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个神兽当驸马》姜执

13、公主与内监

　　曲江周围新搭建了几个简陋的小木屋，都是供在曲江边劳作的水利工人临时休息的。赵立围让人招的这批新工人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汉子。工钱是算按工时给的，所以这群要养家糊口的壮汉们没到休息时刻没人会偷懒去休息。现在就黄光一个人坐在那里休息，方才他挖沟的时候一不小心让石头砸了脚，脚趾甲淤青，还流了血，工头非让他过来歇会儿。他端着大碗啜了一口茶，看着不远处的同伴们卖命的干活儿。

　　远处的河里似乎有团黑漩涡，他隔得远看得不真切实，心里也没大警觉，等大夫给他包扎过后便又重新背着锄撅去干活了。为了节省体力，大家干活儿的时候都不怎么说话，淌和过川，勘测地形，立标挖道，一路干下来天很快就黑了。上面给的工期并不算长，要赶在明年开春前确保曲江能成功的连通周围的河道，同时修筑好堤坝并不是个容易的事。每日高强度的工量，赶完活儿谁都只想仰头大睡，顾不得其他了。

　　所以直到第二天一早才有人发现队里的张间不见了。开凿河道的有几千人，为了便于管理便分了好些个小分队。听到有人不见最着急的莫过于这队的队长张达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最先受罚的一定是他。他让整个队的人不要对外伸张，随后便把同张间一个大帐睡觉的人都叫到一旁去问话。问完后才发现，原来昨夜他们入睡时就没看见张间，不过大家都以为他是有事在外面没回帐，没做多想。

　　张达强觉得这下可麻烦了，无端的少了个人，怎么好交代。周边人见他神色紧绷，劝慰道：“头儿，没准张间是吃不了苦，就不赚这几个银子偷偷了跑了。”

　　“你们等下干活儿的时候留意一下，看他有没有偷偷回来。我去派人到张间村里打探一下，看他有没有回去过。”

　　“好的，头儿。”几人说完便散去了。

　　黄光预言又止地看了张达强一眼，最终还是捏紧锄头走了。他只是恍惚间想起昨天好像晚饭是就没看见张间，但是明明他休息的时候，张间还半截身子站在曲江边缘勘地。他不敢乱说话，就是来挣两个工钱的，万一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岂不是得不偿失。他朝着昨天看见的漩涡处扫了一眼，那里风平浪静什么都没有。

　　黄光更希望是自己昨天看差了，谁都知道从大泱开年皇帝同神兽一派交好之后，大泱便不在妖邪出没，传闻早在那时候穷凶极恶的妖物都被灭光了。所以后来老糊涂的大泱皇才敢一怒之下同神兽一族断交。听说也不是什么很大的过节，就是几句口舌之争，但皇上和神兽当时的族长都好面子，两人一气之下说要断交，结果就真断交了，直到当时的皇帝去世神兽一族也没出现过。后来禾胄呈即位倒是寻过他们的踪迹，不过都是石沉大海了。

　　之所以称之为神兽是有原因的。世间本是人，妖，神，三界互不干涉，奈何妖界中总有想走捷径的修炼者，不满足于靠日月之灵来增长修为便开始吸食人的精气。打破了世间的平衡，人间被恶妖祸乱，人类当然想奋起反抗，但人妖力量悬殊之大，反抗根本是无稽之谈于是便开始设坛作法乞求天神给予援助。三间要想维持平衡，人类便是其中不可少的一部分，天神自然不会让人间就此变为炼狱。

　　他们从天宫里放出了许多修为颇高的灵宠，让他们四散到人间去惩治那些四处作乱的妖怪。混乱暂时得已平息，可那些恶妖并没有被抓完。天神担心他们再起祸乱，便将灵宠留在了人间。千百年来，这些灵宠看尽世间百态开始幻化成人形状，学着人类的作息习惯来生活，甚至于同人类共处，庇护他们的同时也得到尊崇。

　　他们开始繁衍，壮大自己的族群，同时也开始成为各国皇帝结交的对象，得他们庇佑之国，都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人们说他们是天神派来的，便开始叫他们神兽。若是哪国与哪一族神兽特别交好，人们便会默认此种族便是他们的护国神兽。神兽什么样形状的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但不管本体什么形状，变为人形后都是男俊女美。

　　“光子，放什么愣呢，干活了。当心又砸脚。”

　　黄光被人猛拍了一下，回神专注于手里的活。他不知道就在他背过身的瞬间，曲江河水中央冒出了半个脑袋窥探着他。露出的半截耳朵不是普通人的耳廓形状，而是尖扁的，向后伸着，上面一道一道的纹像是被人整整齐齐地划出了线。没有头发，头盖骨上附着的是一片片黑色的鱼鳞。眼瞳黑亮，可能是长期泡在水里，皮肤森白，这一张脸确实妖冶。朝着黄光的方向勾起的唇角更为这张脸增添了诡异之色。

　　曲江毕竟与乐泱城千里之隔，少了一个工人的事连当地的监工大人都尚不知道，更别提事情传来大泱宫了。宫里每日还是该怎样过就怎样过，该吃吃，该喝喝，就是禾戈雅最近怕是被文太傅盯得紧，学业加重了不少，每日下学哪里都不去了就呆在绮春阁的书房里写字读书。连宫里的太监宫女都觉得公主最近过于勤奋了，都劝着出去走动走动。

　　禾戈雅每回都是义正言辞地拒绝，“本公主以前落下了太多的功课了，现在想补救，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都不要来打搅我，有需要我自会叫人进来的。”整个绮春阁都以为他们公主是真的就此发奋了，只有禾戈雅自己清楚她是在书房找到了乐子，根本就不想出去。

　　她坐在书案前，搁下了笔，品着清茶，心情舒爽地看着亦十三在身边磨墨。那天的惩罚后来仔细想想觉得不够，她便想着这么个赏心悦目的人给自己当笔墨侍书也不错，而且磨墨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

　　“诶，不是这样的，亦十三你又错了。”在禾戈雅的注视下，亦十三先前还好好在砚台里画着圈圈的手又开始乱转起来。

　　“公主，十三又忘了，要不，你再教教我？”后半句语气低了下去，有轻微的试探之意。亦十三都在书房磨了好几天了，奈何总让禾戈雅教，他也不确定今天她还会不会教他，态度软点儿总是没错的。

　　禾戈雅看他虚心的模样心里窃喜，面上又装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你瞧着。我从头再给你展示一次。”她拿了一个新的砚台，一板一眼的教了起来。

　　“先要将砚滴注满水，然后松开顶孔开始往砚台里加水。加少量水的话松一点点就行了。水加好了就要开始磨墨。磨墨要轻重、快慢适中，姿势要端正，要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要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不要斜磨或直推，更不能随意乱磨。就像我这样才行。你试试？”

　　亦十三接过去，又重复着乱转圈。

　　“你怎么这么笨？”禾戈雅叹了口气，这事儿也没那么难啊，怎么亦十三的手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她天天都教他，教好之后结果第二天又会忘了。有这么笨？

　　亦十三垂着眼，耳朵微微红着，十分窘迫。不过即使这样他还是要强装下去，因为只要他死活不会，禾戈雅待会儿才会手把手教他。

　　果然，下一刻，就如同他料想一般。

　　“算了，我还是手把手教你好了。你太笨了，都看不会的。”说完，让亦十三手握着墨，她握着亦十三的手，推动着墨轻轻磨了起来。亦十三比她高许多，低头看她的时候眼里向落了星星，亮晶晶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不过禾戈雅的心思都在砚台上，所以根本没留意到。

　　“墨色一般不宜太淡，但是这样又太浓了，所以还要加点水。”禾戈雅抬眼看他，却发现他正盯着她满面含春的笑着。她脸上闪过慌乱，趾高气昂的训他：“本，本公主让你笑了吗？”

　　亦十三立马咬住唇，果然憋住了笑，但是眼睛却是弯弯的。禾戈雅总觉得这个人很赖皮，你让他不干什么他就不干什么，可是又能用他自己的方式表现他的想法，比如现在这双带笑的眼睛，禾戈雅就想给他抠下来。

　　“公主，方才太后差人传了话，说要你今晚去华腾台参加晚宴。”秋月推门就进来了，看见的就是禾戈雅和亦十三两手相扣，相对而笑的场景，不由得大惊失色。暗中攥紧了手，强压下脸上的惊慌之色。

　　“咳咳咳……”禾戈雅不自然的轻咳了两声，赶紧放开了亦十三的手。亦十三眸色闪了一下，后退了小半步，只弯起唇角凝视着禾戈雅的背影，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秋月，你怎么没敲门就进来了。”禾戈雅倒是没有责怪，就是这样突然被人撞见总觉着心里怪怪的，好像做了坏事被发现一样，难免心虚。

　　“公主，我敲好几下，你都没应我。我想着许是你练课太认真了便自己进来了。没，没耽误什么事儿吧？”说着话的时候秋月悄悄地往亦十三那里瞟了一眼，那人倒是没听出她的画外音，只专心致志看着禾戈雅。

　　“你方才说太后让我去参加今天华腾台的晚宴？我记得之前没说让我去啊。整个后宫的人就没几个喜欢我的，是谁撺掇的？”

　　“我听人说是太后邀了苏公子来，苏公子说甚好也有阵子没见公主你了。然后，二公主也帮公主说了话。”

　　“禾戈琪？”禾戈雅一挑眉，她倒是想不通禾戈琪有什么样的理由想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