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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欲念苦悲 ...

  •   睁眼时,子桑便看见南无手扶着剑,像个木桩子似地,站在床前,看着她。
      子桑说,南无你总这样看着我,让我有些害怕。

      南无的眸子便收了收,然后转而看向了外边,元秀上前来帮着子桑穿衣。
      元秀告诉子桑,南无早就醒来了,在后院练了许久的剑。

      于是子桑就好奇着南无练剑是什么样子的,佛堂里的壁画上,有些神仙儿,也是持着剑的,样子甚是好看。
      子桑就想起来了,南无和护法似乎是差不多的样子,总也是跟在主神旁边,拿着武器,要是遇到危险,便会头一个上前保护主神。

      子桑与南无说,你是佛祖派来给我的护法吗?
      南无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神情复杂地转开了头,子桑只得继续自答,她说,应该也不是的,你是空桐带来的人。

      往常用膳时,都是元秀和通福在旁边看着侯着,今日便加上了南无,一时倒有些局促了,因着她发现饭菜的量和往时都是一样的,并未因为加了南无而有所增加。
      她看了看饭菜,问南无,你平时吃得多吗?

      无秀和通福倒都是一齐看向了南无,毕竟南无一会将与她们同餐共食,习武之人,饭量向来都是大的,若是这般的话,三个人吃子桑剩下来的饭菜,难免有些紧巴了。
      三个人的目光注视下,南无终于开口,她说多。

      真是——为难。
      子桑这便把筷子上的一块大肉放了回去,她说,那好吧,我今天就不贪嘴了。
      其实她本就是吃饱了,只是由于往时没怎么尝过肉味,下山后,便有些贪食,见她这样放下时,南无忽就又说,我只吃一碗饭,配点青菜就可以。

      子桑有些惊讶,院里的僧尼才常是这样吃的,她便问南无,你也是从寺院里下得山来的么。
      南无却不再开口应话。

      他们三人对坐着吃饭时,子桑也是无他事,坐着看南无吃饭,因着元秀和通福都来了多日,她早已熟识,南无刚来两日,她自然更好奇些。
      南无也若然无事般,吃饭便一直盯着的碗里,和桌上的菜盘,丝毫不在意子桑的审视。

      除开吃饭时间,子桑去到哪里,南无便跟到哪里,总也站在她身边三步开外。
      无论子桑跟她说什么,南无都只是拿眼定定瞅着,子桑实在没办法便从秋千上溜下来,她说,南无,你来坐秋千,我来推你。

      自上次被公父撞见通福坐秋千的事儿,通福便再也不敢坐秋千让子桑推了,如此,这院里能玩的物什显得更加少,
      以前在寺院里还能偷偷摸摸儿地四下跑动,这里却是给看得严严实实的。

      南无仍是无动于衷。
      南无越是不说话,子桑便越想与她说话,她本身见的人就少,还是头次如此近乎地看着佩剑的人。

      南无腰上佩的是一柄短剑,子桑见她一直不答理自个,便伸手往那剑上摸去,给南无一下子侧身躲开,又是低着头紧盯着她盯。
      子桑说,南无,你教我学剑罢,学会了,我以后或而也能当人家的近侍。

      无秀说,你是主子,怎么会去当近侍呢。
      子桑摇头,她说,我不想当主子,也不想在侯府里这么呆着,我要带着娘亲住到外边去,我像你这样,去人家府上,给人家做奴下,赚钱给娘亲买衣裳和袄子。

      元秀只当子桑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奴下也不是好当的,况且,人家都不要女子当近侍的。
      听她这么说,子桑便有些黯然,她看着南无,她说,南无你真好,是个男儿身。

      南无原本清明的一双眸子,一时蒙上了些许雾色。
      子桑说,南无,那我不学剑,你把剑拿出来给我看看罢。

      南无终于换了个表情,显得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嘴唇抿紧,眼睛看着手里的短剑。
      她仍是把那银光轻泛的剑拨了出来,放到子桑面前。

      子桑第一次离剑这种东西这般近,
      寺院里只有菜刀和柴刀,平时都被师傅们管理严严的,她都没机会走近,不过想着会伤到手,她一般也不太敢去玩弄那些。

      剑又是另一回事了,讲国史时,先生有说过,剑是兵器,兵器就是用来杀人的,是不好的东西。
      子桑问先生,即是不好的东西,为何世上还有那般多的人佩剑呢。

      先生说,有些东西存在,即有它的用处。
      剑这种东西,因有人拿它行恶,便自有人拿着它来行善自保,也有人拿着它挂在腰上炫耀家世,因着普通之人也是没有资格随便佩带这种兵器的。

      子桑手还没来得紧接过剑,眼前便是一闪,南无又把剑收回了鞘内。
      她正要问时,南无便自先开了口,她说,看好了。

      子桑愕然,她不诚想,在南无眼里的看看便是如此的。
      她只能换了个说法,重复,她说,我方才没得看清,我想拿在手里看看。
      南无又是不理她了,这时元秀前来与她说话,让她往浴间去,南无说,主子,今儿又该洗澡了。

      原来南无来府已经有三日了,子桑点点头,答应过后,便往浴间走去。南无也跟了上前。
      元秀把洗浴的事宜都准备好,把子桑叫进浴房,有些犹豫地看着南无,要帮子桑脱衣,又不敢着手。她毕竟也是十三岁的女孩家,知道男女有别。

      子桑一向在女子多的地方长大,也不曾听什么男女有别的话,等不来元秀给她宽衣,自个就先解了外衣。
      元秀想说什么,却仍是止了声,站在旁边,低着头。

      即是贴身内侍的话,自是无论何时何处,都与要守护的人站在一起。子桑身上的衣衫全都褪去后,南无果皱了皱眉,显然事先是不知道子桑真实面貌的。
      元秀叹了口气,上前还是像以往那般帮子桑搓洗身子。

      睡觉时,南无仍像前两日那般,不走远,坐在床边,侧靠着床框,手里抱着剑,背对着子桑。
      世上居然有如此寡言之人,子桑越发好奇,她侧着身子盯着南无的背影儿。屋里就点剩着一小盏夜灯,南无的影子大半地罩在了被面上。

      子桑这才注意到南无的脖子上有道微微泛红的疤痕,她微微撑起身子,好奇地瞅着南无脖子上没能被衣领完全盖住的疤:“你这里受伤了。”
      一定很痛吧。
      她记得有一次圆和在厨房里偷嘴,被菜刀划到了胳膊,哭得很是厉害,也是留下一个疤,不过时间久了就淡了。南无脖颈这里,疤痕明显更暗,也更深,想必是个了不得的口子。

      手刚扬起来,便被南无捉住,南无转过身来,眉间微微拢起,她说世子该睡了。
      我不是世子。子桑有些黯然,她不想被南无当作伯良。
      南无将她的手按在被面上,然后松开,她没有再称她世子,她说,你该睡了。

      不过总算听得南无与她说话,子桑便觉得有些开心,毕竟,她这几天一直都在逗惹南无,想着她同她说话,想知道南无是从哪里来的,她以前都做些什么。
      似乎对于一切不念经颂佛的人,她都自然好奇,好奇主持说的众生,都是什么样子的。

      子桑躺在被窝里,说的话比前两日还多,她问:
      南无,你会想娘亲吗?

      南无,我想娘亲。
      娘亲总是会揽着我,给我拍拍背,教我好好睡,娘亲有时候也给我讲讲佛祖的故事。

      对了,南无,你的名字,是皈依的意思。

      南无

      南无

      阿弥陀佛。

      大概是睡着了,子桑喃喃又喊声娘亲,倦着被子,嘴唇仍是微微颤动,却再吐不出声音来。

      没了声响,南无才又转过身来,低头看着这个给她取名字的小孩。
      从今往后,她便注定了要一直跟着这个人,守在她身边三步远,看她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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