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你对演技一无所知》kichiko

16、第十六章、化尘

　　下人都说，莫侯爷疯了。

　　将所有家产散尽，数九寒天站在冰池子上，来回踱步，不知在想什么。

　　这样的他自然引来了楚夕的注意，楚夕出宫见他，刚走到池边。

　　南屿说：“别过来。”

　　他甚至不用回头用那双眼睛看楚夕一眼，楚夕就从这冷冰冰的声音里听出，他恢复记忆了。

　　楚夕可不管他说的什么，疾步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手，想把他拉到岸边。

　　南屿拂开他的手，说：“别靠近我。”

　　闻言，楚夕的脸僵了：“你现在是想怎样？”

　　“一切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还要问我怎样，我问你，你想怎样。”南屿边笑便说，那笑里，带着自嘲，也在嘲他。

　　“我不想怎样，就想把你带到宫里，再也不让你踏出我的视线一步，过去的事，你就当那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最好把它忘了。”楚夕面容严峻道。

　　“你让我忘了，呵，”南屿放声大笑：“怎么可能忘？怎么忘？我忘不了。”

　　南屿拉着楚夕的衣领，说：“你叫我怎么忘？是你你也忘不了！”

　　他嘶吼着，一拳挥在楚夕的额角，楚夕被打得头破血流，回身就是一拳，砸在南屿的肋部，南屿捂着肋骨蹲下身去。

　　他发现，即使是打人，楚夕还是挑他没有旧伤的地方下手。他其实并不想知道的这么清楚的。

　　楚夕扳起他的头，望进他的眼睛说：“我命你忘了，忘不了，我就帮你忘掉。一日为臣，终生为臣，你现在后悔，未免太晚了些。”

　　那紫瞳像能吸人惑人一般，有一瞬间南屿差点被他牵着走了，但只是片刻的动摇。

　　“不，”南屿摇头，说：“忘不掉，忘不掉，就是忘不掉！楚夕你就能忘记吗？我是怎么凌辱你，怎么欺压你，你忘了吗？！你曾经是多么恨我，咬牙切齿的看着我，恨不得用眼神将我杀死！呵呵，你也敢说爱我，你不怕晚上做噩梦吗！你就不怕我夜里拿着刀取你项上人头！”

　　楚夕眼里渗透出刻骨的寒冷，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么多午夜梦回的时刻，他的牙齿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指甲深陷进掌心的肉里，就想着能有翻身之日，让男人百倍偿还他的所作所为。

　　他是忘不了，但他愿意装作忘记了，可眼前的人，却连装也不愿意。

　　楚夕捏着南屿两腮，说：“闭嘴。”

　　南屿愣了一下，似是察觉到他情绪的激烈起伏，但他没有松懈，一肘击在楚夕的下巴上，楚夕松手，倒退了两步，嘴巴里流血了，歪头吐出了一口血沫。

　　南屿望着眼前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大声的笑起来，仰着头，笑不止，似乎这样内心就可以不感到剧痛。

　　楚夕往前走了一步，揪住南屿的衣领，盯着那无比陌生的眼睛，而在南屿眼里，他的眼睛则是无比阴冷而吓人的，在南屿失神的一瞬间，楚夕抱住南屿的腰，南屿正想他要干什么呢，楚夕一个过肩摔，把他摔倒在冰面上。

　　很痛，南屿从地上爬起来，不再受刑之后他就让系统恢复了痛觉，所以真的觉得很痛，这一天或许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身体最感疼痛的一天。

　　“你忘不了也得忘，敢跑，我折了你的胳膊，打断你的腿，你连爬也爬不远，想往哪里去？”楚夕说着，啐了一口血唾沫，道：“你认了吧，互相纠缠，就是我们二人的宿命，爱与恨都会没完没了进行下去，直到你我死去那天为止。”

　　“谁要和你相互纠缠！”南屿大骂出声：“我们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今天就来做个了断！”

　　说完，南屿爬起来和楚夕厮打起来，两人互相拉扯着跌倒在地。

　　楚夕竟然笑了，那唇角带血的笑颜看去那么凶煞，却又异样的靡丽。

　　“那就看你能不能打过我！”

　　战地从地上逐渐变成冰面，他们翻滚着，扭打在一起。不知打了多久，身上没了力气，连伸出手抓住对方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干瞪眼互相看着，即使如此，也没有哪一方示弱。

　　此时南屿自己也不确定楚夕会不会放过自己，刚才他也说了打断他的手脚也不放他走，不过事物是处在变化之中的，尤其现在楚夕心情混乱，事情会是怎样的走向很难说。

　　对楚夕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没什么效果，他觉得硬的不行，看来要试试软的了。

　　就在这时，薄薄的冰面支撑不住两人的体重，发出“咔擦”一声断裂的声响，两人刚才的动作可是毫无顾忌的，下面的冰层已经碎裂了，很快，冰面也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南屿心想，这真是天助我也。

　　楚夕是一个人来找南屿的，还特地吩咐侍卫在外等候不准接近，现在他想这一切是不是莫珏早就设计好的。

　　但他还是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敢动。

　　他们只见身边的冰面正一点点裂开，冰裂的面积不断开阔，看到了冰下的池水，散发着幽蓝的光。

　　楚夕想拉住南屿的手，说了一句：“别动。”

　　南屿甩开了他的手，他像换了一张面具一样，神色疯狂但面容冷静，看去比普通的疯癫还可怕。

　　南屿出声了，声音低且酸楚，绝望而悲恸：“难道我受的侮辱还不够，我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受你侮辱？楚夕，你已经赢了，你是羽国的新主，而我是失败者，尊严被你践踏，甚至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心甘情愿的当你臣下，受你束缚……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楚夕眼神遽缩，一片冷彻。

　　南屿自嘲的一笑：“明知没有结果，又何必执着，纠缠下去只是相互伤害，不过……也许我的人生注定要被你搅乱，现已走上了绝路，若你不肯放我走，我也不想过这种痛苦的日子了，就跳下这冰池子，了结这屈辱的一生吧。”

　　“屈辱？”楚夕表情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南屿不知为何心里打鼓，但还是硬着头皮要跳冰池子，他往冰裂处一点点走去，每走一步，身体都在摇晃，脚下的碎冰已经站不住了。

　　楚夕低斥道：“够了。”

　　南屿愣住。

　　“又是要死要活，你就不能换个花样吗。”楚夕嗤笑。

　　“你走吧。”楚夕说。

　　南屿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虽然这是他一直想得到的结果。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楚夕低沉笑了，道：“你就背负着所谓的屈辱活在这个世上吧。”

　　此时的他，身上有些豪迈之气，像是一个成熟的君王，但却又是悲情的君王。

　　楚夕对他由恨生爱是对他的侮辱，那他让楚夕恨他又爱他那是什么？

　　南屿像在演一场困难的对手戏，对手十分出色，他也必须全力以赴，才能将人物心中所想的一切都演绎出来，将一切复杂情绪表露无遗。

　　可千言万语汇聚到喉头，变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南屿摇晃着身体，神情复杂，一切言语掩在皮肉之下，无人看得出来。

　　南屿每走一步，都像花去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他在冰上慢慢地走，甚至蹲下身一点点挪动，他慢慢从楚夕身边走过。

　　期间，楚夕有很多次机会反悔，但是他一动不动，甚至背对着南屿，再也不看他。

　　终于，南屿上了岸，他往侯府外面走去，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楚夕转了身，那眼神，复杂不下于他，他握紧手，又松手。

　　试图握紧，但未尝留住，楚夕低低地笑了。

　　“如果有来生，我再不那么对你，我不把你当奴隶，希望我们有并肩作战的一日，你能成为我队伍里最骁勇善战又最得器重的一人。”

　　想了许久，南屿停步说了这么一句话，是更正他假死前对楚夕吐露的那番恶语。

　　不再冤冤相报，若有来生，化干戈为玉帛。

　　南屿没回头，不知道楚夕作何表情，甚至不知他听到了没有。

　　这不重要不是吗？他终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