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降落在我怀中》小洋火儿

34、第 34 章

　　“叶乔……”时进自知理亏，上前一步，想碰一碰她的手背，让她别生气。

　　叶乔却毫不温柔一下子把手抽开。

　　“这不是什么大错，好好说说，是有可能从轻发落的，如果这次你替他顶了，他不会长记性，出了大事，你还顶得住吗？”叶乔冷冷地训斥着，“他的去留，这个责任太大，不该你来决定。交给公司，才是最好的选择。”

　　“砰”！

　　卧室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一直都温温柔柔的孟芷兰，此时气急败坏。

　　“叶乔，你跟机场公司说了什么？”

　　时进震惊地看向叶乔。

　　叶乔从容不迫，直视着孟芷兰，淡然道：“我只是尽本分，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如实相告。”

　　“我弟哪得罪你了？你是想毁了他吗？”

　　“你说错了，”叶乔高昂着下巴，“我是在帮他。”

　　“别跟我装正义，这种破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是故意找茬！”孟芷兰冲上来，推了她一把。

　　“芷兰！”时进赶忙扶住叶乔。

　　“小事不让他自己去承担，早晚会有大到他无法承担的事发生。”叶乔走到她面前，“懂吗？”

　　孟芷兰完全听不进去：“呸！你不就是想说飞行安全吗，谁还不知道是怎么的，要你来上纲上线？”

　　“这就是为什么你还是副驾驶而我是机长的原因。”叶乔失望地摇摇头，声音冷冷淡淡的，一双凤眼炯炯有神，像利剑，像冰霜。

　　孟芷兰以为她是故意挑衅，嘲笑自己职位低，情绪更激动了。

　　叶乔就是这样，明明是在好好讲道理，落得的结果却总是让人以为她在拱火。

　　“你那本书，后面都翻烂了，前面民航法规和飞行守则的部分却像新的一样。你以为机长和副驾驶的区别在于驾驶技术？”

　　叶乔忽然觉得很累，她叹了口气，不想再说什么了。她转身离开。

　　“咦？要走啦？”时爸爸没有听到他们的争吵，从厨房出来遇见她，还打了招呼。

　　叶乔匆匆点了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叔叔再见。”

　　“叶乔，叶乔！”

　　时进追出来，叶乔却没有给他机会，快速开门回家，留给他的，是冰冷的门板。

　　你真让我失望。

　　这样的话，从自己有好感的人口中说出来，比什么不喜欢你、不在乎你都要让人痛心，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剜他心上的肉。

　　时进垂着头，回到家里，孟芷兰还在生气，不停地咒骂着叶乔。

　　“哼，大道理谁不会，要她来多管闲事？做人这么不懂变通，一板一眼，难怪嫁不出去！”

　　时进知道孟芷兰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时口不择言，但他还是不爱听别人这样说叶乔。

　　“这次的事，我觉得叶乔是对的。”

　　“所以你要揭发小军？”孟芷兰难以相信，恳求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不也说，小军他工作很努力吗？你就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芷兰，我找了你八年，是为了对你说一声谢谢，我感谢你，八年前救了我爸爸，今天请你来吃饭，也是我爸妈特意为了对你表示谢意的，我们当然是朋友，你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帮忙，你弟弟在我们那边工作，我也会继续照顾他，但是，照顾，不代表包庇。”

　　时进的苦口婆心，并没有换来孟芷兰的理解，她拿着衣服和挎包，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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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之前，叶乔是故意躲着时进，那么经过这一次不欢而散的晚餐之后，就彻底转变成了视而不见。

　　出门时。

　　“早啊，今天飞早班？”时进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妈，门锁好，我走了。”叶乔扬声对屋里的母亲叮嘱一句，转身走进电梯。

　　地铁上。

　　“这边有座，过来坐吧。”时进扬着笑脸，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叶乔冷冷地走向旁边的车厢。

　　无线电里。

　　“HX1343，08L可以起飞，风向230度，风速16节，叶乔，H市有大雪，下机时记得穿好外套。”

　　“HX1343，08L。”叶乔像电脑一样，以最精简的程度重复指令，多一个字也不说。

　　这一趟航班，不需要直接飞回B市，机组会在H市休息一个下午，晚上再飞。

　　航空公司有专门合作的酒店，供他们休息。

　　今天的副驾驶叫许漾，刚从第二副驾驶升任第一副驾驶不久，已经具有了不需要□□指导独自飞行的资格，年轻帅气，是个热情的小伙子，他帮着叶乔忙里忙外的，又是check in，又是替她把飞行箱拿到房间里。

　　叶乔就是在他忙活完了，把他送出去时，遇见的孟芷兰。

　　她到没太多意外，牡丹航空也和这家酒店合作，平时进进出出也遇到过不少。

　　“找你有事。”孟芷兰瞥了一眼许漾，对叶乔冷冷道。

　　叶乔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把她让进屋里。

　　刚刚关上门，转过头来，还没说话，叶乔就被狠狠地推了一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踉跄了两步，扶着桌子勉强站稳。

　　她愕然地看着孟芷兰：“你干什么？”

　　孟芷兰显得很激动，大声指责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我到底哪得罪你？害了我弟弟不够，还要害我？”

　　“你说什么啊？”叶乔听得云里雾里的。

　　“我载客考试没通过，明明每一项都做好了，却没给我通过。”孟芷兰戳着她的肩膀，把她一点一点逼到墙角，“是你跟□□说了我什么坏话，对吧？”

　　“我见都没见过你□□，你怎么——”叶乔忽然想到什么，恍然道，“你□□是白机长？”

　　牡丹航空的人，她这些天只接触过这一个，不过她不知道白机长是负责孟芷兰考核的□□，他们说的事情，也与考核完全无关。

　　“没话说了？有人看见你和白机长一起吃饭。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狠毒？就因为看不惯我和时进好，你就要置我于死地？”

　　“你和时进好？”叶乔皱眉，“什么意思？”

　　孟芷兰故弄玄虚道：“他难道没有跟你说过，为什么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结婚？”

　　“他说他没遇到合适的。”

　　“呵呵，那是场面话，事实上，他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我，这八年来，他一直都在找我。怎么样？嫉妒吗？”孟芷兰得意地笑着，“叶乔，你整天高高在上的，想不到吧，就算是我这种人，也有能让你嫉妒的东西。最年轻的女机长又怎么样，在感情上，你就是我的手下败将。你夺去了我的机长，我就要夺去你的时进。”

　　叶乔不想辩解，反正她每次辩解，都会被歪曲到更严重的误会上去，反正她做什么，总是坏人。

　　她也不想认输，她得对得起“高高在上”这样的“赞美”，她瞪着孟芷兰，气势逼人：“如果一个男人这么容易就能被人被夺来夺去，那也没什么留在身边的必要了。”

　　孟芷兰的精心准备的战帖，就这样被轻易踩在脚下了，她不甘心地大吼：“你……你走着瞧！”

　　房门被粗鲁地打开，粗鲁地关闭，发出巨大的声响，在屋里留下震颤的余韵。

　　叶乔捂着脸，仰面躺在床上，觉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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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人终于被你找到了，不是应该庆祝吗？这怎么还愁上了？”杨楠到了一杯酒，放到吧台上。

　　时进拿过来，一饮而尽。

　　“楠哥，”时进缓缓地向他倾诉着，“这两天我在想，我这些年一门心思要找的，究竟是那个救了我爸爸的人，还是经过我自己理想化了的虚构的人。”

　　“什么意思？”杨楠被他绕晕了。

　　“你知道，我找到那个救我爸爸的人了，可是她——”时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你是说长相？”杨楠就是这么肤浅。

　　时进摇摇头，说：“是价值观。我很难想象，这样的一个人，会是当初说出那样的话的人。”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来着？”

　　时进对这段话倒背如流：“她说，‘为了赶上考试，而枉顾一个人的生命，就算考试通过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民航之耻？’。”

　　八年前，一架飞机载着三百多名乘客飞往澳大利亚，三家航空公司的飞行学员也在乘客之列，他们将要飞向澳洲的培训基地，到达的第二天，等待他们的是一项实机操作的考核，考核半年一次，没有补考，如果错过了，就要推迟学习计划，延期参加培训。

　　时进的父亲也在这架飞机上，飞机飞到印度洋上空时，时爸爸突发急症。

　　飞行学员们都是民航业内人士，他们对发生紧急情况后的处理流程再熟悉不过，他们知道，三个小时后，台风将要过境，如果为了这一个人备降，再安排换飞机，那么三个小时是一定不够用的，到时候赶上了台风，他们会被滞留在此，赶不上考试。

　　于是他们商量了一下，想要将时爸爸的情况说得轻一些，他们打算告诉赶来的乘务员，病情已经得到控制，可以到澳洲再进行治疗。

　　时爸爸后排的女孩站了出来，说出了那段义正辞严的话之后，她和时爸爸旁边的人换了座位，主动照顾他，直到飞机在雅加达备降，救护人员将他接走。

　　时爸爸当时已经陷入半昏迷，迷迷糊糊间，不记得女孩的长相，不记得声音，只记得这段话，以及他疼到快失去知觉时，从她的书本上拽下来的一小片彩色的书衣。

　　杨楠摸着下巴想了想，说：“人都是会变的嘛，也许她长大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久了，磨圆了棱角，发现原则啊良心啊，都是狗屁。”

　　“她也会变成这样的人吗？”时进迷茫了。

　　曾经那样正直得闪闪发光的人，也会变成漂浮在乌烟瘴气中泯然众人的一个小颗粒？

　　“谁不会变呢？人都是要变的啊。”杨楠觉得他有点钻牛角尖。

　　时进皱眉，缓缓摇头，道：“再怎么变，善良的本性不能变。”

　　杨楠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觉得，时进工作能力强，做事很果敢，处理生活问题中的问题，也是得心应手，但他的内心，极度天真。

　　“所以你觉得，她不如你的女邻居？”

　　如果他没记错，那位女邻居的天真，和时进如出一辙。

　　时进好像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于是摇摇头，回答道：“我没有想过要把她们放到一起比较，人是多面的，每个人都很独特，就好像长方体和三角锥，本来就是不同的东西，要比什么呢？”

　　时进从酒吧回来，心中愁绪不减。在家楼下远远见一个人走近，似乎有点眼熟，他眯着眼看了一会儿，

　　那人越来越近，他看清楚了，惊呼：“啊！嘉年？你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到的。”

　　时进和他并肩等电梯：“不是说回去考个试就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