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你站错队了[重生]》九云歌

2、玉魂亭波涛暗涌

　　念风殷走在回殿的路上，心中满是疑虑。

　　今日殿上的上官昀好生奇怪！没有苛责，没有呵斥，也没有……往日厌恶地目光。

　　自己入人间帝王梦境，不慎惹出了天灯寻人“佳人入梦，灼灼其华，朕心甚诚，望天生怜”这种事情。

　　天宫的人平日对他多有忌惮，但实际上他一旦踏错半步露出任何的软肋，就一定会被狠狠插上一刀！现在那个最应该动手的人，却为何维护于他？

　　玄司衙门。

　　“令主，来人回报，斡情大人在凡界破了诛妖塔！”停顿了一下，全身白色甲胄的小将军继续道，“诛妖塔一倒，塔底寒冰潭囚禁的妖迷脱逃，屠……屠了一城。”

　　念风殷皱眉，冷哼一声，甩袖将桌上的琉璃杯拂到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半晌压下怒气，又对地上依然单膝跪地的人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回令主，城如炼狱。”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道：“携本君令，叫天兵开闸放水，淹城！一个活口都不准留。”

　　声音冰冷，叫进来送文录的小仙女一个哆嗦。

　　待她出去，哆哆嗦嗦地对同伴道：“令主……令主又屠城了……还……还一个活口都不留！”

　　念风殷遣退了小将军，一个人坐在白玉雕椅上，脸上骤然浮现了一丝从不在人前显露的疲惫之色。

　　淡色的唇紧紧抿着，睫毛微动，他的睫毛很长却不弯，秀丽俊逸中添了一抹英气，只是在很多人看来，这抹英气……便成了狠厉。

　　——

　　半日后。

　　上官昀这边也已经知道了斡情的事情，下界也有人来报念风殷大水淹城之事。

　　天宫之中，除了四司便是三门。

　　三门除玄司直属天帝外，另外两门——暗谷、终门，都是归四司管辖。终门掌管阴间度化人间生死，暗谷专管妖魔两域之事。

　　斡情便是暗谷的谷主，也是四司三门中唯一的女首。

　　斡情虽然终日与妖魔对抗，但是却处事仁慈，心地纯善，在众神心中有着很良好的形象。当然，有时候这种仁厚也会变成妇人之仁，而贻误大事。

　　这次暗谷下界诛魔，斡情被魔族妖孽引到了诛妖塔，执意要救困在塔中的数百冤魂，凝众仙之力破塔。不想那塔下竟然困着“妖迷”，妖本有善之本性大多与人无异，妖迷是指入了魔的妖，千年难遇，出世便会危害一方。妖迷逃脱置数万百姓于水火。

　　众人就算私下对斡情有些埋怨，但念及她的善意初衷也是不忍过多责难。

　　念风殷就不同了！他竟然不思挽救被屠之城，不顾及城内尚有幸存百姓，而是开了天闸淹城——心思何其狠毒，着实令人发指！

　　想到这，上官昀冷哼了一声，手上用力，卷书的玉轴碎成粉末。

　　天耀垂首站在下方，心想：这个恶毒的念风殷，瞧瞧把我们御尊气成什么样子了！

　　须臾，上官昀气恼中又带上了一丝烦躁，而后胸腔又被一种叫做内疚的情绪堆满。

　　那家伙不会辩解，他从不辩解。

　　所以，曾经自己也是误会他，针对他。

　　想到那苍白的侧脸，一场孽火屠尽绝世风华……

　　上官昀突然按住胸口，痛的难以自已。

　　——

　　退出司法大殿的天耀逢人便道：“御尊大人今日被气的胸口痛，脸上煞白！会是谁？还会是谁？玄司令啊！”

　　天耀是说书出身，阴差阳错得了道飞身成仙，虽然最初只是一个看门的小神卫，可是凭借着好口才和处事机灵，不过几百年就已经成为司法御尊的得力助手。

　　“呸，他的话你们也敢信！”说这话的人满天宫恐怕只有一个人，就是天耀的死对头远方神君。

　　话说这为远方神君的出身，比天耀还要奇葩。

　　远方原是下界的一个小官，却因为“小吏巨贪”而被下狱。

　　令人费解的是，他居然在行刑前夜，在狱中飞升羽化飞升了！可惜没有人看到那飞天的神奇画面，第二天狱卒见到他的尸体，也只当他是畏罪自杀……

　　而天耀是京城最有名的的说书先生，愣是凭着一张巧嘴，将这“小吏巨贪，天谴奸佞”的故事说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然后举国皆知，最后——流传后世。远方也因此彻底的遗臭万年了！

　　最后在天宫重逢的两个人，斗鸡一样的吵了几百年。

　　大家知道远方只是针对天耀，并非要维护念风殷，也都没有说什么，纷纷散去了。

　　天耀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对着远方狠狠“呲”了一声。

　　这个“呲”字用舌尖抵住牙齿而发出，充满的嘲讽的意味，是天耀当年为表达自己对贪官的厌恶专门给远方发明的。

　　远方立刻俊脸发青，恨不得冲上去揍对方一拳。只可惜，他比一身甲胄英武非常的天耀矮了半头，而且苦苦修行了几百年，法力却依然不抵对方的一半，只能恶狠狠白了他一眼，甩袖离开。

　　天耀得意地笑了两声，负手得意地离开，却被太子玉缪拦下来。

　　玉缪举着自己的小册子，“这里面是念风殷的“光荣”事迹，本殿下命你将此汇聚成书，在玉魂亭说书，传于三界！”

　　天耀立刻做告揖状，“太子殿下，您饶了我吧！说玄司令的书，掉的可是小臣的脑袋。”

　　玉缪大骂了一声，“没骨气！”跳着脚转身离开。心里面决定一会儿回了寝殿，再做几个念风殷的小人扎来解气，说不定哪下自己下咒的时候念风殷没有注意，就有好看的了！

　　——

　　天阶夜色，长河之上晓星沉沉，延绵不知通向何处。溪畔银光点缀，白玉廊桥悬于半空，桥边红花如火，偶有流星滑落，金色薄翼灵蝶缓飞。

　　念风殷依然是一身白衣，立于桥上。

　　皓白星河之光笼罩在身上，仿佛这个人将永远站立在这里，又仿佛只一缕风便可袅袅散去，斑驳破碎。

　　良久。

　　身后一阵响动。见一个玄衣小衫的仙童垂首立在他的身后，恭恭敬敬地道：“念令主，御尊大人有请。”

　　念风殷略微思忖便点了点头，“我即刻便去司法大殿。”

　　小仙童道：“那个……御尊在玉魂亭等您。”

　　念风殷问：“玉魂亭？”

　　小仙童道：“是。”

　　念风殷顿了一下，下了玉桥，朝玉魂亭而去。

　　玉魂亭和幽冷鲜有人迹的银河长桥不同，是个众仙家都颇为喜爱的宴会地方，谁家有个大事小情，都会在亭中宴请众仙，欢愉庆祝。

　　今日，擎天巨神喜得贵子，很多仙家都收到了邀请赴宴。

　　天宫公敌念风殷自然是不会收到请柬的，众仙不喜见他，他也对这种热闹之处没有兴趣，只是现在上官昀叫他过去，又赶在人帝祭天灯、洪水灭城的档口，难道是为了在众人面前斥责他？

　　呵，倒真是个好时机。

　　念风殷脸色似比之前更为白了几分，精致光洁的下巴微微上扬，众矢之的的角色也不是第一次了。

　　琼浆玉酿，觥筹交错，鼓乐齐鸣。

　　玉魂亭内一片欢愉。

　　念风殷踏入亭中的一瞬间，气氛骤然冷了下去。

　　“他怎么来了？”

　　“擎天怎么请了他过来？”

　　“是啊，你怎么想的？”

　　擎天巨神赶紧小声辩解，“我……我可没有。”

　　擎天夫人下意识的把怀中刚刚出生便已经粉雕玉琢的婴儿抱紧，好像念风殷会吃了孩子一样。
　　玉缪一下子从老远的地方串回来，挑衅地看着念风殷，“灭城凶手来了！也不怕自己的煞气伤了婴儿！”

　　上官昀听到众人的议论，忍不住蹙眉，可看在大家的眼里就是他也很讨厌念风殷的到来。

　　念风殷似乎不以为然，只缓缓走入亭中，从腰间取下了一枚玉佩，放在了桌上当做是给婴孩的礼物，“擎天巨神，恭喜。”

　　擎天心里面不愿，脸上却依然挂上笑容，只是有些勉强，“谢……谢谢玄司令。”下意识的想要解释自己为何没有邀请他来赴宴，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这天宫哪家有事情会请他，自己要是真的解释了，怕下次就要叫上他，到时候恐怕别的仙家都不肯来了。

　　念风殷转身对已经起身的上官昀道：“御尊，您叫属下来所谓何事？”

　　上官昀看着念风殷的模样，就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已经做好了被攻击的准备，不由地眸色发冷。

　　念风殷自然以为他动了怒，垂眸不语。他和上官昀在这天宫之内斗了几百年，表面上看各有胜负，但每次即便是他占了上风，也难免最后惨遭诟病，捞不到甜头不说往往心神俱伤。所以对于上官昀，不到必要时刻，他是不愿意同他正面交锋的。

　　上官昀叹了口气，转身望着擎天夫人，目光在她怀中的婴孩脸上上定住，“今日下界传来奏报，诛妖塔被毁，迷妖屠城……”

　　念风殷心道，果然！

　　上官昀见念风殷袖口下紧紧握起的拳头，声音忍不住一抖，“后……后又被洪水淹没。”

　　一直因为此事在角落哀伤的斡情一脸悲色，连忙拱手，哀伤道：“是下神的过失！请御尊责罚！是下神没能护佑好那一城的百姓！”

　　立刻便有人道：“斡情仙君万不可这么说啊！你也是一片善心……”

　　“是啊是啊，要说您也是尽力了，上百冤魂得以超生实乃功德无量。”

　　众神附和，一时间议论之声四起。

　　妖迷作孽，本是斡情的责任，现在她却戚戚然摆出了一副痛悔自己没能及时阻止洪水的姿态，有意无意间令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毫无人性”的玄司门，指向了念风殷。

　　上官昀见念风殷垂眸淡然，突然一阵心惊胆战，他怕极了念风殷这幅无所谓的样子，就像他最后一次转身的样子……

　　“够了。”上官昀的声音不大，却堪堪飘入每位仙家的耳中，就连着正在抹泪的斡情也是一怔，收住了悲切之声，抬眼看着脸色阴沉的上官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