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乐田园》开学最烦晒被子

5、打水

　　出乎意料的是，那几碗齁咸的汤并没给喜乐招惹来田氏的咒骂，陈春田那小子甚至还算平和地跑到厨房对喜乐说：“傻子，下次别放这么多盐啦！盐挺贵的。”说完他在水缸舀了一瓢水就往正屋跑去。
　　这让喜乐很是吃惊，没想到这家人口味蛮重的！想想还是不对，她走到厨房窗边，往正屋饭桌看，只见陈春田将瓢里的冷水一点一点倒在每个人的汤碗里。
　　这也太胡闹了！冷水怎么好直接加在里面？
　　愧疚感突如其来，紧紧缠绕着喜乐那颗想要恶作剧的心。
　　虽然这会儿的井水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地下水，但生水总归是对身体不好的。
　　眼看他们搅搅汤碗就要开喝，喜乐提着裙子从厨房跑出去喊道：“等等！”厅里的四个人被她吓得呆住，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喜乐趁机来到他们跟前接过汤碗，一一摆在托盘上解释：“爹，娘，对不起啊，我第一次进咱家厨房，瓶瓶罐罐的都没搞明白。这个汤，要不是刚春田说，我还不知道咸了呢，我这就去回锅再添些水……”
　　田氏端回汤碗，眼睛一斜，不耐烦地说：“再添啥添！这加过水能吃就行了，你当柴火不要钱呐？”
　　柴火本来确实可以不用钱，但陈家劳动力不多，老大老二在镇里，两个女孩儿是娇养，小儿子是宝贝疙瘩，田氏不是喜欢干活的人，所以正儿八经算下来，完全劳动力只有陈老爹一个人。
　　分不出去山上捡柴火的人，便只能从村里猎户家买劈好的柴。
　　田氏话音一落，其他人都各自端回自己的碗。
　　陈老爹和春雨自始至终都没吭声，陈春田则挤眉弄眼对着喜乐幸灾乐祸地笑，似乎见喜乐被数落他很高兴。
　　喜乐只好悻悻地转身往厨房走。

　　无滋无味地吃完午饭，喜乐用烧好的热水刷完碗和锅，将锅碗瓢盆和碗筷归置整齐，再将地面上择过的菜叶扫干净，出厨房的时候正好碰到陈春田背着布包准备去学堂。
　　见喜乐出来，那张圆圆的小脸又开始笑：“傻子，记得扫干净院里的鸡屎啊！”
　　喜乐心里不舒服，也没兴趣搭理他，放下笤帚，转身把厨房门关好。后院的那些鸡总是三三两两往前院跑，一不留神它们就给地上留下一坨又一坨黄绿色的排泄物，要是跑到厨房被田氏发现，可能就要挨骂了。
　　“哎，快没水了，你去挑水去！”春雨穿戴一新坐在自己房门口嗑瓜子，冲喜乐喊。
　　喜乐回身看到春雨身上那件崭新的浅紫色罗裙，开口称赞：“你这件裙子真好看！像个漂亮的小仙女！”
　　春雨面露得色：“这可是大哥在城里最好的成衣坊买给我的，自然好看了。”
　　“啊~是相公买的啊！他可真有眼光！不过袖子好像有些短……是城里新流行的款式嘛？”喜乐感觉对着这姑娘那张故意得瑟的脸实在没办法好好说话，本来有些事是该看破不说破的，可这姑娘的语气和表情真的很让人抓狂。
　　春雨微黑的面颊渐渐变色，左手拉拉右胳膊的袖子，吐出一颗瓜子皮坚定地说：“当然啦！城里最近就流行这种修身的衣服……哎呀，反正跟你说你也不知道，你一个穷山沟里来的，哪见过这些呀！快去挑水吧！今天天气好，我一会儿要洗头的。”
　　喜乐走进厨房拎出两个木桶，拿过靠在厨房墙外的扁担问：“哪儿有水井啊？”
　　陈家没有水井这个事实，喜乐刚做饭时就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
　　“你可以去对面王婶家，也可以去村头的公用水井。”春雨答完继续嗑起瓜子。
　　“村头我不知道路啊……”
　　“那就去王婶家。”春雨顺着答道。
　　喜乐犹豫，人生地不熟，对面邻居家倒是近，但她总不大好意思。
　　“我带你去村头啊！”陈春田从后院突然冒出来，一双圆眼滴溜滴溜地转。
　　“你不是去学堂了嘛？”喜乐疑惑。
　　“肚子疼，去茅厕啦！快走吧，我得抓紧时间，迟到会被夫子打板子的！”说完撒开脚丫子就往外跑。
　　喜乐听他说肚子疼，心里一虚，该不是被那碗鱼汤吃坏肚子了？
　　她还呆站着发愣，陈春田在门外探头大喊：“快点呀！我来不及啦！”
　　喜乐反应过来，急忙抓着扁担和水桶追出去。

　　陈家所在的村子靠山环水，三月的春季，到处都是明媚的阳光和盎然的生机。
　　喜乐的心情随着路边摇曳的野花跳跃起来，陈春田在前面跑得飞快，身上浅蓝色的短衣衫迎风伴着主人的动作一飘一荡。
　　完全还是个小孩子，喜乐盯着他活泼的背影想，她身上还是酸疼，所以只能勉强迈着步子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并尽量让陈春田的背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
　　喜乐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记路，这个村子道路又平又直，房屋排列错落有致，且每家每户样式都不尽相同。
　　她原本以为所有房舍建造应该都与陈家差不多，现在看来还是自己孤陋寡闻。
　　粗粗看眼几户路过的人家，青砖绿瓦的有之，土墙灰败的有之，茅草屋的有之。
　　虽说房子不是相看经济水平的硬性条件，因为难免有些财不外露的节省派，但大多数情况下，房子的气派程度和房屋主人腰包的粗细是成正比的。
　　这么算的话，陈家的经济实力应该归类到中等？
　　可是，喜乐觉得陈家除了饭管饱管够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彰显不凡财力的地方。想起那晚陈老爹说陈春权的婚礼是十里八村都没有的排场，难不成陈家是那种财不外露的节俭派？
　　喜乐乱七八糟联想一通，再抬头时发现哪里还有陈春田的影子，而且自己已走到村子边缘，往前是一大片田地。
　　意识到被骗的喜乐盯着地里俯身劳作的小黑点看了一会儿，不由感慨这个村子的田地还蛮大的。
　　感叹完，扛着扁担转身往回走。
　　看来还是得去麻烦对面邻居，喜乐烦躁地想。
　　那个被惯坏的臭小子！

　　回程的路上碰到许多往田里走的村民，有男有女，喜乐琢磨着自己一个新媳妇这样溜达不太好，便低头从他们身边快速走过。
　　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议论声：“哎！他三婶，那是陈家大小子娶的新媳妇吧？”
　　“是啊，好像是从石舟沟来的。”
　　“啧啧，那地方穷得出了名。不过，要是娘家好，凭人姑娘这模样怎么都能嫁个老爷！”
　　“哎哟！牛蛋娘，你要死哟！乱说话，小心春田娘来撕你的嘴！”
　　“对啊，你说这话就是找打！凭心说，人陈家大小子很可以啦！模样不错，身胚子也好，在镇上每月能固定带月钱回来，听说现在都混成管事了，你说人姑娘可不就嫁了个老爷嘛！”
　　“哼！那又怎样？他有本事，但人心不正我跟你们说，家里刚娶回来个娇滴滴的，外头还养着个如花似玉的呐！”
　　“哎呀，你小心别被人媳妇听到……”
　　喜乐放慢脚步也就听到这些，因为之后她们就放低声音互相拉扯着走远了。
　　陈春权外面还养着一个女人？会不会是那秦云柔？
　　如花似玉，这男人倒是好福气。
　　不对，现在不是感慨这个的时候，他这种行为可以说是出轨吧？！

　　喜乐低头闷想，她想搞明白，自己对陈春权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毫无疑问，他现在是孟喜乐的丈夫。
　　可是在喜乐心里，很难将这个仅有一夜情缘的男人当丈夫，更不用说，这具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古代身体本来也不愿意这门亲事。
　　综上所述，喜乐完全是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来听丈夫八卦的，可以说不但不生气，内心甚至还有点小激动。
　　而且，如果不是陈春权新媳妇的角色限制，喜乐大概会追上那群大妈，请她们讲讲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顺着记下来的路往回走，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喜乐提着水桶走向对面邻家那栋青砖绿瓦的房子。
　　靠近门口的时候，喜乐通过虚掩的黑色木门听到院内传来唰唰的扫地声，她放下左手的水桶去敲门：“你好，我是对面陈家的，请问可以用下水井吗？”
　　回应的是一声接着一声的狗叫，喜乐怕狗，不由弓着身子退后几步。
　　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低声呵斥的声音，狗渐渐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个老人的声音响起：“进来吧，门没关。”
　　喜乐答应一声推开门，她迈步进去，门后右侧猛地蹿出来一条黑影，随即因为脖子上链子的引力而定在喜乐面前，只是那嘴还不死心地大张，将锋利的牙齿呲着表示警示。
　　喜乐吓得后跳，绊到门槛上整个人向后倒去，见身体失重就要倒地，她急急扶住门页，这才半蹲着坐了下去。
　　院中的高个老人扔下扫帚疾步过来，拉着链子将狗往后院拉：“你且自己进来打水吧。”
　　喜乐抚抚胸口，稳着心神往院中央的水井走去。
　　这位邻居家里的院子除了墙角特地开辟出来种花的土地，其余的地面都是用砖铺就而成，看起来要比陈家的泥土地面干净不知多少倍。
　　喜乐边比较边思索打水的方法，看电视里都是把水桶挂上放下，然后再摇上来，好像不是很难。
　　她揭开井口的井盖，将水桶绑好扔下去，等感觉入水后，再吃力转动把手，想不到装满水的桶居然这么沉。
　　在水桶冒出井口的时候，喜乐兴奋地伸手去提把手，没想到那重量她承受不起，且绳子没解开，眼瞅着那桶水要缩回井里，她赶紧双手提住水桶，但身子也跟着探进井口。
　　井轱辘哗啦哗啦地转，井绳一圈一圈散开，喜乐趴在井沿费力地提着水桶，尽管坚硬的井沿硌得她肋骨生疼，她也不想松手。
　　因为这个重量和力道，水桶掉下去搞不好会弄断井绳，那样的话，她不仅损坏了邻居的东西，还会失去一只水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