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见我多有病》余声声

10、第十章

　　季显离与楚勰商讨完治水之事后，正欲告辞，正撞上匆匆而来的杜凤钗。
　　杜凤钗被季云慕的话吓得急忙来找楚勰，竟忘了太子还在，被楚勰狠狠地瞪了一眼才收敛起脸上的神情，端庄地向季显离行了个礼。

　　季显离用余光斜着眼望了杜凤钗一眼，杜凤钗大气不敢出一下，她早晨可是被季显离抓了个正着。

　　季显离疏而勾唇一笑，“明晚父皇在宫中大摆宴席，邀众臣赏月，楚将军这次也把府上女眷一起带上吧。”
　　楚勰没做过多话语，作了个揖，“是。”

　　季显离抿嘴微笑，看似亲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临走前却用正眼深深地看了眼杜凤钗，让一直低着头的杜凤钗不寒而栗，浑身忍不住一颤。

　　季显离走后，楚勰这才皱起眉头语气冷冽，“妇人家家的，一点礼数都没有，不知我这边还接见着太子吗？”
　　说罢，转身回了书房，端坐在书桌前，“说吧，又是什么事？”

　　楚勰深知杜凤钗平日里虽爱刁难人，但到底还是知些礼数的，今日这般，定然是有什么事，让她站不住脚了。
　　杜凤钗确实是被季云慕的一番话惊得不行，她从未见过北旬王家的小世子，就连北旬王也未曾见过几面。

　　北旬王是皇上的长子，却非嫡长子，先皇后一生无所出，这太子之位本应当是归北旬王莫属了。
　　天有不测风云，先皇后生了怪病仙去，过了几年，皇上又新封了皇后。

　　新皇后与先皇后有几分相似，很得圣宠，没多久便怀上了子嗣，生了皇子，便是季显离。
　　季显离作为嫡长子，名正言顺地成了太子，北旬王虽未有所言辞，但朝堂之上已经开始分成两派，一派为北旬王，一派为太子。

　　楚勰并未站队，但因为一些事务与太子有些交集，与北旬王自然有些疏远。
　　今日北旬王家的小世子不知是怎的，突然来到将军府，还找到了她，同她说了一番话。

　　“楚小姐让我来同夫人解释下，她昨日不是去会情郎了，而是与本世子去吃烧鸡了。”
　　“听闻二夫人近来正为楚小姐的婚事操心，楚小姐昨夜出门的事还是勿要到处声扬，我们虽只吃了一个烧鸡，但到底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不好。”

　　如此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杜凤钗不禁揣测其中深意。
　　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她那个情郎就是他，还是说楚眠深更半夜翻墙出去只是和他幽会。

　　这两种意思好像都差不多。
　　不管是哪种，楚眠昨晚出去见的就是他。

　　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不管是出去见谁，都于理不合，更何况还是北旬王家的世子。

　　季云慕前脚刚走，杜凤钗一拍桌子，后脚也跟着出去了。

　　杜凤钗被楚勰这么一问，才想起来楚眠昨夜出去的事楚勰还不知，杜凤钗恨自己的不严谨。
　　只好避重就轻地把昨夜一事同楚勰说了。

　　果不其然，在楚勰的脸上出现了愠火。
　　“放肆！楚眠那丫头真是越来越胡来，竟然深更半夜翻墙出去！”他虽是个武将，但此事若是说出去他的颜面往哪里摆？

　　杜凤钗此时更担心的是别的，“老爷，若北旬王家的世子真和楚眠两情相悦……”
　　她绝对不能让楚眠那丫头嫁的比她的楚媛好。

　　说到这，楚勰沉思片刻，道：“北旬王家的小世子季云慕年纪比楚眠还小上几个月，还未到娶妻之时，况且北旬王也定然是不会同意的。”
　　只是楚眠怎会和季云慕认识的？

　　“哎呀，瞧我这脑子。”楚勰一拍脑袋，“那小世子今日过来寻我不知所为何事，我让下人带他四处转转，被你一搅合，我竟给忘了！”
　　杜凤钗按住了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他同我说完话，就被随从叫走了，好像是府中有事。”

　　那是季云慕事先和褚亦商量好的，待他见完楚眠就假装府上有事，把他叫回去。

　　楚眠自听到“葵水”二字后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葵水是何物，她还是晓得的。
　　不过她们那儿，葵水一直以来都是男人才有的……

　　这里女人有葵水，也就是说女人就要生孩子。思及那些男人生子时痛苦得仿佛要把日月给吞噬了一般的凄厉叫声，差点背过气去。
　　不过这原主的娘亲因着生她才去世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体内气血流窜得太快，楚眠只觉得那里一股热流涌过，仿佛失禁了一般怪异。
　　还没等初玉搞明白自家小姐怎么对葵水一事那么惊悚，就见到楚眠手脚并用地迅速爬回来床上，躺平……

　　楚眠发现只有她平息内心，什么都不要动，那股热流就不会往下窜。
　　初玉有点迷糊，试探性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楚眠刚欲开口，体内又鼓气开始乱窜，楚眠欲哭无泪。
　　这般羞辱她，让她堂堂一个功名赫赫的将军来葵水，还不如让她得怪病死了算了。

　　最后楚眠是在初玉的教导下，得知来葵水时应当如何处理的正确姿势，才敢站起来走路。
　　不过只要有热流涌出来，她就会站在原地僵硬不动。

　　不知不觉就到了第二天晚上，楚眠被初玉拉到梳妆台前开始倒饬。
　　“往常皇上的赏月晚宴楚将军都不会带女眷出席的，就算带，也只带二小姐和二娘去，今日不知怎的，也让大小姐跟随着一道去。”

　　初玉熟稔地帮楚眠梳着发髻，“也是奴婢疏忽，应该早早问清楚才对，不至于还有半个时辰就要走了。”

　　“赏月晚宴？”楚眠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待会儿要去进宫见皇上？”

　　“是的，小姐你看这个发髻行吗？”初玉问。

　　“晚宴的话有酒喝吗？”楚眠都快成了苦行僧，自来了这也是滴酒未沾，她没有那么诗情画意，赏月她是不稀罕的，她只稀罕宴席上的酒。

　　初玉没多想，只是如实回答，“酒水自然是有的，不过女眷这边上的少。”

　　“像这种宴席会不会有人缺席？”楚眠不知在想什么。
　　初玉忙着给她家小姐梳妆打扮，也没细想楚眠这话中的意思，“自然会有一些府上因着临时有事，没法去的，会有几个空座。”

　　楚眠若有所思，对着镜中的自己计划着今晚的大事。
　　“那便好。”

　　前世楚眠进过无数次皇宫，面见过无数次圣上，今日虽说是头一次入宫，却丝毫没有露出胆怯紧张之色。
　　倒是一旁的楚媛，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帕子，指尖泛青，低着头，表情一直在隐忍着，企图掩饰内心的慌张。

　　楚眠瞅了她一眼，不屑地“切”了一声，随手撩起帘子，从缝隙中打探着外面的景色。

　　今日的赏月宴会皇上请了不少皇亲贵胄，夜色漆黑，楚眠没有瞧出什么别的，无趣地合上帘子，坐回了原位，恰好对上楚媛探究的目光。

　　楚媛自楚眠发出那声“切”后，便抬头望着她，她这个姐姐近日有些奇怪，与从前胆怯懦弱的样子完全不同，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楚眠浑然不在意，装作安慰她，伸手拍了拍楚媛紧紧攥着绣帕未曾松开的双手。
　　“别怕。”

　　楚眠不会宽慰人，况且她也不打算宽慰她，在触到楚媛手的那刻，所有的画面一帧一幕地在她面前闪过。
　　画面不长，楚眠看完后颇为惋惜地再次拍了拍楚媛的手，“唉，你好自为之。”

　　楚媛方沉浸在楚眠那声“别怕”中，还未放松下来便听到她那声颇为惋惜的话后，心又跌回了低谷，一颗大石更是悬到嗓子眼，“？？？”

　　楚眠想了想，复又看了看楚媛煞白的脸色，瞧她这话把人家吓得。
　　她那话似乎也有点说过头了，晚宴上楚媛也就是不小心把酒洒了季显离一身，似乎也不是什么杀头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