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赵先生的本丸》咲笑

30、隐患

　　冷风将耳尖刺到发烫，眼前仿佛被墨色的布条糊了几处稍显亮堂的建筑捂严实了，狐之助踩进一月末的黑夜中，还没来得及适应从三月艳阳天步入一月凛冬夜的强烈反差，爆炸声就追着扎眼的亮光卷来了。
　　扁柏皮铺的屋顶被炸出窟窿，木板、木条和木屑随着弹起的铜块和脊瓦一齐飞向半空，它们像失了目标的流弹，在武士整顿队伍的喊声中坠向地面。
　　小狐丸立即侧过身把五虎退掩在背面，鹤丸扑向身前的博多将他压到地上，爱染瞪圆了眼睛仰头望向炸亮了半边天的炮击，不由喃喃着朝前探身想看仔细些，吓得正想为赵囝挡碎物的石切丸慌忙拽住爱染的胳膊并护到臂弯下。石切丸回身想拉赵囝，就看见赵囝猫腰捞起吓傻在原地的狐之助，将它和风吕敷里的小老虎们一起裹进了怀里。
　　在某只小白虎略有些紧张的挤出小脑袋张望的时候，碎物盖在了出阵部队身上。
　　刀装溅出金光，道旁木屋的金柱和檐柱发出可怖的断裂声，小狐丸挥开挡住视线的灰土和铂金色亮光，确定御香宫方向不再有开炮的火光后转身命令出阵部队立即朝表门出发。
　　第二波炮击很快就会砸向奉行所一带，奉行所及其四周明显的房屋都是萨摩军炮击的重点目标，小狐丸不打算带队员躲进哪栋随时会被炸裂木柱后烧垮的房屋中，他没有时间检查队员的状态，也顾不得安抚受到惊吓的五虎退、博多和爱染，对他而言现在的首要任务是离开炮兵眼中的靶子地带。
　　石切丸和鹤丸轻轻拍了拍阵笠抖下粉末，他们完全相信小狐丸的判断，便不追问他的决定依据，马上一人拉住一个呆在原地的男孩跟上小狐丸和五虎退。
　　博多在石路上跑得踉踉跄跄，他有些后怕得瞄了一眼旁侧着火的带庭院大宅，在转角处收回视线时越过身前拉住自己的鹤丸，和五虎退的视线撞到一起。
　　五虎退一直不安得握住腰间的短刀，他慌张地咬住下唇并抬高头观察左右的情况，用眼角的余光跟住小狐丸的背影。五虎退趁小狐丸在转角处放缓脚步，慌忙回头看看队友和主人有没有跟上，恰好将博多有些紧张的表情收入眼中。
　　博多抿起嘴向五虎退挤挤眼为他打气，五虎退一脸茫然得扭回头跟上小狐丸，脑子里还在思考方才博多传达的动作是否有什么特殊的意思。
　　没有发现溯行军，那、那就不是这个……啊，脚崴了吗？呜，会、会很疼吧……咦？应该要指脚之类的，也不对……
　　五虎退忍不住更加忧心的死死攥紧短刀，频频回头朝博多望去。
　　结果直到部队溜出表门一町路，五虎退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夹在五虎退和博多之间、拉着博多往前跑的鹤丸因为五虎退在前进路上不断回头，不由疑心是不是有溯行军尾随在部队之后。鹤丸抬高阵笠，跳着旋转一百八十度望向队末的赵囝，踱着往后挪。
　　石切丸只看见博多因为鹤丸的骤然转过身而顿下了脚，又怕两人跑摔了，又气鹤丸在危机关头这般胡闹，他压低眉头沉下脸，暗示鹤丸安分一些。
　　鹤丸有些无辜的吐吐舌头，苦着脸跟着又回头不知道在偷瞄什么的五虎退继续向前跑。
　　两町远后小狐丸寻了块僻静的河畔田停队休整，他粗略得看了眼自身刀装的受损情况，调整好心态后回身准备安抚三个男孩，怎料转身一看，五虎退早就黏在博多身边嘀嘀咕咕的耳语，鹤丸倾斜上身紧贴两个男孩的脑袋正大光明的“偷听”。石切丸坐在地上温和得抚顺才回过神来的狐之助的皮毛，爱染趴在石切丸的背上向狐之助描绘刚刚逃离的炮击现场，他胡乱挥舞胳膊，把脑海里飘过的所有词汇都抓起来，乱糟糟的全说出口，偏偏依然能哄得狐之助一脸惊慌的抬爪抚摸自己的小心脏。
　　小狐丸稍稍侧过脸望向赵囝，看到赵囝一脸冷静的卸下包裹检查小老虎们的状态后，忽然觉得自己作为队长却不需要费尽心思鼓舞士气，工作莫名轻松了不少。
　　这个错觉仅维持了短短几分钟。
　　五虎退踮起脚帮小狐丸更换军装，碎裂的刀装粉末在甲胄脱离时向下落，五虎退的动作一僵，悬着手不知所措地看向小狐丸。
　　“碎、碎掉了！”
　　博多闻言立即回头看向一地逐渐褪色的粉末，再在心里默默算上鹤丸和石切丸损失的刀装数，肉疼到嘴角都在抽搐。
　　小狐丸一面轻声安抚愈加不安的五虎退，一面逐一检查众人装备的刀装状况，他有些疲惫得揉揉眉间，试图消去侵入脑海的不安感。也许是因为夜色昏暗，也许是因为刚脱离混乱的场地还未完全调整好心态的缘故，小狐丸错漏了爱染那愈发异常的音调和赵囝将手藏在风吕敷下的奇怪动作，他将为此付出代价，所幸在那之前，任务进展一帆风顺。
　　五虎退带着博多悄悄潜近长州兵的关卡并侦查一圈后平安回到队伍中，他汇报情况时依然有些紧张的攥住博多的手，五虎退的手脚都很凉，博多心想握着传些热量给他也好，便不抽回手，任凭五虎退紧紧抓着。
　　“那个，情况好像没有很糟。”五虎退对自己的推测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快速的瞄了一眼赵囝，犹豫着要不要将想法说出口，“没有强行闯关留下的痕迹，军队也、也没有处理伤员的举动，所以，那个……”
　　博多见五虎退垂下头迟迟说不出口，干脆抬头看向小狐丸，挺有自信的打包票道：“也请狐之助验证过了，这个时间点没有任何溯行军侵入的迹象，我们还有很长的准备时间哆！”
　　石切丸按住弹起身的爱染阻止他立即跑向关卡，抚上鹤丸的肩膀和他一起向前走近小狐丸身边讨论现况。
　　不再急着赶在新选组之前到达御香宫，小狐丸一行人肩上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些，但渐渐隐于迷雾中的任务走向又沉沉的压在心里，阴森森的小路树影狰狞，绕着关卡走向御香宫的路反而显得更长了。
　　爱染率先发作。
　　炮击带给爱染的冲击并没有爆发式的展现出来，它扎了根，伴着不太平的黑夜和不远处炮击炸开的亮光慢慢发芽，它长出藤蔓缠绕在爱染心上，拧得爱染止不住颤抖。说不清是亢奋还是恐惧，越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爱染越想将它喊出来。
　　石切丸正仔细地辨别小径上有没有会绊脚的障碍物，走在他身前的爱染突然向上一蹦，旋即驼下背握紧拳头像是在压抑什么般发抖，紧接着噌的一下，含糊叫喊着朝御香宫方向冲刺。
　　博多被吓了一大跳，脚没踩稳，直接一滑摔在地上。
　　鹤丸刚听到博多喊了一声疼，还未回头就看见爱染风一般朝前跑，当即判断爱染发现了埋伏在附近的溯行军，紧急拔刀追上。
　　五虎退本就紧绷着神经观察四周情况，被身后三人这么一闹，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咬紧牙关糊里糊涂得跟上鹤丸。
　　小狐丸冷下脸将三人一个个拽了回来。
　　一队溯行军都未发现就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小狐丸的头开始疼了。
　　两分钟后他才知道什么是只有更糟糕没有最糟糕。
　　五虎退又羞又慌，他实在想抱抱自己的小老虎们寻求安慰，眼看四周没有第三方军队，就趁小狐丸、鹤丸和石切丸费力的试图和爱染交流的时候溜到了队末，小心翼翼的向赵囝申请摸摸小老虎。
　　小狐丸正努力梳理爱染有些混乱的解释，即便爱染非常坦然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他话里依然掺杂过多的“啊”“哦哦”之类的词句，语速也因为高昂的情绪变得异常迅速，许多词咬字含糊。小狐丸好不容易和鹤丸一起拼凑出一句意思完整的话，就听见五虎退哭了。
　　赵囝换上的旅装没有甲胄之类的护体装备，因此在奉行所附近是实实在在的被碎物劈头盖脸的砸了一身，好在冬季旅装很厚，又戴着网代笠保护头部，赵囝自觉没什么大碍，便掩住伤继续随队前进。
　　如果被狐之助发现了，一定会“呜嗷呜嗷”的叫着请求撤回本丸吧？小狐丸规划行进路线时会有所顾虑，鹤丸可能会故意轻轻戳一下再夸张地跳开试图缓解气氛，五虎退肯定会哭……
　　很疼，但赵囝更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在本丸总刀帐和小狐丸等人的个人刀帐上添一笔败绩，毕竟没人知道继任的审神者是否会介意败退记录。
　　赵囝心想自己只需要和往常一样与出阵部队保持一定距离，就不会有谁在出阵时刻意移到队末检查审神者的身体状况。休整时为了不被狐之助发现，赵囝特意把顺毛的工作交给闲着手的石切丸，再安慰一阵没法告密的五只小老虎装出这里一切正常的表象，就不会有人跑近身闲谈。
　　千算万算，赵囝怎么也算不到五虎退会偷偷溜到队末，更没想到他会红着脸轻轻拉自己的衣袖后正好看见伤口。
　　五虎退盯着赵囝手上的裂口和淤青，眨巴眨巴眼，滴答答的滚下泪来。
　　五虎退一开始还压抑哭声哽咽着，在看清赵囝胳膊和肩膀上的伤后，恐慌、羞愧和自责借着冷空气伴随抽噎的动作灌进肺里，五虎退缩起肩膀，只觉得冷。
　　“咕、呜，呜哇啊啊……”
　　五虎退保留最后一点处理事情的理智迫使自己牢记现在不能放声大哭，他哭到头都嗡嗡在响，边抽鼻子边帮赵囝处理手上的伤口。
　　爱染一屁股跌坐到赵囝另一侧，他终于喊晕乎了，脑袋昏沉沉的觉得缺氧了。
　　博多摸着摔破皮的小腿和折了镜架的眼镜*，茫然的看看一片模糊的四周，有些无奈的挪了两步靠近赵囝三人，矮下身伸手探着地也坐下了。
　　石切丸心情复杂的盯着赵囝背部那片紫红色淤血，狐之助急得两只前爪搭在赵囝腿上，可怜巴巴的压低嗓子向赵囝反复强调审神者在出阵时受伤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鹤丸投了个眼神给小狐丸。
　　像是嫌小狐丸需要处理的事情还不够多似的，右侧林间恰好闪出一名摸黑前进的士兵。
　　和刀剑男士穿着一模一样的军装的敌打刀看见围坐在地的赵囝等人后尴尬地停下了脚步，他没看破这些人的伪装，还格外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要不是因为敌打刀腰间缠着两把一动也不敢动的敌短刀，鹤丸险些错将他认作萨摩军了。
　　就在鹤丸和小狐丸默默摸向各自的太刀的时候，离敌打刀最近的石切丸已经向前迈了一大步。
　　“晚上好。”*
　　小狐丸盯着没认出敌刀的石切丸友善的朝略显紧张的敌打刀问好，他微眯起眼，明知道溯行军的目标就是穿着自己这套军装的萨摩军，却摆出一副卸下防备的模样收回了手，大胆的走近莫名开始闲谈的两人，仅一句“山下有异动便前来侦查”就让敌打刀面上一僵却又不得不拐弯抹角的向自己打听情报，极自然的聊了起来。
　　鹤丸哪里会不知道小狐丸这是在为自军短刀争取时间找出藏在暗处的敌胁差，他忍住笑，一脸好奇的歪头打量装死的两把敌短刀，想看看它们能沉住气多久。
　　狐之助慌忙和五只小老虎一起躲入风吕敷下，它透过缝隙往外瞄，因为距离较远看不清敌打刀的模样，也将敌打刀认作了萨摩军。狐之助既怕己方的伪装被识破，又担心草草结束对话会令对方起疑，正想着，踩它尾巴上的小老虎突然立起身，露出了尖牙。
　　五虎退眼里还含着泪，脸上挂着泪珠子，他扭过头瞥了一眼树后的敌胁差，随即转过身，朝爱染点点头。爱染咧嘴一笑，在他弹起身奔向敌打刀腰上的敌短刀的那一刻，五虎退也翻过身子拔出短刀，和五只跃出身的小老虎一齐冲向敌胁差。
　　小狐丸立即用刀鞘抵住石切丸让他后退，鹤丸从小狐丸左侧闪出，迅速上前劈向敌打刀。博多一手按住眼镜，一手拔出短刀，匆匆追上五虎退，石切丸退着缓了两步，左右看了一圈后侧过身为爱染让出道，同时小跑向敌胁差的方向。
　　狐之助一脸懵逼的缩在风吕敷下，额间红光毫无预兆的一闪而过，惊得狐之助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它钻出小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抬头瞧向赵囝。
　　“大人，有溯行军。”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博多的眼镜是有度数的，坐等官方第二本设定集。
私设敌打刀具备语言能力。
综合当时的年代、战场环境、交流习惯，敌打刀和石切丸的问话内容和方式都是错的，好巧不巧，两人都没意识到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