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紧妖道好篡位（重生）》尺白笺

28、真相

　　檀初雨这个案子查得没日没夜的，接连下来五六天没得过闲，天天都是一大清早就起身离了府衙，直到宵禁才带着人回来。

　　如此一来，玄筝便有好多时日没能和她说上过话。他有心夜里不睡，特地在她房里等她，可她一天奔波忙碌下来，回到房间总是倒头就睡，连东西都顾不上吃，更别提坐下来好好同玄筝聊天逗闷子了。

　　看她这样子，玄筝满心就只剩下心疼，哪里舍得吵她？往往只好替她盖上被子坐着瞧她一阵，就自己又默默地回屋。

　　为此他甚为郁卒。

　　这天倒是十分意外，天色才刚擦黑，檀初雨就回到了府衙。

　　玄筝是可以餐风饮露而不知饿的人，平常为了陪檀初雨才顿顿吃点东西。这些日子她没工夫在府里吃饭，他自然也懒得吃，因此这会正一个人坐在后院里饮茶。

　　府衙不像檀家有那么多独门独户的小院，后衙里拢共一个大院子，由几座拱门隔开来。

　　玄筝的卧房紧挨着檀初雨的住处，因此她一回来他便看见了。原想着她提早回来，怎么也得到自个这头来转转，可等了好一会，玄筝也没能等到檀初雨的人，顿时就有点坐不住。

　　他于是起了身去到檀初雨的屋外，房门不曾锁上，虚掩在那里，里头黑漆漆的，连灯也没点。

　　玄筝在外头驻足片刻，犹疑着该不该直接进去，突然听见里头传出来檀初雨的声音：“玄筝你进来。”

　　她的声音闷闷的，全然不像平常的样子。玄筝听着不太对劲，眉头一拧，忙推门进去。

　　房中很暗，他虽能视物，可还是觉得不太习惯，便先走过去点上灯，而后才看向檀初雨。

　　她鞋袜外衣都没脱，大剌剌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置于脑后，眼睛则望着床顶的幔子，一动不动。

　　玄筝直觉她心里有事，遂走过去，放低了声音问道：“怎么？”

　　“烦着呢！”檀初雨偏头看他，眉头皱得死死的，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玄筝顿了一下，很是关切地问：“是案子不好查吗？”

　　“该查的差不多都查明白了。”檀初雨闻言，先是半敛了眸，随后才说了话。边说她边把一只手从脑下抽出来，随意地递到玄筝那头。

　　玄筝十分自然地握着那只手，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檀初雨蹦下了床，扯着他到桌边坐下，才继续说：“可我倒真希望什么都查不出来得好！”

　　“怎么说？”玄筝略有些疑惑地望她，“凶手可曾拿了？”

　　他提到那两个字，檀初雨顿时就摔了刚拿到手里的杯子：“凶什么手，哪有什么凶手！根本就是祁元和卜俊郎这对奸夫淫/妇勾搭成奸谋害了亲夫！”

　　她说到的那个名字玄筝曾有耳闻，即是太常少卿卜景山的长子，后期衔至镇军大将军，是越承宣最宠爱的四臣之首。

　　他倒真不知道，这人和越承宣的姑姑竟会扯上干系。若估计不错，他二人之间该差着十几岁？

　　玄筝想得正远，冷不防听见檀初雨骂娘的声音：“去他的一对狗男女！杀了人就算了，还敢光明正大来报案！合着是耍着爷玩想让爷给他们洗干净嫌疑，好名正言顺地勾搭呢！”

　　檀初雨显然是真的气坏了，连隔墙有耳这种事都懒得去管。玄筝沉默了一阵，想着她这些日子奔波劳碌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果，顿时失去了要纠正她脏口的兴致——

　　她只是骂两句已然算得上十分有涵养了，他对着檀初雨明显瘦了一大圈的小脸，只想去把那两个混账东西千刀万剐了。

　　反正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做过。

　　“玄筝，”檀初雨瓮声瓮气的嗓音成功把他的思绪从越来越歪的路上拉回来，“我烦死了！”

　　玄筝抿了抿唇，伸手摸摸她的脑袋，甚是温柔地问：“你有何打算么？”

　　他这话问完，檀初雨当即咬牙切齿一番，许久之后，却又泄了一口气，闷声说：“祁元家估计很快就会有‘畏罪自杀’的下人被揪出来了，这种事真不算稀奇。”

　　玄筝知道她内心对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有着深切的厌恶。她向来堂堂正正，要什么不要什么都坦坦荡荡地摆到台面上来算。找人给自己顶罪这种事，她不爱做也不屑于做。

　　可现今这种情形下，她却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帮不该帮的人。

　　“我明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可为了保住自己，还是要顺着他们，向世人宣告此案已破。”檀初雨的语气里满是沮丧和无奈，“玄筝，我这样是不是特虚伪特自私？”

　　玄筝偏头望她，她圆睁着的眸子中，藏满了不安迷茫，看得人心头发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扯开嘴角冲她笑了笑，神情全然都是疼惜：“初雨，这不是你的错。”

　　“怎么不是我的错！”檀初雨揪紧了他的外衣袖口，握着拳的骨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很快就要有一个无辜的人为一件他根本没做过的事情而丧命！我作为这个案子的主审官，在明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什么都不敢说。我明明可以救他的……”

　　她总是会为这些事情惶恐不安，自踏出“夺政”这条路的第一步开始，她就时长处于这种不安的情绪当中。

　　玄筝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可到如今再让她放弃显然是不理智的。因此他只能起身，轻轻地环住她的身子，将她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轻声地哄：“就算你说出真相，也救不了她。初雨，你不能把这笔账算在自己头上。”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轻柔地抚着她的发，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怜惜：“只要他们还掌着权，这种事就会不停发生。你若心怀天下，便该一往无前。”

　　“可是，”她依旧惶惑，“我怕做多了亏心事，没等到那一天，我就已经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玄筝将她抱紧一些，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轻拍她的后背，音量很低，语气却笃定到了极点：“初雨，你有我，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