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苏晴婉

15、十五

　　云宁是在一个下午独自一人去的御书房。

　　“宁贵君安好。”守在门口的苏海平看见远远过来的云宁，脸上带笑的朝着云宁行礼。

　　“苏公公快请起，本君有事要面见，皇上现在是一人在御书房？”云宁虚扶苏海平一把，苏海平也就顺势站直，听到云宁的话，摇摇头。

　　“皇上刚刚召见兵部尚书和几位将军在里面会谈，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说不完，宁贵君有什么重要的事？要不奴才进去给您通报一下？”

　　“不用了，本君在这里等下吧。”御书房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是给皇上偶尔批阅奏折累了，出来走走准备的，云宁直接就做到了那里，苏海平让身边跟着的小太监给云宁送上一杯热茶，守在一边随时吩咐。

　　云宁让小太监把茶杯放到石桌上，看着茶杯中的水从热气腾腾慢慢变凉，想着他来的目的，心里还是不住的忐忑。

　　即使是下定决心一鼓作气的冲到这里来，但是这么段时间，他的勇气也早就散了。

　　罢了，他总要为他的未来搏一把，他已经给静云宫所有人留了退路，想必以后这些人在宫里，皇后娘娘也不会为难她们。

　　愣神中听到门响，云宁回头，看着几个男人从御书房内走出，为首一人看见一旁的云宁，停了下来，在原地行礼。

　　云宁见状立刻站了起来，那是镇国大将军，为朝廷打了无数的仗，将国家的版图一点一点扩大，一身军功一点一点积累，在这种人面前，云宁可不敢仗着身份托大。

　　“老将军快快请起。”云宁上前几步扶起老将军，免了跟在老将军身后的几位官员将领的礼，还没说上一句便对上了从屋内走出的濮阳淳。

　　“臣等告退。”兵部尚书最先发现两人的对视，呼一声告退便立刻拽着其他人离去，云宁在愣神中松开了扶住镇国将军的手，镇国将军扭头看了皇上一眼，拱手行礼之后，慢慢退了出去。

　　“找朕？”濮阳淳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云宁那一瞬间，心里是非常雀跃的，就像一个终于得到糖果的孩子，非常激动。

　　只是一种莫名的皇家尊严让他把这种激动很好的隐藏了起来，依旧高冷的居高临下的看着云宁。

　　“是，臣请求面见皇上。”云宁深呼吸一口气，低下头。

　　“那就进来吧。”濮阳淳面瘫着脸转身又回了御书房，云宁攥紧汗湿的手掌，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御书房。

　　苏海平等云宁进去之后，将房门关上，遣散一旁守着的小太监，只留下守卫的士兵，剩下他在门口站着，等着皇上的吩咐。

　　“找朕何事？”濮阳淳重新坐回书桌后的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一旁的奏折翻阅开来，实际上确是一个字没有看进去。

　　云宁撩起衣摆直愣愣的跪了下来，垂眸不去看上方的人。

　　“求皇上将臣贬为庶民。”

　　濮阳淳将奏折用力拍在桌子上，不敢相信的看着云宁。

　　“宁贵君，你可知你刚才所说是何？”

　　“臣知晓，臣也清楚，并没有受他人蒙蔽，臣求请皇上将臣贬为庶民！”云宁俯身，额头重重的嗑在地上，“求皇上成全。”

　　“反了！你可知你这是在蔑视皇权！”

　　“那就请皇上赐死臣！臣一介男子，入宫为妃不是臣本意，皇上是比谁都更清楚，臣知皇上宠臣，可这种宠爱不是臣想要，还请皇上成全！”云宁再次重重的叩在地上，冰凉的地板让他整个人都冷静下来，手心的汗已经完全沾湿地面，死死的闭住双眼不敢看向任何地方。

　　“……你在怪朕？”听完这话，濮阳淳脸上勾起一个莫名的笑，“进宫不是本意？没错，是如此，是朕一纸皇命召你入宫为妃，云宁，你给朕听好了。”

　　濮阳淳死死盯住跪在下面瘦弱的男人，“朕，这辈子，不可能把你放出去，你死了这个心吧！来人！”

　　苏海平轻轻推开木门，目不斜视的低头进门。

　　“奴才在。”

　　“将宁贵君送回静云宫，不允许再踏出静云宫一步！”

　　“喏。”

　　苏海平走到云宁旁边，弯下腰，“宁贵君？”

　　云宁面色苍白的抬起头，直起腰，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挥开苏公公伸过来搀扶的手，平淡的看了濮阳淳一眼，独自一人走出御书房。

　　苏海平紧紧跟在云宁身后，等御书房又重新只剩下濮阳淳一人之时，濮阳淳头痛的捏捏额角，站起来，出了御书房朝着皇后宫中前去。

　　皇后看着坐在主位上一脸黑云的濮阳淳，叹口气。

　　“皇上这次是真做错了。”

　　“连你觉得朕有错？”皇上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朕自问对云宁真心实意，尽心尽力，一颗真心都送到他手上，自初次见他之后再没有碰过第二人，为了让他入宫为妃朕费尽心力……”

　　“皇上，入宫为妃一事，可有问过宁贵君本意？恕臣妾直眼，怕是在宁贵君眼中，皇上召宁贵君为妃，便是在折辱与他。”皇后直直打断濮阳淳的话，摆手让宫女重新给濮阳淳倒上一杯清火的茶。

　　听到皇后的话，濮阳淳脸色更加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臣妾知皇上真心实意爱着宁贵君，可宁贵君不知，宁贵君只怕是觉得皇上召他为妃是为了牵制云丞相，对皇上的真心，就更加看不到了，再说了，男子入宫为妃，生生断了宁贵君的大好前程，一身才华东流，宁贵君的心里有多不甘，皇上可知？”

　　皇上继续不说话，只是面上带了沉思。

　　皇后看濮阳淳听进去他的话了，便更加把劲继续说到：“自宁贵君入宫以来，对皇上的态度，想必皇上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皇上冷淡宁贵君，不也是为此？皇上是明君，不会不明白宁贵君的心思。这后宫之中的尔虞我诈，皇上也是知道的，让宁贵君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与那些人争斗，即使是宁贵君不去主动争斗，皇上如此宠爱宁贵君，怕是也会把争端引到宁贵君身上啊。”

　　“皇上如若真的在意宁贵君，何必用这后宫，来糟蹋与他？”

　　濮阳淳动摇了，从出生懂事开始，他便知道这后宫之中的争斗有多残酷，他把云宁禁锢在他的身边，自认为的对他好，真的是对他好吗？

　　母妃的死，先皇的滥情，后宫之争，他还没有看透吗？

　　“朕，果真错了。”濮阳淳想了许久，慢慢说出这句话，蹭的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多谢皇后点醒朕，朕知道怎么做了。”

　　大步走出凤仪宫，身后宫女太监跪地行礼送走皇上，皇后依旧靠坐在塌上，端起一旁独属于她的药茶，慢慢抿上一口，缓缓笑出声。

　　“这两个人啊，皇上呀，还有的磨啊！”

　　次日，皇上下旨，后宫之中，妃位以下的妃嫔，全部赐予三万两放出宫内，完璧者可由家人接回，另行出嫁，曾经侍寝过的，或是由皇宫安排嫁人，也可由皇宫出面开家店铺等等。

　　濮阳淳遣散了他的后宫，只留下除皇后云宁之外的两个贵妃一个妃嫔，用来堵住朝中大臣的嘴，濮阳淳自言，剩下的三个人早晚也要被送出宫外，整个后宫只留下他的云宁和面上是后宫之主实为大嫂的皇后。

　　圣旨一出，后宫震荡，有的妃子喜极而泣，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准备等着被送出宫外，有些妃子则是慌了神，全部堵到皇后宫门口，想求不要送出皇宫，只是皇后的凤仪宫大门紧闭，知道她们一个个被强行带走，都没有见到皇后宫中一人。

　　云宁被禁足在静云宫内，对后宫的动荡一无所知，整个静云宫所有人皆不得踏出静云宫一步，所以有什么消息他都不知道。

　　云宁自那日被送回静云宫，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再也没有出来，不吃不喝，在碧糖担心了整整一晚以后，才像没事人一样，出来该吃吃，该喝喝，每天跟小皇子玩耍要不然就是看他的话本，好像那天的事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只是，到底有没有影响，只他一人得知。

　　将熟睡的小皇子放回摇篮里，云宁从偏殿回到他的正殿，接过碧糖手中的布帕擦过脸之后，挥手让她们下去，自己从小书架上抽出昨天没有看完的话本，细细翻阅着。

　　从小云丞相夫妇让他读书，就只是让他读顺四书五经，识字知意便可，并没有像要求云毅一般的要求他必须如何如何，也不需要他考功名，再怎么玩耍调皮也无妨，只要不惹大祸，知道礼义廉耻既可。

　　所以，他除了每天招猫逗狗看话本，便没有其他爱好了，只是总有一天，这些也会让人无聊的。

　　云宁放下手中原本很喜欢的话本，叹口气。

　　那天摊牌之后，大概他这一辈子，也只能幽禁在这静云宫之中了吧。也算间接的完成了他当米虫的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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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总需要给一个智障醒悟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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