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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错上花轿 ...

  •   红烛影曳,菱花镜前。

      两件红裳霞帔在桌上叠放整齐,艳丽的仿如将天上的彩霞采摘下来织缝成布绣在衣料中。两顶累满金银珠翠的凤冠静静的压在嫁衣上,长条金珠流苏自冠顶五彩鸾鸟的嘴中垂落下来,嫁娘未至,只这两套凤冠霞帔便已映照的一室光华。

      “快快快,两位小姐呦你们怎么在祠堂待了那么久哇,这吉时都快误啦!”

      父女三人在祠堂说完话后,凌江便去正门处招待前来贺喜的豪吏乡绅,凌秋泛和凌雪霁则跟着从京城特意请来迎亲的媒婆去正式梳妆打扮。那两个媒婆一身珠光宝气,手里提着块真丝手绢,一人拉着一位小姐进了屋子径直往梳妆台这边来。一见这屋里只有一面镜子,却放着两套喜服,登时又“哎呦哎呦”起来。

      “这屋子是哪一位小姐哒?”李媒婆牵着凌秋泛的手指着屋子问身边服侍的丫鬟们,张媒婆则一边把凌雪霁往梳妆台那边领,一边指责那群可怜的小丫鬟太粗心大意,竟然将两姐妹的东西放在一个屋子里,这下可好了只有一面梳妆镜,两个大姑娘可怎么挤。

      “放肆!”凌秋泛甩脱李媒婆的手振然拂袖,一双盈盈秋水眸此时凌厉万端。

      两个媒婆自恃是京城冰人行中的翘楚,更是被将军府尚书府的管家亲自重金请来,料想吴郡凌家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便把自己当了半个主子。压根想不到面前这温柔江南乡的千金小姐竟然这般厉害,双双愣的停了步子。

      “我念你们是我远在京城的夫君请来的迎亲婆子,敬你们三分。”凌秋泛冷笑一声,接着说道:“但我敬你们,不代表怕你们,更不代表整个太守府都要以你们为尊。今日,是我命她们将妹妹的吉服送来我屋里的,难道你们想以客人的身份来教训主人吗?”

      “哎呀小姐,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李媒婆咧开一张涂得艳红的大嘴一脸嬉笑着凑过来,“我和张婆子也只不过是为小姐着急嘛,这吉时都快到了,小姐若是和妹妹共用一面镜子,哪还来得及梳妆打扮呀。”

      凌秋泛听了这话,自然知她是在和稀泥,还试图用吉时将至来让自己心急从而将这件事随便了了。理清楚这些道道后凌秋泛脸上嘲意更盛,如果自己这般好糊弄,日后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夫家这第一个下马威,她接下了。

      “是吉是凶但凭天意,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控制的。但世间礼法不同,今日我倒要与李婆婆好好论一论。”言落,凌秋泛不急不缓的走到梳妆台前,旋身坐下。她背脊挺得笔直,一身素衣流霜溯雪,一转一坐间凛然气势直逼而来。

      李媒婆暗自腹诽张媒婆事多,平白无故端什么架子还骂人家的丫鬟,真当人家软柿子捏嘛!这不,被人抓着不放了吧。但心里怎么想的是一回事,她们来自同一家冰人馆,这要是被人拂了面子,可是将整个冰人馆的脸都丢尽了,只得上前讨好的笑道:“哎呀这个凌小姐呀,您学富五车饱读诗书,我和张婆子在这方面啊都不如您。眼下最最重要的是要赶吉时,从现在开始梳妆打扮都得赶着,从这吴郡到金陵也还有好些日子,这时辰呐是分毫不能差。”

      言下之意就是,凌小姐你读的书多口舌凌厉,这方面我们比不过你,所以不用论。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赶吉时,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赶紧揭过揭过。

      “况且——”李媒婆佯装犹豫了片刻方道:“这若是误了吉时,尚书大人那边怪罪下来……”

      “大胆!”凌秋泛脸上冷意更盛,目光锋利的能把李婆子直接刺穿,“你要知道,从今日起我便是刑部尚书的夫人,你质疑我,岂非等于质疑尚书大人?“

      只此一句,再无多言。短短一句话便抵过李媒婆的千言万语,将那婆子吓得直接跪在地上打颤。凌秋泛说完便转过身去,看着菱花镜中自己怒容未褪的脸,冷冷道:“李婆婆还未帮我行十梳之礼,我的丫鬟们怎能为我挽发?李婆婆想误吉时,我又能有什么法子呢?”

      “诶凌小姐凌小姐,我这就为小姐行十梳之礼。”李媒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拿起梳妆台上备好的玉齿梳,抖着手托起凌秋泛垂在肩上的一把青丝,准备说十梳吉言。

      张媒婆早早让人多拿了一条板凳来放在梳妆台的里侧,让凌雪霁坐好准备安排姐妹二人一同行十梳之礼。

      “且慢。”凌秋泛抬手。

      李媒婆擦了一把额角沁出的汗珠,弓着身赔笑道:“凌小姐有什么吩咐呐?”

      凌秋泛看了她一眼,神色认真道:“我妹妹的十梳之礼,要由我来行。”

      “什么?”李媒婆皱眉,“这于理不合啊。”

      “怎就于理不合?”凌秋泛说着从张媒婆手中取过同她用的那把一模一样的玉齿梳,“十梳之礼本应由母亲亲手执行,可我们姐妹二人的母亲早逝,父亲念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约并未续弦,故而府中并没有人有资格来为我行十梳礼。在这种情况之下,婆婆为我行十梳礼自然合适。但我妹妹却不同。”

      凌雪霁闻言惊喜的看着姐姐,她本被那满脸肥肉的婆子托着头发就浑身膈应,想着自己一辈子仅有一次的十梳礼就要被这婆子拿去,情绪极端低落。如今见姐姐要来为自己行礼,真是激动地不知该说什么好。一双新月眸子晶亮的往姐姐脸上瞧,嘴边笑意怎么掩也掩不住。

      那边凌秋泛还在说道:“所谓长姐如母,我想我妹妹的十梳礼由我来行,要比张婆婆来行更为妥当。”

      李媒婆方才便见识了这位凌大小姐的厉害,饶是自己巧舌如簧也再不敢多言,何况凌秋泛说的在理自己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只得点点头允许了。

      凌秋泛拿着梳子走到凌雪霁身后,看着披了一肩的乌云秀发,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万分珍惜的将它们托在手心,一梳而下。

      李媒婆见凌秋泛开始,高声唱诵:“一梳梳到底——”

      凌雪霁从梳妆镜里头看着自家姐姐站在身后给自己梳头,一张俏脸笑成一朵花。

      “二梳姑娘白发齐眉——”

      凌秋泛看着自家妹妹笑靥如花的模样,不禁也跟着带了些笑意。

      “三梳姑娘长命百岁——”

      凌雪霁举起手往后上方摸去,指尖触到一片滑/腻肌肤,她看着镜中的光景缓缓抚/摸自己姐姐的脸庞,在姐姐的嘴角边轻轻一点。

      姐姐,你要多笑笑才好。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凌秋泛抬手握住点在自己唇边的纤手,将自己的脸紧紧挨住那抹温热,在妹妹的掌心绽开一个完美的笑颜。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凌雪霁见姐姐笑了,自己笑的也愈发灿烂。玉齿梳在头顶发间一次次梳下,她阖上眼睛幸福的沉醉在这股温柔的力道间。多么希望时间就此留住,她们姐妹二人永不相离。

      “六梳亲朋来助庆,香闺对镜染胭红——”

      凌秋泛看着自己妹妹快要睡熟的模样,哑然失笑。无奈的摇摇头,她的雪霁当真还只是个孩子。思及此,心绪渐渐转沉,自己毕竟不能伴随雪霁一同嫁至将军府,听闻危将军性情暴戾惨无人道,不知雪霁嫁到那边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

      “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鹊桥高架互轻平——”

      七梳后,凌雪霁等了一会没感觉到姐姐动作,好奇的睁开眼正看见镜中姐姐担忧的神色。一双新月眸弯起,反手将姐姐的手紧紧扣住,她坚定的力道无声的为姐姐带去安慰。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凌秋泛感受到从妹妹掌中传来的力道,鼻头一酸。她的妹妹,她那个从小依赖她的妹妹,也开始学会安慰人了。只可惜这份成长来的太晚,还没有好好享受便将逝去。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都说姐妹连心,与姐姐五指相扣的凌雪霁几乎是立刻便感受到了姐姐愁绪,她眼珠子滴溜一转,目光投在梳妆台上正在啄口脂纸的绣球鸟上。摇了摇姐姐的手臂,示意姐姐去看。凌秋泛在她妹妹看向绣球鸟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啊,尚书府与将军府同在京城,并未相隔万水千山。有了这对绣球鸟,今后书信往来的机会定是有的,想着之后还能与妹妹用另一种方式说话,心情不自觉的愉悦起来。

      “十梳夫妻两老到白头——”

      “哎呀好了好了。”李媒婆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长的十梳礼,最后一梳梳下去以后她仿佛看到自己头发都白了半边。她一边把凌秋泛扶回座位,一边招呼屋子里候命的小丫鬟们赶紧帮完成了十梳礼的凌雪霁梳头戴冠。

      ————————

      一番整理完毕,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新娇娘,李媒婆和张媒婆皆赞叹不绝,一个说:“姑娘生的俊俏,真真好福气。”一个便接道:“两位大人见了定是疼爱得紧呐~”这两个婆子的声音尖锐,本就听的不舒服,这下你一言我一句的吵嚷起来,热闹是热闹但在凌家姐妹耳中却是实实在在的噪音。

      凌雪霁闷头听着,就在将要盖上盖头的那一刻猛然一抖,箭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雪霁你去哪!”凌秋泛紧张的喊道,生怕那丫头一时想不开做了什么也要追出去,被李媒婆一把拦住。

      那婆子虽然欺软怕硬,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倒还算靠谱,“二小姐已经有人去追了,左右跑不出府,小姐您还是待在屋子里头等下吧。再说,这新绣花鞋已经上脚,落地沾灰可是要走霉运哒。不吉利不吉利。”

      凌秋泛听了,觉得她说的还算在理,便坐在梳妆台前也不罩盖头,就这么等着她妹妹。

      过了一会凌雪霁被张媒婆背了回来,腰间多了一把镶着七色宝华的小短刀。李媒婆一看见就急了,“这这可戴不得啊,这玩意是凶器要遭霉运的啊。”

      凌雪霁被背到屋子里挣扎着下来,一把捂住自己腰间的宝刀不满道:“什么霉运不霉运的,听你们念叨了一天的吉利,再倒霉的事也被你们念没了,我还怕个什么?”

      “噗。”凌秋泛掩唇一笑,自己这妹妹呀,真是一肚子歪理。

      李媒婆欲说什么,被凌秋泛挡下。后者对她礼貌一笑,接着开始新的一番歪理邪说,“李婆婆,听爹爹说,我这妹妹甫一出世便差人看了相,那看相的道士说我妹妹今后姻缘可是与一把宝刀相连,说完便送了这把宝刀交于爹爹。宝刀系姻缘,我妹妹的姻缘离不开这把宝刀。今日出嫁,带着它亦无不可。”

      两个媒婆的嘴角从凌秋泛开始说话直至说完都没有停止抽搐,这吴郡太守到底是怎么教育自己女儿的,这两个简直比京城里头那些个贵门小姐加起来还难缠。

      两个媒婆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无语。事已至此,也懒得管她们那么多了。

      反正也不是自己成亲,这家人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老娘我不管了!

      ————————

      太守府外,锣鼓揭天。放统放炮仗的声音与那锣鼓声杂在一起,听来并不杂乱无章,反而还有一股子相辅相成的趣味。两顶一样华丽的八抬大轿等候在那里,距离花轿临门已有一个时辰,轿门拦过,开面汤果吃过,拿净茶、四色糕点将轿神供过,接下来只见两个衣着比其他人少许华丽些的丫鬟面容沉静的从太守府中步出,一个拿着支燃着的红烛,一个捧着面铜镜,走到轿前掀开帘子。

      她们捧着手中事物冲那轿子里头四方照照,意为:搜轿。铜镜来寻找躲藏在轿子里的孤魂怨鬼,燃烧的红烛则可以将它们驱赶出去。搜轿结束后,万事俱备,只等凌家姑娘上花轿。

      这时突然一个送亲的喜婆跑出来,在凌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凌江本就强颜欢笑的脸瞬间垮下,“那还不快带本官去!”

      言落便丢下一帮道喜的官宦亲眷,跟着那喜婆来到了秋泛的闺房前。

      “哎呀凌大人呐您可算来了。”李媒婆一见凌江便咧着一口白牙迎上去,“接下来就是‘抱上轿’啦,敢问二位小姐可有兄弟?”

      凌江摆手,“并无兄弟,亦无舅叔。”接着他转过头看向她两个还未盖上盖头的女儿,“今日,就让为父背你们上轿。”

      “爹爹使不得!”凌雪霁当场惊呼出声,“从姐姐的闺阁行到大门处,少说也有三里路,爹爹会累坏的!”

      “是啊爹爹。”凌秋泛点头赞同妹妹的说法。

      凌江摇头,长叹一声,用这辈子最轻柔的声音说道:“这也是为父的心愿。三里路不远不近,算是为父,亲自送你们一程。”

      见父亲如此坚持,姐妹二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把心疼往腹中吞。长幼有序,身为长姐的凌秋泛先行盖上盖头,趴在自己父亲背上的那一瞬再也忍不住泪湿双睫。

      待凌江送大女儿上了花轿,辗转返回闺阁去背二女儿的时候,已经累得气息喘喘,须发被汗水濡湿,官服紧紧贴在背上痒热难耐。

      凌雪霁咬着唇看着那副模样来接自己的父亲,泪水很不争气的就落了下来。

      “霁儿不哭,霁儿不哭。”他想为女儿拭去眼角的泪珠却终是没有动手,咬牙背过身去蹲下,温和笑道:“来,爹爹背你走。”

      “爹爹,女儿自己走!”凌雪霁颤抖的话语赫然带了哭腔,“女儿自己走,爹爹太累了,女儿可以自己走。”

      “别胡闹。”一辈子没这么温柔过的凌江说着责备的话语,语气却怎么都像是宠溺,“霁儿乖,别哭了,爹爹背你。”

      “爹爹……”凌雪霁咬唇看了父亲的背影一眼,也不顾妆容拿手背狠狠一抹眼泪,夺过身边丫鬟手中的红盖头刷的罩在自己脑袋上。

      ————————

      “新娘子来咯,鸣炮鸣炮~~~”

      随着第二位新娘子出阁,所有的炮仗一齐炸了开来,这鸣炮意寓告知夫家,新娘子这边已经准备妥当,让他们准备迎亲。凌雪霁在轿子里愤愤的想:这吴郡离金陵十万八千里,这里放炮把天都放破了那边也听不到,有个什么意思。

      隔着轿帘的喜娘不忘提醒这位粗心大意的小姐,“二小姐呐,在轿子里做好之后,可千万别乱动。咱们要行十几天的路程,可千万图个平安稳当。”

      “平安稳当?”凌雪霁低下头后的视线并没有被红盖头挡住,正巧可以看到临出门时父亲给她的一包果脯和一只苹果,顿时心头一甜。苹果的寓意她自然清楚,但这包果脯却是父亲的心意。比起那些所谓的好寓意,这包果脯对她来说才是真正平安如意。

      凌秋泛微微掀起盖头以便扩大些视野范围,这一掀倒是让她惊讶的朱唇微张。名贵的红酸枝木作为轿子的底料已属奢侈,轿子的内壁上雕刻了数不清的青鸾彩雉,瑞鸟身躯的各个部分毫不吝啬的镶满了各色宝石,连轿子内部都装饰的如此严华,轿子外观可想而知,怕是连“穷奢极华”四字都不能概括。她从未想到她那远在京城的夫君竟会用这等造价不凡的轿子来迎娶她们姐妹。

      锣鼓开道,舞狮相送。

      并两顶华美非常的花轿应声而起,在一片热闹喧嚣中离太守府越来越远,凌江的身影早已被淹没在人海中遍寻不得。但这一幕坐在花轿中的姐妹二人自然是看不到的。凌江一动不动的看着并排远去的两顶花轿,直至送亲的队伍已经全部消失在视野中,身边友人也散的差不多,这才回味过来,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出嫁了。

      好像忘记和她们道别了……

      这样也好,没有道别,就像从未分别。

      这样很好,这样最好。

      ————————

      吴郡离大夏皇城金陵城并不能说很远,但也绝对称得上近。光是在路上就已经耗费了半月,这半月来风雨兼程,凌家姐妹虽然白日里一直安坐轿中也不免受了半个月的颠簸之苦。因为一些所谓的礼节,她们姐妹不能相见,连投宿的时候都盖着盖头,只有一个人待在客房才允许把盖头揭开,次日清早再由喜娘为她们盖上。

      两队送亲队一路锣鼓不歇日月兼行,因是御赐婚姻又念在路途遥远,御隆帝特意派遣十名皇城侍卫远赴吴郡护送送亲队,这浩大的声势几乎走到哪都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六日之后这两队无比高调的送亲队伍终于抵达了离金陵城最近的小镇——明月湾。

      “来来来大伙歇歇,到明月湾了。”

      花轿落下,一伙人不约而同的卸下身上的东西,排着队入住了明月湾里最大的客栈,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一进去就把人家小店的房间占满了。两个媒婆合计了半天,屋子里床铺地铺桌上几上,甚至把柜子放到了当床睡,能挤的人被她们全挤在一个屋里,最终也只空出了一间屋子。

      两个媒婆皱着眉头又权衡了半天利弊,送亲队伍里头的人已经半月没好好歇息过,明天两位大人就要带着迎亲队在金陵城门外迎接,明月湾到金陵城城门的这段路至关重要,半分松懈不得。而两位新娘住在一起顶多于理不合……于理不合算个鬼啊!抱着送亲队的气势不能输的理念,两个媒婆最终决定,不再以劳累送亲队为代价腾新屋了,直接让凌家姐妹一屋,她们姐妹俩不是想好好说话么,那就今晚上说个够吧。

      相隔半月,又在自己的卧房中看到正卸妆的姐姐时,凌雪霁甩了盖头就一把扑上去。“姐姐姐姐”的叫个不停,浑似一只刚断奶的小兽在外流浪半月回到母亲怀中的模样。

      姐妹两人半月未见,自是有千言万语要说。从白天说到晚上,用了饭食后梳洗完毕脱了鞋袜拉着手欢欢喜喜在床上说了半宿,逗了会儿绣球鸟才就寝。仅睡了两个时辰便被门外的喜娘催起床,趁着喜娘去帮她们打取梳洗用的井水,凌雪霁一把拉住姐姐的手,郑重其事道:“姐姐,你送我绣球鸟,我却没什么好报答你的。这半个月来思前想后,终于给你想了一件礼物。请你一定要收下。”

      “你要送我礼物?”凌秋泛眉目含笑抬手轻刮了一下妹妹的鼻尖,倩然道:“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呀?一定要比我送你的东西名贵哦~不然我可不收。”

      凌雪霁听了这话登时睁大了眼睛,像是怕姐姐不相信,连同声音一起提高了一倍,“那当然咯,这可是我最最珍贵的宝贝!”

      “什么东西呀,快拿出来。光说有什么用。”妹妹不管送了什么东西,作为姐姐都是很乐意接受的。但是凌秋泛今日不知怎的就是想多逗逗她的妹妹,生怕日后再没有机会了。

      “你等着!”凌雪霁说着便下床随随便便踩了双鞋子跑到盛放物件的柜子前一同乱找。凌秋泛笑着看了会,无奈摇头。这孩子丢三落四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掉呢?

      趁凌雪霁找宝贝的那会,凌秋泛兀自穿上鞋袜,将在路上陪她折腾了半月仍旧华美如新的嫁衣整齐穿在身上,这才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木梳准备梳发,一把精致华贵的短刀递到了她的面前。

      秋水盈盈的眸子蓦然睁大,不敢置信的开口,“这……”

      凌雪霁笑的灿如朝霞,“这是我的宝贝,送给姐姐了。”

      白皙的手掌按在宝华严饰的刀鞘上往回一推,凌秋泛神色认真的道:“雪霁,这样东西姐姐不能收。”这是伴雪霁长大的宝刀,也是雪霁最喜欢的武器,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自己是她的姐姐。

      一股力道推开她按在宝刀上的手,霸道的将那宝刀系在姐姐的腰带上,与嫁衣上那些金银玉石缀在一起煞是好看。凌雪霁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欣然点头。

      凌秋泛看了看面前高兴的像个孩子的妹妹,又看了看腰间的宝刀,无奈叹气。

      “哎呀姐姐你别叹气啦,你看你送我小鸟就像你陪在我身边一样对不对?但是你那只呢就是你养的,跟我没多大关系。现在这样好咯,你带着我的宝刀,就像是我一直陪着你一样~我们姐妹两个都不会觉得孤单啦~”凌雪霁说完嘿嘿的露出一个傻笑。

      凌秋泛听闻此言,觉得有几分道理。

      凌雪霁见姐姐不再推拒连忙趁热打铁,“而且啊,姐姐你这么文文弱弱的要嫁给刑部尚书那种狗官,肯定会受欺负!但是有这把宝刀在,好歹也有个自保的能力不是~”

      这话却让凌秋泛有些想发笑,自己不会武,有了这把宝刀也起不了大作用。但是妹妹竟然为了送她礼物考虑了这么多,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摸着腰侧那把尚存着妹妹温度的宝刀,只觉那温暖透过手掌直直流淌到心里面去。

      “二位小姐,你们起了吗?两位送亲的婆子昨夜喝了点酒现在还睡着,我先带了丫鬟们来服侍你们梳妆。”

      听闻喜娘在外头催促,凌雪霁赶紧应了一身,开门让她们进来。

      离上花轿的吉时还差一刻,那两个婆子才衣冠不整的跑进屋里来,互相埋怨着喝酒误事,一边整理衣冠,待她们收拾完了才发现一个天大的问题摆在眼前——

      两个新娘子都有已经盖上红盖头,差不多的身量根本无法分辨出哪个是凌秋泛,哪个是凌雪霁。

      按照大夏朝的礼法来讲,新娘子盖上了盖头后便不方便再和外人说话,将盖头揭下来辨认更是大忌。两个媒婆酒醉还没完全醒,为了不影响自家冰人馆的名声,不敢待在屋子里闹迷糊。俩人于是抱着糊里糊涂的脑袋跑到屋子外面小声嘀咕了半天,突然张媒婆拍了下脑袋,悄声对李媒婆道:“我记起来啦,凌家那个二小姐出嫁前不是特意别了把刀子在腰里么,咱一会就进去看看,哪个新娘子腰间有刀,哪个就一定是凌二小姐无疑。”

      李媒婆喜得一双眼睛眯成缝,“张婆子呀张婆子,你可算是聪明了一回!”

      “瞎说什么呢。”张婆子一把拍在李媒婆的背上,拍的后者被口水呛了一口连连咳嗽。

      想到了分辨法子的两位媒婆立刻转身进屋,指着凌秋泛腰间的宝刀相视一笑,又指着凌雪霁空空如也的腰间再次相视一笑。负责送亲的主喜娘和负责为新娘子梳洗打扮的四个小丫鬟见这俩媒婆凑在一起贼眉鼠眼也不知道在盘算什么,各自偷偷的捂牢了自己的荷包。

      用眉目交流了半天,终于将自己认好的新娘子扶上了各自送亲队的花轿,检点了一下队伍人数无误后,便准备再次启程。

      舞狮开路,鸣炮起轿,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明月湾出发,一路向着金陵城城门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抬花轿呀送花轿~~~吴郡美女做新娘~~~从此难见亲人面~~~~真哭假闹都无妨~~~~
    唉呀妈呀总算是上花轿了,明天她们的狗官夫君就要出现了咳咳咳。
    曲荃:我未来老婆的妹妹为什么总喊我狗官?我好像没惹过她吧?感觉凶巴巴的幸好不是嫁给我。
    危岳雁看了曲荃一眼,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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