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生镜》岩若孤松

10、噩梦

　　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小小的裴逸文蜷缩在一起，惨白的小脸上满是泪痕：“爸爸，爸爸，你在哪，爸爸，你快放我出去。爸爸，妈妈。”
　　四岁的裴逸文被关在地窖里，窗户门窗都被盯死，黑漆漆的，裴逸文就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太暗了，他只能通过自己的触摸，来确定自己的手脚是否还全在。
　　他的周围是死一样的寂静，破碎的葡萄酒瓶——“滴答—滴答—”，从架子上滴下来，如鬼魅一样的声音，连续不断，使他的心里直发怵。
　　太安静了！裴逸文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两天，又也许是三天，有没有七天呢？裴逸文心想。
　　裴逸文是在晚上，被他父亲从床上拖曳着关到地窖里的。父亲抓他抓的很用力，裴逸文的手腕上全是於痕：“爸爸，爸爸，我疼，爸爸，你要带我去哪？疼！”
　　父亲没回答他，只是用手一推，把他锁在了地窖里。黑暗，是裴逸文对地窖唯一的印象。无论他怎么呼喊，他的父亲，都没有过来。渐渐的，他喊累了，喊哭了，喊的绝望了。
　　他紧紧的把自己抱在一起，来换取少的可怜的，他自己身上的温暖。他轻轻的呼唤，问有没有人。可是没有人回答他，只有一滴滴的滴水声，在回应他。
　　裴逸文很害怕，坐的离声音远远的。太孤寂了，他很想找个人说话，他很想在黑暗中看到一丝丝的亮光。他伸出手，却只看到无尽的黑暗。
　　他记不清时间，他也数不清数字。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没有人跟他说话，没有人来向他确认。那种排斥于人群的孤独、那种鬼魅一样的幽影，渐渐的，裴逸文的眼神开始涣散——
　　再坚持坚持，很快爸爸就会放我出去的，很快妈妈就会来找我的。小angel也会来的，她说过，一个礼拜后会来看我的，她会的！姐姐也会从美国回来的，她答应要给我过生日的！姐姐从来没骗过我，从来没有！
　　妈妈，是你么？
　　一位贵妇人，坐在轮椅上，笑的很端庄。那是裴逸文的妈妈，裴逸文的相貌，有八分遗传她。裴逸文笑着扑进妈妈的怀里:“妈妈，你醒了？”贵妇人轻轻拍着他的头:“今天是小文三岁的生日，妈妈我当然是要起来给小文你庆祝了！好孩子，告诉妈妈，你想要什么礼物？”
　　裴逸文的脸上洋溢着幸福:“我不要什么礼物，我只要能每天看见妈妈。”贵妇人没有说话，只一搭一搭的拍着裴逸文的肩，笑的很慈祥。
　　当钱芊翊将裴逸文从地窖里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礼拜之后了。地窖已经废弃，一般不会有人。那天，正是安德烈伯爵，也是裴逸文的父亲，死去的日子。众人寻找小少爷无果，整顿庄园的时候，却发现了他。
　　裴逸文早已昏迷数日。家庭医生赶到的时候，他还是维持着紧紧抓住自己手臂的样子，两眼紧闭，面色发白，嘴里还絮絮叨叨什么。钱芊翊附身，却听到：“妈妈，妈妈。”钱芊翊的脸色瞬间也变白，两眼满是不可置信。
　　裴逸文醒来已经是三天后。安德烈伯爵已经下葬，整个庄园都是死气的。裴逸文小小的脸上已然是肃穆，他问钱芊翊：“妈妈是不是也死了？”钱芊翊蹲下身，抱住了他，没有说话。
　　裴逸文汲取着她身上温暖的气息，精神有些恍惚：“爸爸死了，妈妈也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angle也死了。”钱芊翊轻拍他的背：“没有，你的小angle还在，她好好的，我也在，你还有我们，不要害怕。”
　　“姐姐，你可还记得？我三岁生日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来？”钱芊翊放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却只听到裴逸文冷静的声音，“妈妈都来了，你却没来，果然呢，果然姐姐只会骗我。”
　　钱芊翊想要解释，裴逸文却径直越过她走了：“姐姐骗我，小angle也骗我，都在骗我，骗我！”
　　站在钱芊翊身后的，是一众仆人，还有一群仆人领着的孩子。他们静静伫立着，看着小公爵越走越远。出乎预料的，大家都很沉默。
　　果然，这个庄园是被诅咒了。公爵是、夫人是，甚至小姐和少爷——
　　钱芊翊的脸色一青一白，她万万没想到，裴逸文竟然还是记起了当年的那件事情。她的面上是似滑过一丝不忍，只好回身转向身后。
　　为首的，是一个有着金色波浪卷发的女孩，穿着公主裙，别着胸针，胸针是一个十字图案。
　　她抬头望着天色，残阳勾勒、橙晕如血，她的脸上，渐渐肃穆：“L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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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已更╮( •́ω•̀ )╭大概算是,,嗯，小文子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