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村姑》顾刀刀

20、渠成

　　林叔在赵里正家没有等到徐县令派来的人，他等到了徐县令本人。

　　谁都没有想到，徐县令会再次亲自来到小北村。只有跟着徐县令的师爷知道，徐县令是下了非得把人劝走的决心，整个永安县都饱受干旱之苦，县令大人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现在找到可以修渠之人，哪怕是只能给村子里修点小渠灌溉，早已经欣喜如狂，怎么可能放弃呢！

　　徐瑞到了孙家，并没有问孙梧桐为何又愿意去帮忙修渠，只问道：“东西可收拾好了？今日能随我去县里么？”

　　既然准备去修渠，孙梧桐自然是打下了决心的那一刻，就开始安排家中的事，然而还有一件事情却不得不让徐县令出面。孙梧桐一一把事情说清楚，“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家中也安排妥当了，只是您当日说的话可当真？每月十两银子，在县里帮我安置一处居所，明年送我弟弟去明德学堂启蒙。”

　　徐瑞笑道：“自然是当真，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堂堂永安县令要是欺骗你一个小姑娘，岂不是会让人笑掉大牙？”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堂堂幽州徐家子，岂能言而无信？

　　孙梧桐又问道：“若是我修不好渠，你是否会杀我？”

　　徐瑞被她逗笑，“哈哈，难道你是担心这个？放心吧，不会，凭着你修好的小北村的水渠，再修几个村是没有问题的，这可是功在千秋，我和百姓们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因为你修不好就杀你？大旱是天灾，咱们能挽救多少就挽救多少，要是人力实在不能及，也怨不得你我。”

　　徐瑞这一番话说得十分通透，让孙梧桐彻底打消疑虑放下心来。

　　“我家中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徐县令帮忙，否则小女无法安心跟着您去修渠。”

　　徐瑞皱了皱眉，这小丫头要求还真不少。

　　“我们村里，有个二流子，叫刘万根。”孙梧桐将刘万根和孙家的恩恩怨怨细细向徐县令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事我本来想自己慢慢解决的，但如今却是来不及了，此事我想托徐县令帮忙解决，不然弟弟在家，定是要受那二流子欺负，我在外也放心不下。”

　　徐县令同情的看了看孙梧桐，“放心，此事不难，我自帮你解决。若没有别的事情了，就拿了东西上路，马车已经停在院外了！”

　　得了徐县令的保证，孙梧桐便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当即拿了包袱往外走。孙成见姐姐要走，顿时哭着跑过去抱着她的腿大哭不已。

　　孙梧桐叹口气，无奈的看向秋桂，秋桂忙过来把孙成从孙梧桐腿上费劲扯了下来。

　　“成哥儿乖，姐姐过些天回来看你。”孙梧桐亲亲弟弟白嫩的小脸颊，虽然不舍，也只能强调转头往外走。

　　林叔和秋桂她都没带，家里的地需要人打理，成哥儿也要人照顾，她只能独自一人跟着徐县令走。

　　仿佛看出了她的担忧和不安，徐瑞说道：“我会派人帮你看着他们。府上也给你安排了一个嬷嬷照顾你的饮食起居。”

　　听徐瑞这么说，孙梧桐才稍微放心。

　　马车辘辘驶向县城，孙梧桐看着车外渐行渐远的小北村，虽然不舍不安，但终是无法停下向前的脚步。

　　***

　　八月的太阳，仍是炎热。晋州今年的夏天，格外的漫长，格外的热。

　　平湖乡的一处河流旁，新修了一条引水的水渠，渠边站着一位年青俊朗的男子和一个扎马尾辫做男子打扮的麦色肌肤少女，两人看着那水渠，面露笑容，目光温柔，仿佛是看着自己的孩子。

　　“成功了！”男子面容欣慰，“你看，当初你还担忧不能将渠修好呢！”

　　少女笑笑，天知道这些天她有多紧张，梦里都是在修渠。

　　这男子正是县令徐瑞，女子是孙梧桐。

　　当日孙梧桐跟徐瑞回到县里，徐瑞急着要去修渠，孙梧桐却制止了他，问他调了永安县所有乡镇村子的资料。

　　徐瑞上任后，极为勤政，或是亲自下乡查访，或是派差役，将县里的情况摸得极为清楚，今年干旱，更是花了好些力气去乡下亲访，积累了非常详细的各地资料。他来自幽州徐家，徐家是有名的世家大族，徐瑞又是出来锻炼的嫡系子弟，家中给他安排了两个师爷，俩师爷将这些资料编撰整理的极为清楚明白。

　　孙梧桐要东西的时候，马上就都拿了出来。孙梧桐让师爷在一旁帮忙念资料，一边又要了舆图，两箱对着查看。她记忆力惊人，很快就将全县的情况都了然于胸。

　　她曾经跟随老师做过古代农田灌溉的课题研究，还去了不少地方进行实地考察，如今倒是正好用上。

　　看完材料后，她有了初步的方案，永安县的灌溉条件其实是比较好的，溪水河流多，如今又情况紧急，倒是先修些小渠比较合适。待解了燃眉之急，日后再做长远计划。

　　孙梧桐让徐县令召集了小北村那些有经验的村民，又带着大家修了几个村子的小渠，便将那靠得住的人分开到各地去修小渠，她则帮他们解决疑难问题。

　　平湖乡的溪水河流比较少，一展平原，和山地不一样，修渠难度不小，孙梧桐便亲自带人在这里修渠。

　　如今，这一条规模最大的水渠终于通了，平湖乡的农田都会得到灌溉！

　　而孙梧桐和徐瑞在这一段时间的忙碌中，也收获颇丰，两人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对修好永安县的水渠也有了很大的信心。

　　“徐县令这回可以睡个好觉了！”孙梧桐笑道。

　　平湖乡的灌溉是县里几个乡镇里头最晚完成的，如今大部分的农田都得到了灌溉，哪怕减产一些，也强过颗粒无收，不用担心今年冬天会饿死人了。

　　“是啊！”徐瑞爽朗的笑出声，这段时间他累的都瘦了，如今终于可以放心大睡，好好休息一番。

　　“回县里去吧，我给你摆庆功宴。”他看着孙梧桐，诚恳的说道。

　　孙梧桐抿着唇笑了，“那倒不用，我还有事要忙。”

　　她催着徐瑞回了县里。徐瑞在徐府旁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院子，雇了一个姓李的妇人照料起居。

　　一回到小院，孙梧桐就钻进自己的小书房忙碌起来，书房里摆满了图纸和卷宗，看起来特别乱，根本不像是个女孩子的书房。

　　自从跟着徐瑞到了县里，孙梧桐便向徐瑞要了一个师爷教自己识字，虽然这个世界的文字和她以前世界的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差别。因底子好，孙梧桐又聪慧，不到半个月，她就把那些常用的自己弄不明白的字都学得差不多了。

　　此刻，孙梧桐趴在书桌上，正在记录这次平湖乡修渠的经验。平湖乡的渠规模比以往的要大，修建过程中自然遇到了不少问题，费了大力气才都解决。这些东西如果不记录下来，实在太可惜。

　　不多时，徐瑞换了一身干净的月白长衫来到小院，“忙什么呢？”

　　孙梧桐没有抬头，仍是奋笔疾书，“把修渠过程记录下来。”这是她以前做课题研究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每次开一个新课题，她就会准备一本新的笔记本，把研究过程中的所有事情都记录下来，到了最后写论文的时候特别有用。

　　徐瑞探头过来看了看，见孙梧桐那字龙飞凤舞，潦草的很，字又难看，毫无筋骨，“就是这字难看了点！”

　　孙梧桐斜他一眼，“能看就行，写好看太费功夫，我现在哪有那个时间。”

　　徐瑞本来就是开朗的性子，跟谁都能说上几句，又是大家出身，见识谈吐不凡，孙梧桐也不是那真正的乡村小民，相处这些时日，两人很是能说到一处去，竟成了什么都能说的好友。

　　“我在村里长大，能认字写字就不错了，这还是我娘教我的呢！”她瞪徐瑞一眼，字丑是她的致命伤，如今徐瑞笑话她，自然生气。

　　徐瑞并没有因为孙梧桐瞪他就生气，仍是笑道：“字丑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差！”他趴到桌上，大脑袋凑到孙梧桐面前，“要不，你叫我声师傅，我教你好好习字？”

　　孙梧桐啪的一巴掌将他的大脑袋拍开，“让开让开，别挡着我写字。你要饿了去厨房看看李妈有没有把饭做好！别耽误我的正事。”

　　徐瑞奇怪道：“这东西一时半会儿的也忘不了，慢慢记呗，你这么着急做什么？”他也要记录下这些事情的，等休息好了抽空慢慢整理就行。

　　“这不是马上就到秋收了吗？”孙梧桐正色道：“我想回去看看。”

　　徐瑞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递给孙梧桐，“这是这院子的地契，你收好！”

　　“给我的？”孙梧桐接过来，打开一看，见上面写着自己的大名。

　　“嗯，当时说过，要给你寻一处安身之所。”

　　孙梧桐没有推辞，将那地契叠好，放到书桌下的抽屉中。

　　“年底农闲，你收拾东西带着家人来县里住吧！”徐瑞认真说道，他好不容易发现一个人才，可要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免得被别人挖走。

　　“嗯，我再安排安排吧！”孙梧桐也想早些搬到县里，如今村里是非多，还有一门亲事等着她呢！本来这亲事也可以让徐瑞帮她处理，但那样就难免要伤了孙柏的脸面，人家是好心，她却不好做得太过分。

　　“过些天要收庄稼了，你有没有兴趣去我的地里看看？”孙梧桐侧头看着徐瑞，发出了神秘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