，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阴笑，手指捏起一颗石子朝那马儿前腿打去。
　　马儿吃痛，仰天长啸一声。
　　女子握着缰绳的手骤然收紧，勒得马脖子朝后一仰，半个马身立起，轰然砸下马蹄立在原地。她豁然抽出背上的长刀，泛着寒光的刀尖指向树上的男子，喝道：“你是谁？”
　　她的声音压抑低沉、气势汹汹，却也带着一种少女特有的糯软。
　　冷月心轻笑一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小爷便是小爷。”
　　话音未落，一柄长刀便明晃晃地朝他飞过来，堪堪擦过他的衣角准准钉在树上，露在外面的刀柄犹在轻轻晃动着。
　　冷月心愣了一下，却也不怕，反而跃身到女子跟前，抖开了自己的扇子，慢悠悠摇晃着，“听说姑娘要去六扇门做什么捕快，啧啧，可惜了这一副好模样。”
　　女子并不应他，冷冷睨了他一眼。
　　“不如与我做羹汤，” 冷月心近前一步，带了几分媚笑，眼眸之中波光流转，“所谓红衣当配白裳嘛。”
　　女子冷哼一声，骤然抬掌，皓腕翻转之间，一把匕首已附在掌心，直直朝他刺去。
　　冷月心倒抽一口冷气，连连退后几步，心道，好凌厉的刀法。面上却又是咧嘴一笑，道：“初次见面，在下有礼奉上。”
　　说话间他手中便多了一条通体碧绿的细蛇，手指轻弹，那蛇吐着红色的蛇信朝女子袭去。
　　女子目光一凛，神色淡然，并不使刀，抬手就去抓蛇，看准七寸，狠狠掐下去，浓稠的血便从绿色的蛇皮下渗了出来……
　　冷月心只觉一股寒意透过肌肤袭来，“再会。”
　　脚尖轻踮，噌噌几个跳跃，便不见了人影。
　　女子望着消失在天际的那一袭白衣，眉头微微皱起，这人轻功极好，想来武功也是不低的，今日这番是在试探自己？又是谁派来的？
　　虽然中原门派林立，纷争不止，昆仑教却是与世无争的桃花源一般的存在，安于西面边陲，保持中立，更是与朝中之人没有丝毫瓜葛牵连。但一个月前，瑞王中毒险些命殒，而所中之毒竟然近似昆仑教所炼的毒丹。此事涉及皇家辛密，自是不宜大肆宣扬。
　　此番出昆仑，明面上是受六扇门裴统带之邀，增添六扇门的江湖势力，实际却是协助访查缉拿此案背后炼毒之人，也是奉师傅之命暗中调查昆仑教中私自参与朝廷皇嗣之争的不肖门生，清理门户。
　　头顶的太阳缓缓坠向西边，残阳如血，风吹四野。
　　“嗬！”她轻喝一声，单手一抖马缰，身下的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奔驰而去。

　　一座普普通通的三进宅院，院门边上写着个“楚”字。院中种了两株海棠，下面放着一口白瓷大鱼缸，墙角搭着葡萄架子，中间的空地上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
　　楚逸风在园中来来回回走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稍稍一愣，一头跑进冷月心的屋子，“月心，你看见小九了没？”
　　冷月心剥了颗花生丢进嘴里，“你是说那条小青蛇？”
　　“对，它在哪呢？”楚逸风走过去，一面帮冷月心搓着花生皮，一面道：“那是条竹叶青，毒着呢。”
　　冷月心从怀中摸出一块小布包，扔给他，白袍一撩，长腿一抬，便出门去了。
　　楚逸风带着些疑惑，扒开布包，顿时呆住。
　　下一瞬间，他冲出门去，对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大喊，“你……你做了什么，我那小九怎么就剩两颗牙了！”
　　“那么毒，不拔了牙，万一伤了人呢。”虚空中传来冷月心的声音，带着几分讪笑。
　　楚逸风攥紧了拳头，白净的面色由涨红再到铁青，细听之下还有咯吱咯吱的磨牙声，“那，那小九呢？”
　　“应……应该是被泡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