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辞职报告》如意尽欢

5、生病

　　身处画室的孙向阳对姜沉的盘算一无所知。她正专心致志地画着一幅工笔。

　　一日不画就手生，孙向阳习惯于观摹，以便保持手感。每日间总要动笔，或工笔，或泼墨，尺头大小全凭心情。

　　这对她来说是做惯的。点笔轻描，一大团墨色晕开，在最深处略微停顿片刻，又迅速滑向另外一边。孙向阳手中那支纤细的笔时上时下，随着她的动作挥洒自如地勾勒出两朵半凋零的墨菊。

　　最后一笔落下，孙向阳舒一口气，看向自己忙碌一番的成品。

　　两朵墨菊残瓣落尽，只剩孤零零的花枝和略蜷的几片叶子被风吹的歪向一边。寥寥数笔，勾勒出许多秋意。让人顿生一叶落而知天下秋之意。

　　孙向阳挑剔的看着完工的墨菊图，心里左挑右捡，总是有些不满意。这两朵墨菊怎么看都有点凄清的感觉，孙向阳郁郁地看了一会儿，按老规矩把画卷好，随意丢在条桌最右边的大肚青花瓷缸里。偌大的瓷缸里已经稀稀落落有了不少画卷，全是孙向阳这段时间的练习之作。

　　她望着半缸画卷出神，刚来时，缸里空空如也，如今倥偬几月，缸里攒的半满。正如孙向阳到姜沉身边一般，再不习惯不也待了三年多。

　　孙向阳盯着大缸，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闷来。她现在是不是和文火炖煮的青蛙一样？孙向阳不知从何生出这奇怪的念头来。

　　此身不由己，随他去吧。

　　只看谁熬的过谁。

　　姜沉是要有人陪他一起做美梦，不是要有人来当他的敲钟人。

　　只要继续作下去，自由指日可待。孙向阳眼神幽幽，难得阴暗地想到。

　　姜沉不知道在忙什么，孙向阳一个人抱着心思在画室待到傍晚，匆匆吃过晚饭后，终于熬不过睡意，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忽然身上沉沉，一股熟悉的热度袭上孙向阳的身体。

　　似乎有人...在吻她，唇齿交缠间孙向阳闻到熟悉的清冽香气，毫无防备地被卷入纠缠。孙向阳缠绵在梦里，皱着眉含糊不清的对着扰人的姜沉道：“..唔..我要睡觉....好困...走开...”

　　似乎是因为睡意，孙向阳嗓音更显娇嫩，睡意太过浓烈，好似被欺负的尾音竟像是含着哭诉的撒娇，又娇又软。

　　姜沉凝视许久，他打开床头的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再柔和也显得刺目。孙向阳真的要哭出来了，遇到姜沉后她的作息规律的可怕。今天勉强撑到傍晚不过是不想作息更乱。此时睡意让她显得格外脆弱，也格外暴躁。“走开！...我不舒服...”

　　向阳眉头紧蹙，闭着眼睛不肯醒，侧头避过微弱的灯光，一缕黑发贴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秀美的线条愈发鲜明。

　　姜沉忍不住吻了上去，她整个人像是嵌在姜沉怀里，微弱的挣扎更像是因为贪睡而闹脾气的小女孩。半闭着眼含糊不清的话像是无意识的撒娇，她含怒的叱责只能令姜沉心火更炽。

　　姜沉眼底的光浮浮沉沉，他看着坏脾气的孙向阳只能无奈地放软声音哄道：“...好了，好了....洗完澡再睡。”

　　他低头最后偷得半个吻，向阳剩下的不满都被压抑在吻里。姜沉在她雾气弥漫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脸，他看着瞳孔里那个小小的倒影，像是受到诱惑般，忍不住吻了上去。

　　孙向阳真的哭了出来，像是小动物一样，呜咽着哭泣，拒绝的话混着破碎的泣音。

　　可是唇上的热度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覆得更深。她隐约听见姜沉在她耳边轻笑，“...向阳，记住，下次...可不要再走丢了。”

　　向阳有一瞬间的警觉，她勉力去看，却什么也没看清，唇舌交接间只有掠夺，毫无温存可言。

　　愤怒的孙向阳被摇醒去洗澡，好不容易躺下，却发现，整个夜里都有人在探她的温度，孙向阳觉得不安稳极了，身体的热度似乎在增加。她的挣扎无济于事，半梦半醒间就会被姜沉吻醒，迷蒙间总觉得几近窒息。

　　姜沉什么都没有做，又像是什么都做尽了。

　　孙向阳已混混沉沉。他看着灯下的孙向阳，给了她无数个细碎绵长的吻。长时间的缺氧使得她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色，他的手忍不住抚向她细嫩的脚踝。

　　孙向阳感到他的触碰，瑟缩着想要躲开他的手，却被姜沉牢牢禁锢在怀抱中。她最终还是抵不过睡意，脚踝搁在姜沉手中委委屈屈地睡着了。美人在睡梦中蹙起秀气的眉毛，似乎梦里也不安稳。

　　姜沉盯着搁在被子外面玉似的脚踝，细瘦的不堪一击，雪白的肌肤下是淡淡的青色，整个脚掌似乎还不及姜沉手掌大，仿佛姜沉稍一用力便会看见骨头。

　　姜沉无意识的收紧手中的力道，手下粉嫩的唇瓣发白。他似乎像是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孙向阳无意识的翻身惊动了他，他才回神似的放过了手下粉嫩的唇瓣。

　　姜沉在心里嗤笑一声，就算是想要走又怎么样？

　　孙向阳还能去哪里，慢慢磨，不信她不知道谁对她好。他眉眼舒展，望着向阳的眼里有不自觉的温柔。

　　“睡吧。”

　　在陷入梦更深处时，孙向阳似乎听到有人贴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抚，她蹙起的眉头渐渐松开。心中最后闪过一个念头，姜沉这个记仇的王八蛋！别指望她会放过他！

　　孙姑娘报仇的愿望没能实现。

　　她病了。

　　这也不奇怪，孙向阳一向养的精细。这回不仅吹了半夜海风，还“劳累”过度。不生个病都对不起孙家和姜沉娇养她那劲儿。

　　姜沉前一晚不能说是尽兴，但也颇慰藉了些相思之苦。他刚带着尽在掌控的志得意满抱着孙向阳睡下，不久就觉得怀中如同抱了个火炉。

　　孙向阳发烧了！

　　姜沉猛然想起耳鬓厮磨间孙向阳听不真切的拒绝“...我不舒服..”，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怀里的孙向阳肌肤如雪粉腮似玉，不见病中憔悴，倒有一种别样的惊心动魄之美。

　　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死死地盯烧的不省人事地孙向阳，脸色难看地像是要把她掐醒。

　　凌晨四点，刚在冒山公馆收拾好的谷管家接到电话。

　　“找个医生来...薇薇病了。”电话那头，二爷的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像是平常嘱咐。

　　“是，姜爷。”

　　忙了一宿刚睡下的谷管家条件反射的回答。他听着话筒里的忙音，渐渐清醒的思维不禁有点懵，这是什么情况？

　　他回想起二爷的嘱咐，背后冒出一股凉气。

　　孙向阳并不是二爷第一个养起来的女人。甚至也不是留的最久的一个。

　　但这是第一个他愿意给个名分，也是第一个他插手私事的人。

　　这边，接到医生的谷大心里既有种果然来了的预想，又觉得不可置信。他带着满心不敢示人的疑惑去见姜沉。

　　医生到时，姜沉正在门外抽烟。见他们来了，淡淡地点头。

　　“来了，进去吧。”

　　谷大不自觉的打起小心来，几乎立刻感到背后的凉意。姜沉很少抽烟，上一次还是他爹死的时候，然后...姜沉就成了二爷。

　　姜沉不说话，沉默的抽着烟。谷大有心跟他报告一下意大利的最新进度，但他抬头看看姜沉的脸色，什么话都没有说。

　　医生很快就出来了，谷大低眉敛目，不敢抬头去看姜沉脸色，余光瞥见姜沉自顾地抽着烟，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好像大半夜把人折腾来的不是他。

　　谷大无奈，自觉地上前问情况。

　　“...不是什么大事...吹了点海风又没休息好，等烧退了就好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不能动怒。平时放松点，别让病人考虑太多...我先开点药吃着，过两天再看...”

　　谷大心里一松，不是二爷就好。

　　他硬着头皮听着医生委婉的劝告，支支吾吾的应着，医生和他心照不宣地互相看看，颇有点战战兢兢的意思。

　　姜沉在一旁始终沉默，等他们说到差不多，才淡淡地道：“谷大，送医生出去。”

　　“...是。”

　　谷大送完医生回来，姜沉还是沉默的站在夜色里，一支烟抽完，姜沉看着谷大的样子，终于有心情问问正事了。

　　“意大利那边...怎么样？”

　　说到正事，谷大脸色一肃，迅速进入状态，“一切顺利，蒙诺本人死在西西里，手下的人差不多都清理完了。基本达到预期目标。”

　　为了蒙诺这条大鱼，他们布置了整整五年。不仅联合蒙诺的侄子阿莫尔，还策反了蒙诺的左膀右臂。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事也不是没有，他们万万不敢疏忽。所幸，到目前为止，计划还在顺利进行。

　　也是为了以防万一，孙向阳才被送走。谁知道，又来了这出。

　　姜沉点头，“盯紧点，越是最后关头越不能放松。原来的布置不变....让谷二在那边多留点心，别被阿莫尔捡了便宜。”

　　“是！”谷大迅速应下，然后犹豫道：“姜爷，您...不过去了？”

　　“嗯....都收尾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让下面人盯着点，等过段时间我在再去看看。”

　　这和姜沉以往的行事风格稍有出入，但谷大不再多言。

　　按照原定计划，姜沉今天是该带着孙向阳回去的，但出了这种事。谷大也不敢做主，他含糊地问道：“姜爷，今天回冒山公馆吗？孙小姐病成这样，是不是...把她留在这里养病？等病好了再...”

　　冒山公馆是姜沉在申市的住处，能住进那里的无一不是姜沉的亲信。

　　而孙向阳在这之前一直住在冒山公馆。

　　“...不用。这里清理一下，我不想在外面听到流言。”姜沉眼神忽然锐利起来，盯着谷大道。

　　“是！”谷大顶着头顶仿佛可以穿透人心的视线答道，半个字都不敢再多说。

　　“去吧。”

　　谷大走出来才敢抹把汗，姜沉的视线仿佛还跟着他，如芒在背。他苦笑一声，恐怕姜家那些人打的主意要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