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颜》忆栀

7、第 7 章

　　筦如颜被接回宫时，才知京城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不过几日而已，这皇城竟像血洗，几千将士，城中百姓，皆死战马之下。哀声遍野，民不聊生。
　　筦家一门获罪，满门抄斩。
　　不过短短数天。
　　后来她想，是不是他们之间最开始的时候就是错的，因为立场不同。她曾以为她看不起父亲行径，最后咎由自取，她断然不会掉一滴眼泪。就算是为了母亲，她也断不会为他流泪。
　　但是她真的眼睁睁看着筦家老小为她父亲送命。却想，他们又是何其无辜。
　　她二哥的头挂在城墙上。
　　她大哥的尸身早就被丢到乱葬岗。
　　一朝兵败，就该料想到如今这个结果。
　　她知道她不该这样难过，若是败的是他，怕是如今也会是这个下场。她曾以为置身事外便不会有感情，她也曾以为，筦家对她如此薄情，她必十倍百倍冷漠还之。
　　可是她错了。
　　行刑那日她偷偷溜出皇宫，就站在人群中。见她尚在襁褓中的幼弟被摔死，心中说不出是何等的哀戚。
　　跪在他面前求他放过老小时，他淡淡开口：“如颜，莫要意气用事。我不能为以后留下祸患，你知道的，大沥实在是经不起再次起兵了。”

　　早有圣恩以下，皇后莞氏，品行端庄，与逆臣筦家并无瓜葛。感念其功德，保留凤位，不予罪人。一是为了感念皇室宽容。二是先太后筦氏曾反叛有功，而皇后是她最疼爱的侄女，功过相抵，不再追究。
　　云里笑说：“奴婢们看的出，圣上对娘娘很用心。”
　　她却不知为何渐渐的有些憔悴了。食不知味，闭上眼睛，梦中都是一家老小的嚎哭，他们问，荆桃，你怎么没有救我们。她开始尖叫着跑，忽然撞上她的大哥，她大哥笑着掐她的脖子，一遍一遍的重复，荆桃，怎么不随我们一起死。
　　每每大汗淋漓，她睁开眼睛，他在她身侧，神色紧张的轻拥著她。
　　她不知道，究竟是哪里错了？想来想去仿佛明白了，原是她本不该苟活于世。

　　不过半年的时间，朝中众臣呼声便渐渐的高起来了。
　　左右不过是她一个罪臣之女却还高坐凤位也就罢了，却不与后宫纳嫔，进宫三载膝下未养育一子一女，除之方才顺应众心。从前莞相位高权重，自然无人说她半点不是，现如今，不过丧家之犬，还碍了别人平步青云的路，自然有人拿她说事。
　　这些话，夜齐钰从不准人在她面前提起。她也就装作从来都不知道。
　　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还是仿佛还是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欢俏可爱的少女。
　　可是他能看出来，她眼底藏着一片哀色。那样的哀伤与日俱增，他知道，她过得不快活。
　　有一日他们在用膳，她轻轻地为他添了一勺汤羹，状似无意的笑说：“臣妾进宫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为皇上诞下一子半女过，不若臣妾为皇上选几个可心可意的人”
　　他顿了顿，随即笑道：“那便依你，下个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不如就选在这一天吧。”
　　一顿饭吃的各怀心思。

　　大选已过，等到宫里热闹起来之后，他倒是没了去后宫的心思。整日埋头书房，对着奏折消磨时光。
　　一日他正休息，忽听得外头云里的哭喊声。他披了衣服出去，见云里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道：“娘娘被人诬了私通，陈贵妃娘娘正带了几位娘娘在蒹葭殿里。可我家主子，我家主子却是半句话不说，任他们陷害，方才奴婢找了空当才偷跑出来的。”
　　夜齐钰不顾得太监们吵吵着外头还在下雪，一件单薄外衣便随着云里去了。
　　蒹葭殿里吵闹非常。
　　三个月，他头一次见到她，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外衣被撕扯的不像话，发髻也是凌乱异常。她的嘴角有点点血丝，见到他来，将头转过去，“臣妾无话可说。”
　　他一双大手捏的发白。他捧在手心里的，放在心尖上的女子，竟然被这些女子这样轻贱。他冷冷的扫了陈贵妃一眼，开口道：“是你发现的？”
　　一屋子的人七嘴八舌，他却没听进去一句。他眼睛看到的，竟全是她的求死和决绝。
　　这一天。
　　削皇后位，打入冷宫。没有皇命，任何人不得踏入蒹葭阁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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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更新一直在过审查，今天就早点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