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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下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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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城在北方。五月份,南方万紫已红遍,北方柳絮方抽花,而铭城更是种满了柳树,城里城外随处可见。飘荡的柳絮笼罩了整座城,好像北方的雪一样。这个像仙镜一样的地方,很难想象数百年前被前朝将士染红了每土地的“冥城”。
我和莲儿与江秋站在城门口。江秋望着铭城的牌匾止步不前,又开始发呆。
“江伯伯为何此地有这么多柳树”我拍了拍江秋的肩膀。
江秋回过神,“数百年前,前朝主力将士全部死于铭城。后来他们的亲人在城里城外种满了柳树。柳为‘留’音,可能他们希望能挽留那些逝去的亡魂吧。可是人终究里要死的,亦不能复生......再挽留也是留不住的。魂已灭,魄已消,如今只剩下这满城的柳树开了一茬又一茬的柳絮。长溪你要记得,若不必用战争取利,便不要战争。结果无论输赢,那些死去的人终究是自死了,若尚有亲人存世,也只是让他们的亲人徒自伤心罢了。”
“啊?好像比二十年前的旱灾还要惨。”莲儿红着眼眶说。
江秋摇摇头,“没有法子比,结果都是一样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江伯放心,我都记得了。”
“日后不如叫我江伯伯。”
“这是为何?”我转头吃惊地看着他。
江秋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你见过像我这么年轻的伯伯吗傻孩子。”
“......”
“便称我为江兄吧。”
我的嘴角抽了抽。莲儿盯着江秋的脸看个不停,那表情怎么看怎么是,你这个老妖怪怎么好意思和小侯爷同年
不过江秋凉飕飕地瞥了她一眼后,直接无视。
我摸了摸可怜的基的脑袋,无声安慰。
最后我们终于进了城,找了一家客栈,问清价格后,我把钱放在桌子上。
“两间上房,请!”小二笑着招呼我们。
我摇了摇头指着桌子上的钱说,“是三间。”
“几位客官还有同伴”
“不,就我们.....”
“不用你管。”江秋突然打断我的话,冷着脸对小二说。
我用眼安慰了一下小二,悄悄指了指江秋,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摇摇头。
小二对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长溪,你先休息,我出去走走。”江秋丢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莲儿,咱们也出去转转。”
“是。”
如今的铭城算不上非常繁荣,但地早已冲尽了当年的然气,大街小巷处处透露着安宁的气息。“这位先生,买块桃花糕吧。” 路边一个卖桃花糕的小贩看着我说,“马上就要到每年一次的祭拜日了。这段时间阴气重。我这桃花糕可是避邪驱鬼的。”
我看着这个小贬笑了笑,“真是会做生意,拿几块吧。”我接过挑花糕,递给莲儿。
莲儿看着桃花糕,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我吃不了。”
“怎么了牙又疼了吗“我皱了皱眉,“早知道以前就不给你吃那么多糖了。”、
莲儿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一团柳絮刚好进她的嘴里,把她呛得够呛,就再也不敢张嘴了。我很没风度地失出声来,然后把钱递给小贩。
小贩哆哆嗦嗦地接过钱。
我疑惑地看向他,可惜他再也没正眼瞧我。
“莲儿,走吧。”我吃着桃花糕看着街边的小难,偶尔给莲儿买几样东西,走走停停一下午便过去了。
站在一棵柳树下听着旁边的说书人讲着数百年的前铭城的故事,看着残缺妖艳的夕阳和红霞,粉红色的光照在我们的身上,莲儿身上的红衣愈发妖异,人也变得愈发漂亮。我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
莲儿吃惊地抬头看向我,“小......少爷”
“无事,听故事吧。”我强作先镇定,心里也是非常吃惊,心跳得厉害。幸好这霞光染红了每一个人的脸。
“......可惜锦娘与秋起才树刚结婚,战争又开始了。秋起离家参军,屡立战功,几年后便成了墨将军的亲属部下。不过天有不测风云,这墨镜军再厉害也没用,奈何不了前朝皇帝的康无道,终于战败铭城。城破前,举城将士自杀殉国。这锦娘在家听到了消息便坐不住了,想去铭城为丈夫收尸。婆母就把她拦下说,‘现在铭城危险重重,你去只是白白送命,再律几年吧......我同你一起去为我儿条拜。’可是婆母没几个月便忧思成疾,撒手去了。锦娘没有再嫁,,而是一个人等了八年,等到我朝局势平稳已定,才去了名城。她到铭城后才发现这里早已没有人烟,没有尸骨残骇。阴冷的风刮过,就好像是满城的亡灵在诉说着往事。锦娘跪在城墙上失声痛哭,最后流出了血泪,终于饿死在铭城,身体化成了一棵巨大的柳对想要留住丈去的亡魂.....”
我转头看向莲儿,发现她竟泪流满面。我赶紧用袖子给她擦擦眼泪,“怎么如此多愁善感?天黑了,咱们回去吧。”
回到客栈,江秋正拿着一张白纸叠着纸花。“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出去时小心点,早些回来。”
“江伯......江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您这是在干什么”我看着旁边的堆叠的一堆纸花问。
“半月后便是前朝将士殉国的祭日,也是铭城为他们祭拜的日子。铭城习俗,人人亲手叠出的纸花在那一天送给将士的亡魂,为他们在黄泉路上铺出一条坦途,在忘川河上架起一座桥梁,不过奈何桥不饮孟婆汤,使他们走向彼岸,转世后再与家人团聚。”
我听罢惊得目瞪口呆,“这......这真是太能杜撰了。”
江秋抬眼等了我一眼,“小孩子懂什么?这是生者的念想和支撑下去的希望,我这半个月在房里叠花,无事不要来烦我。”
我撇了敬嘴,带着莲儿出去了。第二天也实来一堆白纸,坐在房里照着书上画的方式叠花。虽然不大好看,但也是一番心血。
“小侯爷为谁叠呢”莲儿和我一起叠着花问。
“当然是那些先朝将士了。虽然他们的皇帝不怎么样,但他们的气节却令人折服。特别是是那两位将领江笛之和墨白秋......我可是从小就崇敬他们和先祖的。”
莲儿听完便低头沉默不语,默默地叠着花。我感觉她不太对动,于是放下纸问,“怎么了”
莲儿小声回答,“我也想要一朵小侯爷叠的花。”
“胡说!这是寄给亡灵的。明儿回去我送你一盆兰花。 ”
“可是......可是. 江伯伯说人都是会死的.....”
我看着她红了的眼眶,叹了一气说:“好,若是有那么一天,我不仅给你叠一千朵纸花,还在每件衣服上亲手绣上一朵红莲。”
莲儿开心地笑了会儿,转而疑感地看着我,“小侯爷会刺绣吗”
“笨蛋!我不会学吗呸呸!别再说那些晦气话了。”
半月时间转眼就到了。祭日那天举城息火。家家户出来在城的一头站在一起,手里拿着堆纸花。领头人高喊一声送魂! 大家便一起向前走 ,无声无息地合着领头人的歌声撒花,一直撒到城的另一头,连通城外。然后全体在城外人冲着城跪下,齐唱祭词。歌声竟透着数百年的沧桑和悲凉,令人震撼。
而撒下的花要在城中放日,三日内不得有人移动它。三日后,领头人再带着着大家拾花,然后在城外点燃,再唱祭词,这才算条拜结束。
我站在楼上看白楼下一片惨白的大街,好像置身黄泉路一般。和着铭城肃穆气氛,我竟分不糖的己是在阳间还是阴间。于是走出房想找莲儿聊聊天,结果却碰见多日未见的尹笙 。
尹笙的气色很不好,我赶紧扶着她进客房,“你怎么在这儿气色怎么这么差”
尹笙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来祭拜先祖....我先天身体不好,可能是大限将至了吧。正愁一个收尸的人想不到就遇到了你。我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在这铭城外随便找棵柳树把我埋了吧。”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别乱说。”
尹笙笑着摇插头,“我的身体自己很清楚,只是可惜再也看不到先生画的画了。”
“我现在就给你画。”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每日陪着尹笙下棋了,奏琴,作画谈论古今内外的人和事。直到三个月后,她还是撒手去了。
我亲眼看见阴阳使走进来,把她的魂魄引入了地府。不过阴阳使没有立刻离去,而是略微惊讶地看向我和江秋。
他看了我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又看向江秋,“你是何......物?”
“人。”一贯的干脆利落,如果阴怕使有表情的话,嘴角一定在抽搐。
“生死薄上没有你。”
“嗯。我是死不了的的人。”
“道士?”
江秋沉默不语,似是默认。
阴阳使停顿一会儿,看向我,“我知道你是人 ,你为何能见鬼”
“......”其实我也不想的-。
“他喝过我的血。”江秋面无表情地说,“二十年前,方州,旱灾。”
阳使死灰的眼睛少像闪烁了一下,沉默片刻看着莲儿对我说“死期未至,生魂存世。你可知这是枉死之人我言尽于止。”说完,他便消失了。
我吃惊地看着莲儿,后退了一步,“你.....”
莲儿么急得眼泪直流,“小侯爷....莲儿只想看着你长大,一生高高兴兴的......-莲儿从未害过你!你不是常说妖也好,仙也罢,不会害你便不再乎吗可是就是讨厌鬼吗?”
我低头沉默默良久,擦了擦眼睛,才抬起头,“莲儿和我一起为尹笙料理后事吧。”
江秋看了看我,没有说话,转身便走了。
三月里我为尹笙画了十中幅画,如今我看了一眼那些再全部付之一炬。莲儿急忙跑去想把画从盆里拿出来。我拽住她,把她拉到怀里,“算了。”说完我拿起作画的笔,用力折成了两段,一同扔进了火盆里。
“小侯爷......”
“莲儿......”我紧紧抱住莲儿,“你可知这世上能理解体谅的好友,能真心交托相依相伴的爱人,有多稀有?没了一个便少了一个......莲儿,不要离开我......”
为尹笙处理完后事以后,我们便离开了铭城。莲儿说要回方州看看,我们便一起去了方州。江秋去了别处,不过我没有问他去哪儿,正如尹笙曾经说过的, 有缘自会再见。
后来的几个多月,我和莲儿走遍了方州。如今方州又是一片生机。我们吃遍了方州大街小巷的小吃,也看遍了各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直到我再次见到阴阳使,这次他要带走的是我的莲儿。
“小侯爷,你给我叠纸花,我不喝孟婆汤,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等到转世后,我再来找你。”
“好.......你一定要记得我,一定一定一定要回来。不能忘!”
一个美丽的传说,不知别底骗了谁。我和莲儿看着对方笑了出来,可心里却从未有过的难受。
时辰一到阴阳使便将莲儿引入了地府。
我瘫到在路上,从未有过的放声大笑,喊着莲儿的名字声斯力竭,笑着笑着渐渐变了声音,哭得惊动地,死去语来......最后昏了过去。
江秋不知何时早已来了,他将我带回了京城。我不顾一切选掉了婚约。整躲在房中学习刺绣,叠着纸花。我知道外面的人都说我疯了,也有人说我被鬼附了身......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两个多月后,我走出房门一身素白长袍,衣服上绣着一朵硕大的红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