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乔女王》重鸢

7、底线

　　“为什么不事先问过我？”乔又青觉得她此时的笑容一定很勉强而难看。

　　“怎么了？”江涛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在帮你炒热度你不懂吗？”

　　又青冷然道：“我不需要靠我过世的爸妈炒。”

　　“说得我很冷血似得。”她用一种古怪的声调笑道，“等你以后真的红了，你的家庭背景也迟早会被扒出来。”

　　“扒出来再说。”

　　“扒出来再说？有没有那天还不一定呢，如果现在不趁机保持新鲜度的话。”她哼道，“你以为你的‘林枳’可以火很久吗？现在的观众是很健忘的明白吗？这个圈更新换代这么快，小花一批批上来，你们也会一批批下去，过两天又会有下一个‘林枳’，所以要趁着现在还吸引眼球多拉点话题度。”

　　“拉话题度就是卖惨？”

　　“什么卖惨不卖惨的多难听。”江涛语速很快，“选秀节目那些公开在台上说自己经历的都没叫，你不满意个什么？你现在只是被人家媒体‘扒’出来了。星光熠熠的大明星是由一个孤儿一步步走到的现在，没背景，没后台，一路血拼，再给你拟一个标题，瞬间的反差多励志!市场需要的就是这个。况且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兴天女下凡的年代了，观众喜欢有亲切感接地气儿的，咱就要给他们，这叫观众缘。”

　　好话都让她说尽了。
　　又青笑了：“现在的人喜欢没有距离感的明星是不错，但是我没打算高人一等，不代表我想博取同情。”

　　江涛见她态度如此，看来并没打算多废话，直接道：“你知道我带出来过哪些艺人吧？现在已经在电影圈红透的赵宛如、向薇，还有前阵子火起来的央央，都是我带出来的。好了，不说了，等下还要开会。”
　　“能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只有那么少数几个人。”挂电话前，她淡淡补道，“我喜欢听话的艺人。”

　　响起嘟嘟声。

　　如果不是因为手机贵，乔又青可能当场就要把它摔了。

　　“阿达！”

　　见她那一脸诡秘的笑，阿达就知道大事不妙：“怎么，怎么了姐？”

　　“姐要吃饭！”烦躁地五指没入发间，往后一拨，径直朝门口走去。
　　大步流星了两步，转念一想，“算了，送我去桥西酒吧。”

　　晚上七点半整，桥西酒吧203包厢。

　　“大家燥起来，燥起来！”一个打着赤脚、头发披散且乱成一片的女子正大咧咧站在沙发上摆出天王巨星的架势，“雯雯啊，小船啊，你们看着我干什么，唱歌啊！”

　　此时正端着酒杯的林雯雯一脸呆滞地看着这风中一朵奇葩：“乔又青，你终于疯了吗？”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它这节拍
　　……
　　不要在意我是谁
　　不要以为我很遥远
　　不要怀疑我的嘴……”

　　林雯雯咽口水：“我只想封了你的嘴。”

　　“我们已经来了
　　对的时间对的位置
　　为什么不要做对的事……”

　　孙逸舟一头黑线：“对啊，你在酒吧不好好唱歌，鬼叫什么？”

　　“我就是爱音乐别叫我停下来
　　我就是爱唱歌呼吸它这节拍……”

　　“……”

　　林雯雯：“我们来干什么的？”
　　孙逸舟：“是啊，我们来干什么的？”

　　面面相觑。

　　一旁乔又青又吼完一首，左手将散着的发全部往后拨，右手放下麦，大口换气。

　　林雯雯和孙逸舟是她初升高一直的好友，一个话痨八卦王，一个嘴欠妻管严。学生时代两人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斗嘴，吵得那叫一个天翻地覆无休无止，直到被抓去办公室都没有停战的意思，结果就是这样冰火不相容的性子，在高中之后两人奇迹般地走在了一起。
　　比她幸运的是，本来谁也不看好的情侣，并没有跟她和宾明阳这对“金童玉女”一样因为“异地恋”而分手，反而在大三暑假时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后来因为小生命的出现，林雯雯休学一年，毕业后两人直接去领了结婚证，过上了每日鸡飞狗跳的生活。
　　可悲可叹，可悲可叹。

　　见她终于消停了，林雯雯一把扯着她的裤兜，将她拽坐下：“大明星，小心有人认得你的声音，那么多人冲进来我可要先跑的。”

　　瘫在沙发上的乔又青一盘腿，只嚷道：“酒。”

　　孙逸舟连忙递给她。
　　又青捞过，大口灌下。

　　林雯雯用撑在沙发上的手支着头问：“说吧，谁惹你不开心了？”

　　乔又青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虽然有时任性霸道了一点，但是心思却比同龄人细腻许多，忍耐力更是非同寻常。
　　一定是谁犯了她底线了。

　　又青将脑袋靠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望了一会儿，随后一转头，看她：“还记得我说过的那个为了让手底下的艺人快速走红，就让她们去整容、走光、炒艳闻，捧失败就弃之不顾的经纪人吗？”

　　“记得。”她闲闲剥了个花生。

　　乔又青一脸诡异的淡定：“那就是我的经纪人。”

　　差点没把自己噎死，林雯雯咳嗽道：“什，什么！”

　　又青又抓了一杯酒过来，边饮边道：“那个被她介绍去整容，整失败就退圈的就是跟我一同签进公司的人。”江涛说她捧过许多当红炸子鸡是没错，但是知道隐情的人就会清楚，那些她口中“金字塔顶端的人”脚底下踏着多少娱乐圈懵懂新人的梦想。那个基数，恐怕比走着四周都是泥沼的华丽荆棘路这条捷径成功的人多太多太多。
　　但是这又是娱乐圈一个默许的乱象。

　　“那你应该还是纯天然的吧？”伸手拍了拍她的下巴，“不会真像网上的那些帖子说的一样……”

　　乔又青一笑：“别乱动，两百万的下巴。”

　　“啊？真的假的？”

　　又青一把拍开她的爪子，“你说呢？姐这天生丽质的哪里还需要整？”
　　孙逸舟觑她，嘀咕：“没整啊，怪不得现在才红……”

　　“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讪笑道，“跟着这样的经纪人有前途？”

　　又青挑眉后点头：“有。”

　　“先把形象调好，然后走性感路线，动不动就炒一些艳闻，等混出来后再洗白，她曾经这样捧红过向薇。”又一杯见底，“现在倒是因为市场需要，换了个策略，多了几条发展计划，但是强搭大牌炒新闻这点还是没跑的。”据说前阵子白欣雅就不小心搭了个硬茬，被人家直接推开不说，还被那个演员来探班的女友当众斥骂，幸好及时将消息压住，才没有毁了形象。

　　孙逸舟点头，明白道：“乔女王是不会走这条路的。”
　　“乔女王”是又青在高中时的外号，毕竟把恶女的手机直接丢进马桶，不是一般人干得出来的。

　　“你想怎么办？”

　　“换经纪人。”她轻描淡写道，“人红了就是得耍耍大牌的，不然别人总以为你好欺负。”当初她作为一个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更没有资源的新人，除了自己到处试戏之外，还得靠着公司分配下来的那么一点点“蛋糕渣”过活，所以只要江涛没有危及到她的原则和利益，她都不在意。
　　现如今她开始发展了，经纪人对于一个艺人来说影响度可见一斑，她不是没有见过被经纪人亲手毁了的明日之星。

　　“直接跟公司上层说不行吗？”

　　“可以是可以。”又青边撑着脑袋，边揉太阳穴，“但是我现在还是不够红，她的人脉太广，如果闹得僵了，可以说是能直接把我封杀或者冷藏掉的，连跳槽都难逃魔爪。我需要等，等再接一些戏，能够跃居到一线的位置。到时候别说公司花那么多资金和资源培养我，不会轻易放弃，我也有资本值得其他公司挖角了，是不是？”
　　“况且舆论，也是很可怕的。”

　　见她唇角浮现的笑容，林雯雯抖了抖。
　　“身在演艺圈果然跟宫斗一样，我这双商还是庆幸没有这个颜值吧。”

　　古代的后妃抢皇帝这根公用黄瓜，圈里的女人抢有限的资源蛋糕。
　　嗯，的确是很像。

　　乔又青舔舔唇：“你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什么时候生二胎？”
　　“二胎早着呢，你是不知道，现在孩子上早教都贼鸡儿贵。”她叹气，“我们是工薪阶级。”

　　又青拍她：“你是看不起我这个干妈咋地？”

　　“嘿，别说。”林雯雯一咕噜坐起，“我们家悟空前阵子看你的《钻石》，真的认出你嘞！”
　　“你真的要再加把劲，我还想让我的孩子以后看你的剧长大呢，你可别半途嗝屁了。”

　　“呸呸呸！”
　　“会不会说话！”

　　“行行行，我们又青一定能红透半边天！”她笑，“我前阵子看了你们圈里一线男女演员的片酬，啧啧啧，我一辈子都赚不到。等我真生二胎了，你这干妈别忘了给孩子的金镯！”

　　“废话。”又青倚在她身上，“还有大金链子，大手表！”

　　三人笑作一团。

　　许久未曾如此欢畅了。
　　干演员这行虽然红了之后薪酬高，但是面对的压力也很大，公司的、粉丝的、媒体的、舆论的、竞争者的……每天脸上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幸好，幸好她还有可以发泄的地方。

　　说起来为了管理身材，她也好久没有喝酒了，不知是酒量下降，还是兴头上来喝多了，一个小时后的乔又青已双颊驼红，走路都晃晃悠悠，一侧头，干脆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哎，都叫你收敛一点了。”还有几分清醒的孙逸舟看着沙发上的“尸体”，“怎么办？”
　　林雯雯撩起袖子准备扛人：“还能怎么办？只能放我们家了。”

　　孙逸舟一脸苦逼，随后伸手捞过自家老婆的水桶腰。
　　“今天孩子在外婆家，难得天时地利人和，趁着酒劲，晚上我想嘿嘿嘿……”

　　林雯雯脸红了红，却仍板着个脸斥他：“想什么呢！总不能放着又青不理吧？”

　　孙逸舟悲哀地凝视着这个喝醉了还发着十万伏特的电灯泡，委屈：“是我们悟空想要个弟弟嘛。”
　　林雯雯愣：“悟空的弟弟叫什么？八戒吗？”

　　“那老三叫什么？”
　　“沙僧？”
　　“呃，可惜国家不让生悟净。”

　　“……”

　　终于妥协，林雯雯从一旁取过乔又青的包包，在里头摸出一只手机，看到屏幕后一怔：“密码是什么？”

　　“生日吧，要不就手机号那几位。”

　　“嘿，解开了，这个没大脑的女人。”她庆幸，“总之得有人来接吧，我先打给姜姨。”

　　一翻通讯录，又愣：顾淮司？

---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异地恋的双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