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王周] 滚蛋饺》红踯躅

12、（十二）

　　等待所谓的“机会”，一等就是两个多月。
　　十二月中旬，王杰希接到自己代言的手持游戏机厂家电话，销售部负责人告诉他公司打算发售一款十周年限定纪念版，并客客气气地询问能否抽空到S市广告拍海报照片。
　　敲定日期并安排好相关事宜后，王杰希给周泽楷发了条□□息，说我下下个周一到S市出差。
　　周泽楷看到留言后立刻回复，说好呀，早点来，请你吃饭。
　　两人混熟之后，枪王大大逐渐抛弃了原先的惜字如金，不但回复消息时字数明显增加，偶尔还会视心情完整地讲出一两个语法结构完善的长句子来。
　　王杰希回他一个[比心.jpg]，想了想，又问，“有什么想吃的么？”
　　一枪穿云：没有。
　　一枪穿云：你来就好了。
　　孙翔打他身后经过，探头看一眼，嘟囔说周泽楷你不赶紧去吃饭在玻璃上画一清洁工干嘛，丑死了。
　　周泽楷闻言，慌忙把就着雾气画的拿扫帚的小人抹掉，朝孙翔点点头，“走。”
　　就在这一刻，他发觉自己真的有点想王杰希了。

　　王杰希搭乘周日上午的航班，周泽楷原本打算开车到机场接人，不想座驾临时被二老征用，抗议无效后只得作罢。
　　到达约定地点时，王杰希发现这竟然是个街心小公园，在北方已经万物凋零的时节，S市却还称得上一片绿意盎然。
　　而不远处，周泽楷正双手插兜坐在长椅上，安安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喷泉。
　　围巾、机车夹克、窄腿牛仔裤、马丁靴……本来就是挺骚包的打扮，再配上他挺拔的身形和雕像般完美无缺，并因为陷入沉思而有些冷峻的侧脸，这一幕要是被粉丝们看见了，又不知道会引发多少尖叫。
　　长得好看真是个了不起的技能啊。
　　周泽楷本人对此显然并没有什么自觉，不经意瞅见王杰希后，立刻从椅子上跳起，三步并两步跑过来，晃着头顶的呆毛，一脸乖巧地冲他笑，“前辈。”
　　人到眼前了，王杰希才注意到他鼻尖有些发红，便摘下手套，将掌心贴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几下，“脸怎么这么冰，等很久了？”
　　“没有。”周泽楷立刻摇头否认。
　　王杰希了然地笑笑，替他摘掉眼睛下面的一根睫毛，“那你体温挺低。”
　　“嗯……”周泽楷思索片刻，认真地看向他，“还好吧？”
　　“……”王杰希被噎得不知道该如何接茬，便拎起脚边一大盒稻香村点心，“给，我记得你喜欢这个。”
　　“带什么东西呀……”周泽楷嘴上抱怨，眼底的欢喜却是藏也藏不住。
　　“要不怎么好意思蹭饭啊，”见他高兴，王杰希自然也挺开心，伸手揉揉他的头发，“走吧，我都饿了。”

　　为了兑现“请吃接风面”的承诺，周泽楷带他去了一家本地颇有名气的老字号面馆，并反复强调“很好吃”。
　　然而作为一个如假包换的北方人，店里浓油赤酱的菜色让王杰希经受了视觉和味觉的双重考验，况且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这种每道菜里都要加糖的执着。
　　但对上周泽楷殷切的眼神，他还是舒展开紧皱的眉毛，嘴角噙着点笑意，“味道不错”。
　　一顿饭吃完，准备出门时发现竟然下起了雨。
　　还是那种让人最无可奈何的淅淅沥沥，虽然雨势不大，却一时半刻都不会停，夹着初冬时节的寒意，仿佛一直能渗到骨子里。
　　周泽楷满怀希望地朝他眨巴眼睛，“有伞么？”
　　真当我是气象百事通啊。王杰希无奈道，“没带啊，天气预报只说是阴天。”
　　说罢，他打开手机地图，想查一下附近有没有便利店可以买到雨伞。
　　周泽楷拨弄两下夹克拉链，突然伸手扯了扯王杰希衣袖，“下午有事？”
　　“没有，”王杰希随口应道，手上动作不停，“怎么了？”
　　跟厂家商定的拍摄时间是明天，提前过来只是因为周泽楷的邀约。还想着吃好饭去博物馆逛逛，这么一折腾估计也泡汤了。
　　周泽楷眼睛倏地亮起来，“来我家。”
　　“啊？”王杰希略带惊讶地看向他，手一抖，生生把“全家”打成了“劝架”。
　　“来我家，”周泽楷重复道，忽闪着大眼睛，一副理所当然的神色，“很近。”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杰希觉得自己完全被剥夺了拒绝的立场，便把搜肠刮肚找来的借口通通咽回去，笑着点点头，“好啊。”
　　周泽楷也笑，这么近的距离，王杰希几乎能在他温柔缱绻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紧接着，周泽楷挺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腕，带他拐进一条曲折又狭窄的弄堂，“走这边。”

　　事实证明周泽楷所言不虚，从面馆到小区门口仅仅花了十分钟，两人连头发都没被打湿。
　　明显有些年头的小区，连大门处的金字都开始剥落了，但从整体布局和绿化情况来看，当初还是比较高档的。
　　当然，除了路程不远，另一个重要因素则是周泽楷坚持把羊绒围巾解下来，当成雨披盖在两人头上。
　　对于这番盛情，王杰希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一来心疼围巾，二来则担心如果被哪个眼尖的粉丝逮到，微博和论坛上必然又是腥风血雨的节奏。
　　可是周泽楷不管，他抿起嘴巴，清亮的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执拗，“会感冒。”
　　王杰希凭借一双“有万千星辰，左眼一万，右眼一千”的大小眼纵横联盟多年，万万没料到自己某天竟会在他人的眼神攻势前一败涂地。
　　偏偏对方还是以好脾气而著称的周泽楷。
　　——这就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了。
　　于是他决定放弃无谓的抗争，听任周泽楷把围巾搭在他的脑袋和肩膀上，心想即便上头条也是跟枪王大大一起，自己不赔本。
　　只是苦了微草公关部的各位同仁，等到过年时，怎么着也得每人送一箱霸王洗发水。

　　站在宽敞的门厅里，王杰希环顾四周，屋内陈设透露出的浓郁的女性气息他脑内警铃大作。
　　周泽楷却毫无知觉，只顾蹲在拖鞋柜前扒拉，想找一双看起来不那么娘的。
　　“给。”
　　王杰希瞅瞅他递过来的拖鞋，棉质，蓝黑格子，还是那种能把整个脚都裹住，一看就特别暖和的款式。
　　可惜每只都绣了个戴蝴蝶结的兔子脑袋。
　　王杰希顿时有种扭头就走的冲动。
　　这会儿周泽楷已经换好鞋子，从浴室拿了两根毛巾出来，见王杰希还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不由得奇怪，上前拽他一把，催促道，“进来啊。”
　　王杰希努力调动起面部肌肉，露出个看似自然的笑容，“还是算了吧，小周……”
　　然而他眼底却半分笑意都没有。
　　“为什么？”周泽楷很委屈——拖鞋是有点娘，可我已经尽力了呀，摊上一个少女心的老妈能有什么办法。
　　“……有女朋友在，不太好。”
　　简直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诶？”周泽楷听后，表情更加迷茫了。
　　——女朋友？哪来的女朋友？怎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对上王杰希满脸的不快，就算再怎么单纯，他此时也明白了八九分。
　　于是他咯咯笑着，拉着王杰希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人拖到主卧，指指墙上年代感十足的婚纱照，“看。”
　　身穿白色婚纱的美丽新娘有着跟周泽楷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是吧，”这会儿换王杰希哭笑不得了，“你带我来你爸妈家啊。”
　　原本打着享受二人世界的算盘，结果一不小心竟然被套路，变成了上门拜见没准是未来的岳父岳母。
　　就没有人能先给他做个剧情提要么？
　　周泽楷无辜地一歪脑袋，“近啊。”
　　明亮澄澈的眼睛却仿佛在问，你真的要为这种事闹别扭？
　　王杰希彻底拿他没辙，只能笑，同时心有不甘地刮了刮他挺秀的鼻梁，“心真脏。”

　　周泽楷鲜有在家独自招待客人的经历，这会儿只能回忆老妈平时的做法，勉强依葫芦画瓢。
　　王杰希靠坐在客厅宽大的布艺沙发上，看他跑进跑出地烧水、泡茶、开电视、切水果、拿碟子装点心。
　　甚至翻出闲置很久的榨汁机，榨了满满一瓶橙汁。
　　一番忙碌之下，周泽楷不但呆毛翘得比往日更活泼，连额头和鼻尖上都冒出薄薄一层汗珠。
　　这期间，王杰希数次想要起身帮忙，都被坚决制止了。
　　于是他在接过一盘剥好的石榴籽后，顺势扯住周泽楷胳膊，把他按在沙发上。
　　“别忙活了，”王杰希朝茶几一扬下巴，“弄这么多东西，开茶话会啊。”
　　周泽楷羞赧地摸了摸脖子，“那你吃呀。”
　　王杰希刚要答话，却被他泛红的指尖吸引了目光，触手发现果然一片冰凉。
　　“怎么不用热水？”他半真半假地拧起眉头，在周泽楷手心拍了一巴掌，“这么冷的天，手不想要了？”
　　“忘开热水器了……”周泽楷小声分辩道，想缩回手。
　　然而王杰希不许，先把他的手拢在自己掌心里焐了半天，又起身倒了一大杯热茶递给他，“拿着，暖暖手。”
　　周泽楷双手捧过杯子，低头啜了一小口，喜眉笑眼地看向他，“真香。”

　　聊了一阵各自战队和联盟的日常琐事，又看了一阵电影频道的新片介绍，两个宅男最终决定把活动转为竞技场PK。
　　结束时已经不记得总共打了几场，反正互有胜负，两人各自活动着有些酸痛的手指，感觉真是棋逢对手，酣畅淋漓。
　　“打得不错。”王杰希点头表示赞许。
　　“嗯。”周泽楷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劲儿——要知道，这几个月他可是一有空就对着魔术师的比赛视频琢磨。
　　他想再给王杰希的茶杯添水，却被对方伸手拦住了。
　　“不用了，小周，”王杰希起身，朝他晃晃腕上的手表，“我该走了。”
　　“啊？”周泽楷仰脸看着他，表情茫然，“去哪？”
　　“……酒店啊，”王杰希的困惑程度跟他不相上下，“去晚了会被取消预定。”
　　“你不住下来？”
　　“……？！”王杰希破天荒地将两只眼睛瞪得同样大。
　　——所以这又是什么我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周泽楷赤脚从沙发上跳下，跑到客厅另一头拉开窗帘，室外风雨交加的景象顷刻间映入两人眼帘。
　　豆大的雨滴被北风裹挟，噼里啪啦地抽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楼下不远处，几株柳树在风中俯仰婆娑，犹如绿衣长发的女巫。
　　王杰希也随他走到窗边，探头张望一下，顿时觉得寒气袭人。
　　这种天气出门，的确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会被淋湿。”周泽楷认真提醒道。
　　刘海随着他回头的动作垂下来，拂过蝴蝶触角般纤长的睫毛。
　　可对于王杰希而言，那些柔软的头发却如同拂在自己心上。
　　心尖像被小毛刷轻轻搔了一下，又一下。
　　他想道理我都懂，然而——
　　“这……不太方便吧？”
　　“不方便？”周泽楷的表情仿佛对方刚讲完一串火星语，毕竟他实在不明白，两个大男人同住会有什么不方便，“小江也住过啊……”
　　那会儿江波涛刚转会到轮回，赶上中秋节，父母便让他把这位人生地不熟的新队友带回家吃了顿团圆饭，搓麻将搓得晚了些，就干脆住了一宿。
　　——因为江波涛对你没想法，而我有。王杰希在心里苦笑道。
　　“哦……”周泽楷挠挠额前的刘海，突然眼睛一亮，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们去杭州，晚上不回来。”
　　这傻孩子……王杰希简直有些无力了，当自己是偷偷溜到同学家打游戏，生怕被对方父母撞见的初中生啊。
　　可是如此难得的独处机会，他倒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地放过。
　　那句古话怎么说的来着，“有花堪折直须折”不是。
　　这么想着，王杰希给酒店前台打电话取消了预定，回头朝周泽楷微微一笑，“那今晚就拜托枪王大大收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