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珠传》是猫不吃鱼

28、第二十八章

　　人不怕妖，不是因为妖弱，而是因为妖怪本意不想伤人。不然人家活了百把千年的，不必你这些几十岁的凡人来的厉害。

　　可是凡人不懂。把它当做带来灾祸的狐狸精。

　　小灰狐看这边的两人聊得热络，几次想插嘴都开不了口，等到两人说完朝它这边看来，才开口道：“哪一个是守树人？”

　　是一个少年的声音，绝依细细打量那一身伤的狐狸，旧伤未好新伤化脓，也就是父母给了一具好身体，否则要照平常狐狸，这个样子早就死了。

　　她说：“我是。”

　　它放松了身体，尾巴垂下来，“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那女人是骗我的。”它转身朝屋子里走，“进来吧。”

　　松松垮垮的栅栏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那刚刚那些凡人怎么都推不进来，是这只狐狸施的法术，将栅栏死死扣住。

　　绝依和颜从跟着进了屋子，简陋的茅草屋并不干净整洁，走进去立即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恶臭，地上还有打翻的白粥。屋子的一边有一堆干草铺成简单的床，上面躺着一个女人，凌乱的头发遮掩住脸，衣服又脏又破。

　　灰狐说：“就是她，我想让你帮我安置好她。”

　　绝依伸手去碰那个女人，扒开遮住脸的头发，露出一张圆脸，白嫩的脸上沾着黑灰，她紧紧闭着眼睛，睡得很熟。

　　她淡淡地说：“你比她更需要安置。”

　　“我不用你管，你要妖珠是吧，我给你，只要你帮我。”说着，没毛的灰狐变成了一个灰色衣裳的少年，长发遮住半张脸，隐隐可见可怖的烧伤疤痕，“有人说守树人是最守承诺的，你不会骗我吧？”

　　绝依垂眸，“是，只要你给我妖珠，我会帮你做到你想要做的。”

　　他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缓缓抬手想取出体内的妖珠，突然被一只手制止住。

　　颜从歪头想看仔细他脸上的伤，“看这丑不拉几的模样，怎么看也不会是青丘族长的儿子吧。既然不是，那你知道你在这里大义凛然为女人牺牲生命的时候，外面乱成一锅粥了吗？知道青丘那只黑煤炭拿性命威胁我们不帮你吗？”他执手一推，将妖珠逼回灰狐的体内，看了一眼绝依“你又知道你这么做，自己倒是如愿了，可能会害了她吗？”

　　略顿后又说：“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摆平，留下一堆烂摊子一死了之可不是男人该做的事。”

　　说完之后，朝绝依投去一个得意的笑，我说的有道理吧。

　　绝依不可置否，“你要把妖珠给我，我不拦你，但是你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如何帮你。”

　　灰狐低头想了想，人形突然变得透明，过了一会又化成一只没毛又伤痕累累的狐狸。

　　他说：“我叫云方，我是青丘族长的儿子。”他朝躺着的那个女人看去，“但是她叫我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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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很多话本和书里，狐狸是最狡猾最聪明的生物，它们灵敏聪慧，不是最凶猛的兽类，却能在森林里活的如鱼得水。然而，云方作为族长和九尾白狐唯一的儿子，不但不聪明，胆子小，连狐狸最以为傲的灵敏的听觉和嗅觉都极差，它天生一身灰色的皮毛，混在狐狸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

　　除了族长之子这个身份，它没有任何优点，而且……只有一条尾巴。

　　两条九尾狐生出来的狐狸，是条灰狐就算了，还只有一条尾巴。这在青丘简直是个笑话，照寻常，父母是九尾狐妖的狐狸最普通的有三尾，常见的四尾，天赋好的有五尾六尾。

　　云方拥有最好的血统，奈何没有遗传到好的，虽是个笑话，但是没有狐狸当着他的面笑他。母亲说，不聪明不要紧，慢慢学，没有天赋我们可以后天努力，总有一天你会是灰狐里最厉害的九尾狐，在厉害的九尾狐里是唯一的灰狐，听起来都神气。

　　云方很高兴，撒开腿在草地里奔跑，追着蝴蝶转圈。

　　三百岁那年他第一次可以幻化成人形，是个稚气未脱少年，皮肤略黑，但是剑眉星目，微微一笑就惹得不远处偷看的小母狐狸红了脸。

　　好在还不算最差，虽然天资不行，但是至少和其他狐狸一样，在三百岁左右就可以化作人形了。

　　可是，不一会身体就趋近透明，变成了一只灰不溜秋的狐狸，毛色杂乱，毫无生气。这样的狐狸连打猎的猎人都不愿搭理，因为这样的皮毛根本不会有贵人喜欢，卖不出去，自然也不会捕捉。

　　云方无措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抬起爪子看了看自己的毛色，抬起头就看到父母眼里担忧地神色。

　　父亲板着一张脸，“想我一生为了九尾历经磨难，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没出息的狐狸。”

　　母亲拿手肘捅了一下他，示意他别说话，转头安慰云方，“没事的，慢慢来，不急。”

　　哪能不急，没有办法化为人形，尾巴怎么努力也不多长出一条来，他这个样子简直和普通狐狸没有两样。

　　狐狸洞外有前看热闹的小狐狸，见到这一幕，都在小声嘀咕。

　　“我就说嘛，一条尾巴的灰狐狸，怎么可能三百岁就有人型了。”

　　“还族长的儿子呢，这样子哪里配得这个名号。”

　　“灰狐就算了，你看那狐狸毛，真是又暗又丑。我可听说，云方听觉也不好，还不如山里的野狐呢。”

　　云方不说话，低着头转身跑出去，跑的飞快，头也不回，就这么一直跑一直跑，穿过草坪，跃过山丘。等到跑累了他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三百年来他比谁都努力，不喜玩耍，一心修炼，可是灰狐还是灰狐，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他又笨又丑。

　　他落寞地走着，从白天走到黑夜，待到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周围已然尽是陌生的光景了。

　　他虽然在青丘生活里三百年，但是因为长期待在洞里，对青丘某些犄角旮旯不认识也是正常。明月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穿过繁茂的树叶零零散散映下来，在地上也有繁星点点。

　　云方四处转了一圈，发现真的不认识了，索性找个山洞躺下来。他不但听觉不行，嗅觉也差，夜晚找不到回去的路，就暂且休息一晚，明天白天再找路回去，也方便些。

　　他趴在山洞的最里面，望着黑洞洞的洞壁，想到白日里发生的事情，委屈的哭了起来，所有人都笑他，连父亲都不看好他，从生下来这三百年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能怎么办呢，天赋不好还不能怪出生，只能怪自己。他哭地一抽一抽的，然后在一抽一抽中渐渐困顿过去。

　　第二天，他是被一阵呼救声吵醒的。那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小，云方听不真切，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走出洞口。

　　等到走出来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又没有了，搞得云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他明明听到有一个女子再喊救命，莫不是哪个母狐狸被藤蔓缠住了？

　　他随着刚刚听到的声音跑过去，就在一颗灌木后看到一个粉色衣裙的女子躺在那里，她的身边是一个装满草药的篮子，银色的兽夹夹住脚踝，红色的鲜血汩汩往外流。

　　真羡慕啊，伤成这样还能保持人形，修为定然不低吧。

　　云方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脸，不见有反应。看来是真的疼昏过去了，他前爪后爪加上嘴并用，废了半天劲才把兽夹扳开。云方叼住她的衣服想把她往山洞离拖，可惜自己狐狸状态太小了，根本拖不动。

　　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了个诀，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少年，将昏过去的女子打横抱起，往山洞跑去。

　　修为不够，人形维持的时间只有一会会，他抱着女子跑地飞快，“我救了你，你要是醒了，一定要告诉我是如何做到这样还能维持人形的。我笨，但是我会努力的，我要拜你为师父……”

　　云方念念叨叨，晕过去的女子一句话也听不见。等到了山洞，刚放下女子，他就有变回了狐狸。

　　云方觉得他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了，怎么能有这么没用的狐妖，他低头看了看女子还渗着血的脚踝，叹了口气，“我给你去找草药，你一定要教我怎么修炼。”

　　他又一次走出山洞，刚刚还在放晴的天空徒然响起一阵闷雷，乌云涌动，绿色的树叶在暗淡的光辉下变得深邃。

　　云方小小的身影钻进树林里，不一会天上窸窸窣窣下起了雨，豆大的雨点砸下来，草木皆低了头。

　　一个青色衣衫的男子以袖遮挡，急急忙忙地跑来，看到有山洞，心中不免一喜。再一走近，见一个女子躺在山洞内，脚踝处流血不止，吓得退了两步。

　　荒郊野外，有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地躺在山洞，莫不是死了。

　　他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地伸手去探鼻息，就见女子突然睁开慢慢眼睛，嘴唇动了动，好似再说到：“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