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朝拜

32、竟然白首（二）

　　元旦过后，就是过年，今年曹玦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好不容易空出一个星期的时间，于是决定带李林森出去旅游。

　　早上，李林森还在浴室里刷牙，曹玦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吻着她的脖颈，道：“想好了吗？我们去哪里玩？”

　　李林森漱了口水，拿着毛巾将嘴巴擦干净，才扭过头，道：“去美国吧，看看你读书的地方。”

　　曹玦转而亲亲她的嘴角，淡笑：“听你的。”

　　于是，曹玦和李林森踏上了国外旅游的路途，曹玦上的大学是一所私办的名校，但她当初申请的是公费，私下里自己也会联系实习单位，倒是没让曹培启过多操心。

　　李林森看着欧式风格的建筑，因为元旦刚过，这里显得比较安宁、闲散，大多数人都同家人、朋友一起看看电视、吃顿新年饭。

　　在美国，每年的1月1日是新年，这是联邦节日。这一天，人家将抛弃过去一年不好的事情，许下新年的美好愿望，辞旧迎新。

　　而这几天，正赶上加利福尼亚州的玫瑰花会，这是美国规模最大的新年庆典。七八十年前，加利福尼亚农村的一些俱乐部成员，每逢柑桔成熟季节，使用鲜花装饰自己的马车，在村里搞一些小型庆祝活动。到今天，它已发展成十里长街布满鲜花的盛大庆典，李林森看着各种精彩的节目，目不暇接。

　　曹玦自荐当起了导游，一个挨着一个为李林森仔细讲解，还带着李林森去了她以前常去的俱乐部，那里人流如水，热闹非凡。

　　最后，曹玦带着李林森去拜访了她大学时候的导师，艾文老师，他是一个非常聪明博学的老师，带过曹玦两年，曹玦上学时非常优秀，艾文老师一直很欣赏她，当初曹玦拿到硕士学位证时准备回国时，他还恳请过曹玦留下来。

　　艾文老师住在一栋白色的别墅里，六十岁左右，两鬓微霜，但精神抖擞，眼神犀利，此时和John站在门口迎接她们,John一见到曹玦，立即上前拥抱她：“ Lennon,好久不见！”

　　和阔别多年老朋友相见，曹玦自然很高兴，她拍拍John的肩膀，将礼物送上。

　　John注意到曹玦旁边站着李林森，想到曹玦当初拒绝了来美国和自己一起工作，于是一脸夸张地看着曹玦，道：“哦，我的天！她就是你拒绝我的理由吗？”

　　曹玦点头，道：“抱歉，当时未考虑清楚。”

　　John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依旧笑道：“没想到，我们学校的‘白马王子’，竟然娶了东方美人！”

　　曹玦淡笑不语，当初他们上学时，曹玦作为留学生很受欢迎，尤其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文质彬彬的气质，迷倒了不知多少人，曾有人笑称他是来自东方的“白马王子”。

　　李林森站在曹玦身旁，好奇地看着John，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美国人，眼里掩不住的稀奇，仔细地听着他们对话，曹玦怕她听不懂，一直放慢语速。

　　John却上前友好的给了她一个微笑，李林森看着他满嘴络腮胡子，有些害怕地躲在曹玦身后，曹玦解释道：“她第一次来，可能会听不懂。”

　　又看向李林森，笑道：“没事的，‘you say ,I shy.’”

　　李林森红了脸，这回是真的害羞了。

　　曹玦摸摸她的头，看到艾文老师一直笑容可掬地看着这边，转过身道：“艾文老师，您好！”

　　艾文老师看着曹玦，一个劲点头，曹玦这时拉着李林森的手，给他们正式介绍：“李林森，我的太太。”

　　艾文老师看着曹玦，面带惊讶，以前曹玦和他一起研究课题时，曾表达过，这辈子不结婚。说这句话的时候，曹玦面带忧郁，痛苦和挣扎，而如今却带着妻子来拜访，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艾文老师并没有多问，他很开明，更希望自己的学生可以幸福。

　　艾文老师将目光投向李林森的这边，他发现，那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子，带有东方女子特有的韵味，站在曹玦身旁，时而会露出困惑的表情，这时曹玦会立刻发现，低头给她解释。

　　艾文老师道：“来即是客，晚餐就在这里吃吧！”

　　于是，曹玦和李林森进了门，艾文老师这段时间休息在家，儿女趁着过年出去旅游了，剩下两个孩子在家陪伴老人。

　　那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很淘气，和John玩的很熟，一口一个“叔叔”，她们看到曹玦和李林森，立刻躲到沙发后面，闪着漂亮的蓝眼睛看着他们，眼里充满好奇，艾文老师向她们招招手，笑着对曹玦说：“我们家的两个小淘气！”

　　John冲两个孩子吹了一声口哨，喊道：“孩子们，不认识你们Lennon叔叔了吗？”

　　那两个小孩立刻争先恐后地跑出来，一人抱一个John的腿，眼巴巴的盯着曹玦看。
　　曹玦笑着看着他们，道：“都长这么大了！”又冲李林森道：”我毕业时，她们才刚刚会走路，就这么一点高。”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

　　李林森盯着小孩的头顶，眼神温柔。

　　晚餐非常丰盛，披萨、蔬菜沙拉、咖喱鸡腿和咖喱羊，曹玦夹了一块肉丸子给李林森，说道：“你尝尝这个，老师最拿手的饭菜，我以前每次来吃饭，都会请他做这个。”

　　李林森尝了一口，果真如此，肉丸子口感细腻有弹性，咸中带甜十分好吃，甜点是米布丁，明显很受小孩子们欢迎。

　　John问曹玦国内的情况，曹玦细细道来，还邀请他们去中国游玩，艾文老师则是温和地看着她，眼神含着赞扬。

　　李林森全程低头吃着饭，两个小孩很喜欢她，和她用英语互动，李林森没和孩子打过交道，有些紧张，磕磕绊绊地回答他们，桌子底下，曹玦的手拉着她的，暖暖的。

　　晚上，曹玦在酒店用电脑看文件，当李林森第七次拿着衣服从她面前走过去，曹玦手一伸，将她揽进怀里，问道：“怎么了？从老师家里回来就不怎么说话。”

　　李林森藏不住情绪，看着曹玦，犹豫了半晌，才说：“阿玦，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该要个孩子？”

　　曹玦听她这样说，拨了拨额头上的碎发，道：“我有你就够了，要什么孩子。”

　　李林森有些失落，道：“你那天晚上明明说……”

　　曹玦揶揄地看着她，笑道：“说什么？”

　　李林森脸“腾”的一下红了，曹玦凑近她，缓缓道：“怎么？你想给我生孩子？”

　　李林森道：“不是有那个试管婴儿吗？你看周围的朋友都有孩子了，我们在一起，既然有这样的机会，何不尝试一下呢？”

　　曹玦道：“我们这样很正常，有没有孩子都无关紧要，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曹玦知道，她们这样在一起，旁人看没什么，但注定要失去些什么，这也是曹老爷子反对她们在一起的原因。

　　李林森想挣脱她的手，曹玦立刻抱住她，亲亲她的脸颊道：“这样生孩子很伤身体，我们就不要了。”

　　李林森闷闷地声音响起：“可是我已经预定了医生，就在明天。”

　　曹玦愣住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李林森会要求来美国。

　　第二天，李林森拉着曹玦去了医院，她私下查过，知道为什么叫试管婴儿，并且在来之前就预约了美国一家医院，这家医院已经有好几家成功案例。

　　她下了很大的决心，尤其是在昨天看见艾文老师家里的两个孩子，更是让她坚定决心。

　　曹玦在多次劝说无果之后，很无奈地看着李林森在一旁低头填写表格，这时窗口里的护士向李林森要referral,也就是推荐函，因为李林森是电话预约，不知道有这一程序，那个护士脸上呈现出不耐，李林森听不清她说什么，神色有些着急，回过头一脸求救地看着曹玦，曹玦叹了口气，走上前和那位护士交涉，又交了材料，终于可以去见医生。

　　一位中年女医生接待了她们，同时递上一份诊断书，大概还要许多程序，李林森这下更不知所措，曹玦看了她一眼，一副“我说吧！很麻烦的，还是放弃吧！”的样子。

　　中年医生大概是看多了这样的夫妻，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非常可爱，她看看一脸纠结的李林森，又看看曹玦，终于对两人道：“你们准备好了吗？”

　　李林森这下反应过来，一个劲地点头道：“yes !yes !”

　　曹玦无奈地摇摇头，和医生说：“我们准备要个孩子，但我想知道，这个对孕妇的身体危害会有多大？”

　　医生笑道：“想必你们事先也了解了，自从去年罗伯特医生的试管婴儿实验的巨大成功，就有很多成功案例，所谓试管婴儿，就是从卵巢内取出卵子，再与精子结合，形成胚胎，然后移到子宫，和普通孕妇一样，前期会有些痛苦，但只要后期调养得当，身体还是恢复得很快的。”

　　曹玦一边听，一边和李林森翻译，这时，曹玦突然停下，对医生说：“如果是两个女人呢？”

　　那医生一愣，大概没料到她会这样问，有些困惑，道：“先生，我没明白你的问题，难道不是你们想要孩子吗？”

　　曹玦知道这里签的有保密协议，于是隐晦地表明自己的身份，那医生一惊，她很惊奇面前帅气沉稳的男子居然是位女性。

　　好半天，医生才镇定地回答：“那你们可以商量取谁的卵子。”

　　曹玦才给李林森翻译完，李林森立刻道：“要你的，你的。”

　　曹玦温声道：“木木，我没有的，你知道，咱们要个你的孩子，就不再要了。”

　　李林森却道：“你有的，就在卵子库里面，我在曹妈妈给你留的文件夹里看到的。”

　　曹玦惊讶：“你看了我的电脑。”

　　李林森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低下头默不作声。

　　她知道，曹玦小时候因为注射的药物，女性特征都被隐藏了起来，还好曹妈妈有先见之明，早早联系好自己那位医生好友，在曹玦大学的时候提取了卵子储存在卵子库里，半个月前，李林森看到美国的医院机构给曹玦发的邮件，提醒她卵子存储时间最后期限快到了，曹妈妈大概也没想到，曹玦都快三十岁了都没准备要孩子。

　　医生见对面的两人陷入沉默之中，知道她们是在商量，很适时地不去打搅她们，她以前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作为一名医生，她非常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家庭幸福，生活美满。

　　曹玦静静地看着李林森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红的耳朵，不说话。

　　李林森绞着手指，眼看快哭了出来：“阿玦，就答应我这一次好不好，你看，你的卵子，我来孕育，就是我们的孩子。”

　　半晌，曹玦才揉揉李林森的头发，叹道：“傻瓜，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李林森欣喜地抬头看向曹玦，惊讶地发现，曹玦早已红了眼眶，眼睛里泛着点点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