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珠传》是猫不吃鱼

25、第二十五章

　　绝依还未满百岁的时候，每天的睡前故事，母亲讲的都是妖王。说妖王殿下千年前大战魔族大军，协助神族铲除魔族叛军，与神族谈和，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站在神族大殿上的妖怪。

　　传说，妖王站在满是神仙的神界宫殿上，彼时，甚至佛祖都亲临现场。周围都是神情严肃的神佛，莫说下界的一个不为正统的妖怪，就算是个神仙在那样的境地下也不由被那气势吓到不敢说话，然颜从只是执手一笑，将手中的玉契传到天帝手中，淡淡道：“我向来不喜战，既然妖界皆已服我，那么今日之后再无仙妖之争。”

　　母亲说，王上是个传奇的人物，无人知他具体的性情如何，只道远远看上一眼，就能被他周身严威之气所震慑。他比很多神仙都要威武数倍，镇定数倍，处事不惊遇事不慌，乃是所有妖怪心目中的英雄，也因灵力之强使得魔族畏惧，才使得妖界有今日的平静安宁。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货和传说中的不一样。

　　红色的阁楼上，轻风阵阵，吹起衣摆微扬。绝依站在青瓦上，身上挂着颜从。

　　绝依额上的青筋隐隐跳动了一下，想挣脱，奈何颜从的手臂又长又有劲，将她整个箍住，怎么都动弹不了。

　　“放开我。”

　　“我怕。”

　　所以说，站在神界大殿上脸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妖王居然会怕癞蛤蟆。他们离开了神将府，便直奔灰狐去，可突然听见百姓惨叫，刺耳的叫喊声瞬间传至几个街道，然后从一个人到十个人，百个人，到了最后整个都城最繁华的街道到处是百姓窜逃的画面和叫喊声。

　　颜从说，事情不太对，虽然他们是妖怪，但一心向善，作为善良的妖怪不能见到这种惨事而置之不理。于是两个人飞到声源的地方查看，不看不知道，一看着实吓了一跳，

　　道路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癞蛤蟆在来回蹦跳，有没来得及逃走的人被□□爬上身，从头到脚，一边惨叫一边跑，跑两步被路边倒下的木桩绊倒，更多的□□跳上去，不伤人，但委实恶心。

　　绝依被抱得结结实实，手动不了，也帮不了忙，“几只蟾蜍，有什么好怕的。”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边有人受难，“不是说向善吗？那边有凡人被缠住了，你不帮忙吗？”

　　“哪里？”颜从闭着眼，一手搂着绝依，一手在空中瞎比划，“在哪，我来。”

　　“轰”的一声，手指指向的地方，落下一片火光，顿时烧焦一片。不少癞蛤蟆被烧焦，空气中传来隐隐肉香味。

　　绝依说：“地方错了。”末了又说：“还好错了，你在干嘛，不帮人到想杀人吗？”

　　“哎呀，不帮了不帮了，反正死不了人。”说着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继续搂住她，紧闭着眼睛，头埋在绝依雪白的颈脖处。

　　她很怀疑，“你真的是妖王吗？”

　　颜从委屈，“我就说我不是，你偏要说我是，刀都架我脖子上了，我当然得承认了。”

　　她还没拿出刀来呢，“几只蟾蜍而已，你有什么可怕的。”

　　那哪是几只蟾蜍，是上百成千万只蟾蜍，密密麻麻毫无规则的在街道上肆无忌惮的跳来跳去，“你知道密集恐惧症吗？”

　　密集恐惧症？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看见密集在一起的东西，就心慌、恶心、难受”

　　“……”绝依忍无可忍，“有病就去治，快下去，你好重。”

　　颜从慢腾腾的松开她，眼睛依旧闭着，不愿意面对阁楼下一片可怖的场景。

　　绝依不明白，面对百万魔军都不怕的妖怪，居然会怕百万癞蛤蟆，“这到底怎么回事？”

　　颜从说：“蟾蜍成群出没，蛇虫上街，这是大灾之兆。”

　　前有狐妖作乱，后又大灾将至，一国都城倒是没了安宁了。也不知身在高堂的皇帝会作何感想，一国最核心的城市乱成这个样子，还毫无办法。

　　绝依垂眸，望着脏乱的街道，癞蛤蟆出来没多久，随之涌出的是各色的蟑螂蝎子蜈蚣，在街道上毫无章法的爬来爬去，似是慌张无措，想找个栖身之所。

　　她生在妖界，没什么机会见识人界这种什么天灾人祸的兆像，“会是什么灾祸？”

　　“谁知道，不过南海龙王镇守都城附近，旱涝是不可能的，莫过于就是写什么天劫之类的。”他去扯绝依的袖子，“走吧走吧，别待在都城了，莫祸及了我们。”

　　她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可是还有灰狐要找。”还有这不知名的灾祸，说不定会祸及百姓。绝依不算是个心软极善的人，但是守树人做的就是善事，帮助妖怪是他们出生的意义，她看了太多的生死离别悲哀苦乐，如果能做什么，她也是愿意为凡人做点什么的。

　　“我说话你怎地就不能听一听呢。”颜从叹息，“那灰狐既然是九尾，必然不凡，你不去找它，它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绝依就是不听，“我走了，你继续留在这里看癞蛤蟆吧。”

　　说着就要起身飞走，被颜从拽住腿扯下来，他难得神情不再吊儿郎当，神情严肃，眼眸深处是毫不遮掩的担忧，他柔声道：“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你莫要去招惹那只狐妖。”

　　颜从双手搭在绝依肩上，弯腰与她平身相视。他突然的转变让绝依有些怔愣，黑眸如墨，认真而耐心的看着她，所以之前的不正经都是装出来的，这才是真正妖王颜从的样子。

　　半响，绝依才说：“可是，我感应到的那只灰狐似乎……很虚弱。”

　　颜从一惊，“你确定？”

　　绝依点点头，说是。

　　虚弱并不代表会死，有些妖怪就算伤害累累，也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拥有不凡的恢复能力。照常理来说，狐妖一族天生九尾的太少太少了，有时千万年未能出一只。就算是两只九尾狐所生，最多就是六尾或者七尾，那算是超常的天赋了，想要成九尾就需要经历不少时间的修炼，和一般狐妖经历不了磨难。

　　所以，九尾的狐妖才罕见，也比一般妖怪要厉害。而这只九尾的灰狐……

　　颜从喃喃道：“不应该啊。”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的青丘族长夫人是一只白狐，夫妻两人都是狐族修为数一数二的狐妖，我一开始猜想这灰狐会不会是两人的孩子，如果是这样，尚在年幼便有九尾，也不是没有可能。”他顿了顿，“如此，才说得通，为什么狐妖都城作祟，龙王去找族长才不会出面，许是族长之子在人界受了欺负，众狐族才会对人类实行报复。”

　　“族长会放任他们这样吗？”

　　他说：“你别看狐族外面看起来有族长，有自己一方土地，表面看像是井然有序。然而走兽一族终归是冲动感情用事的生物，他们兽性未褪干净，有仇报仇也不奇怪。”

　　“我最奇怪的是，既然有狐妖替这只灰狐报仇，却容它找到树尊，找到你。还让它一直虚弱下去。”狐族有狐族自成一套地性格，如果能轻易管住也不会让他们自己设立族长了，只是历年来，除了少数逃出青丘作恶的狐妖，大多数都是很守规矩的。

　　“狐妖作乱若真是因为那只灰狐在人界受了什么欺负，未伤性命就闹成这样，若是你去了，夺了狐族族长之子的妖珠，他们会怎么对你，谁也不知道。”

　　还有这突如其来的天灾前兆，照理来说都城应有神仙相护，南海龙王便是其中之一，除非有意灭国才会容都城有灾祸而无神平复，可国下安宁，边境没人来犯，怎么会有虫蛇过街的现象。

　　这话说的有道理，他几番拦住她去找那只狐妖，原来是在关心她，“那我们就不管它了吗？”

　　“不管它了。”颜从觉得这只狐妖就是来害绝依的，“我带你去青丘玩吧，我去过那里，四季如春草绿花红，有大片的草原，红色的花海，比妖界还要好看。虽然狐狸多了，空气不太好，但是胜在风景优美。”

　　绝依没有游玩的心思，但是听他刚刚说起，那只灰狐和青丘族长有关系也不知是不是和猜测的一样。如果是的，要拿走人家孩子的妖珠定是要解释的，不如就先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见绝依犹豫起来，颜从继续道：“白胧也在那里，起先是他主动站出来要去青丘探听敌情的，现在还没回来，我们顺便也去看看吧。”

　　对，还有白胧在青丘。

　　她点头说好，“我们快去快回。”作为守树人，育树是一等大事，若是此时拦她的是别人，她定是不会听的。可拦她的是妖王，虽然之前他满是不正经，但许是母亲从小给她灌输了太多妖王的英雄事迹，到了现在她还是相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