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家的小村姑》顾刀刀

15、抗旱

　　天空万里无云，知了躲在树枝上叫个不停，杨树叶子都蔫蔫的打着卷，村子里静悄悄的，连喜欢在村子中间大槐树地下嬉闹的孩童都见不着，只偶尔可见一只土狗趴在院墙脚下的背阴处，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气。

　　孙梧桐带着顶旧草帽，脚步沉重的往家走着。她刚刚去地里看了庄稼，此刻也跟村子里其他的农人一样，满眼的忧虑。

　　已经两个月没下雨了。地里的庄稼都开始打卷了，土脚薄的地方，庄稼已经开始枯萎。如今正是玉米结穗的关键时期，再不下雨，今年真的要颗粒无收了。

　　一进院门，林叔见她热得满脸通红，忙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背篓进屋给她端了一杯水，“姑娘，这么大热的天，有啥事你说一声林叔去给你办，你跑出去热病了可怎么办？”最近天气太热，他们这些大老爷们儿都只在早晚凉快的时候出去干活。

　　“我没那么娇贵，不过去地里走了走。”

　　孙梧桐接过水一气喝完，寻了块帕子擦汗，坐在屋檐下看林叔编背篓。孙家院外有一棵大槐树，此刻树荫正好落在院子里，倒也凉快。

　　“林叔，往年这么旱，大家伙都怎么抗旱的？”

　　林叔笑道：“不过是担水呗，还能有什么办法。那些地在河沟边的人有的运气好，还能引水灌溉，其他人就只能干着急了。”

　　“官府没组织大家修渠吗？”

　　“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会修什么渠，官府每年都贴告示，招集能人呢，这么些年也没听说找到了人。”林叔边说边叹息。

　　他以前开个小茶棚，常听南来北往的人闲聊，知道的消息比一般的庄稼汉要多。大梁国会修渠的人少之又少，京城里有一个，南边楚王和吴王手里也有几个。听说这几个王爷跟他们晋王不和，这样宝贝的人才自然是不会借给他们的。

　　孙梧桐靠在墙上，看着头顶枝叶茂盛的大槐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叔，我们的庄稼快干死了！”许久，她幽幽的说。

　　“哎，林叔一想到地里的庄稼，饭都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林叔说着眼圈就红了，秋桂好不容易保全了性命，以为他们这回能过得好点，哪想到就又遇上大旱了。

　　“林叔，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庄稼干死，”孙梧桐直起身子，“我要修渠！”

　　林叔看着孙梧桐，觉得这孩子莫是急疯了，这种狂话也说得出来。“梧桐啊，要是这渠好修，叔早就去修了。”

　　“林叔，我有办法。”孙梧桐眼睛闪闪发亮，“我要把山上的溪水引过来。”

　　刚才她不光去看了庄稼，也去周围走了一圈，看了看溪水的流向和水量，觉得问题不大。虽然很久不下雨，但小北村的地下水系显然很发达，溪水的水量并没有因为干旱而减少太多。

　　水源根本不用担心，只要挖条水渠把水引过去就行。

　　“那么远，能引过来吗？”林叔觉得孙梧桐是在说梦话。

　　“好林叔，你且看着吧，肯定行。”

　　小溪适合引水出来的地点，距离他家的地大概有两里地，并不时很远。工程量不大，而且周边农田也可以用来灌溉，好几家能受惠。

　　“梧桐，这可不时闹着玩。”林叔还是不太相信孙梧桐。

　　“哎呀，林叔，总要试一试，不能眼看着咱们的庄稼干死啊，您前怕狼后怕虎，怕啥呢！这事必须按我说的来。”

　　孙梧桐直接拍板，不打算再跟林叔解释，她打定主意，决定立刻行动，“林叔，你去把赵强、孙壮、孙桥叫到咱们家来。”这是还得林叔出面，她一个小孩子没太大说服力。

　　她家的地要想引水过来，必须经过这几个人的田地，叫过来鼓动他们跟她一起修渠，能快不少。

　　他们这是小渠，灌溉几亩地，而且是临时灌溉几天就可以了，不需要修得太好，能引水过去就行。只要人手充足，初步估计三五天就能把渠修好。

　　孙梧桐催着林叔出去叫人，她则拿出之前画首饰样子用剩下来的纸，削了一块炭，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林叔叫齐了人回来时，孙梧桐已经把草图画好了。

　　几人听完孙梧桐的计划，都有些不信，这些年不少人想要修渠引水灌溉，都失败了，他们不信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把这渠修成功。

　　面对众人的疑惑，孙梧桐坦然的跟他们解释，“咱们修的小渠最长不超过三里，当然好修，以往那些修渠的不都是要修大渠么？大渠可不是这么容易修的。各位叔叔伯伯你们不试试怎么知道？这地只要有了水，今年的庄稼就不会受影响。而且这水渠万一失败了，也不过就是咱们白受点累。你们要是不愿意，那我再找别人一起修。”她相信总有人愿意试一试的，不过这几人与她的地相邻，引水路线是最优的，所以先找他们问问，要是不成，找别人也不过是多绕点路，麻烦一点而已。

　　“喏，草图我都画好了，等傍晚天凉快了再找个尺子去测一测，把数弄准了，咱们明儿就可以开始干，要是顺利，估摸着五日后就能通水。

　　赵强他们本来是觉得一个小姑娘跟他们说这事纯属异想天开，可听孙梧桐说的有理有据，几人细细一琢磨，发现确实如孙梧桐所说，成了皆大欢喜，不成也就是白费五日的辛苦。也是这段时间干旱让他们心里急得跟在火上烤似得，见有那么一点能挽救庄稼的机会，都不愿意放弃，三人很快就答应下来。

　　孙梧桐细细思量一番，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一一告诉大家，安排大家去准备需要用到的材料，在这段时间里，她则把水渠的具体开凿数据都确定下来。

　　第二天清晨，四家能干活的人都出动，一起到了后山，孙梧桐领着他们往溪边走去。

　　到了溪边，再次实地勘察了她初步挑选的几处取水点后，孙梧桐确定下一处溪水汇集的小水坑，附近一小块地势比较平缓，便于施工。安排好如何动工后，她带着赵叔爬到后山深处的竹林里。

　　村民们平日里忙于劳作，除了农闲时抓抓兔子的野味、冬季上山砍柴，其他时候很少有人到偏僻的后山来,山中很是幽静。竹林里碗口大的竹子一根接着一根，竹叶密密麻麻遮挡了天空，地上落了厚厚一层竹叶，踩上去沙沙作响。

　　其实用竹子连接成引水的渠道也是可以的，但就是速度太慢，要想速度快，就要用多跟竹子绑成一排，布排下来工作量也不小。如今还有一个对孙家虎视眈眈的刘万根，孙梧桐怕他还会来搞破坏，才采用了修建小水渠的方案。

　　不过水渠经过的地方有二百来米是碎石地，还有很多大石头矗立着，施工难度大，最主要的是这种地方会漏水，水渠到了这里根本就没法再往前引水了。若果绕道，会很麻烦，孙梧桐这才让林叔砍几根竹子，到时候绑成宽宽的一排，与前后的水渠接上。

　　砍完竹子，林叔把竹子拖去处理。孙梧桐去看了看挖水渠的进展，见那几户人家按她说的挖，一点没有偷工减料，于是放心的去帮林叔了。

　　到了晚上，渠道已经挖完，竹子做的水道也做好了。

　　第三天一大早，孙梧桐让大家把之前她让准备的东西都带上，又让各家的壮劳力明天去石场里背一些小块的石板过去。把石板铺在水渠的底部和两侧，然后用特制的三合泥抹上缝隙，这样可以保证水渠里不漏水。

　　到了第四天下午，整个水渠都修好了，但这时候还不能放水，得等泥彻底干透。为了防止别人搞破坏，赵强提出大家夜里轮流巡逻，众人都没有异议，毕竟前些天孙梧桐家的地被毁的事情大家都还记得呢！

　　水渠终于可以放水了，四家人心情紧张的站在溪边，周围还围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村民，大家听说有人修渠引水灌溉，都过来看热闹。

　　赵强把堵着渠口的那堆泥石刨开，溪水打着旋儿欢快的冲进水渠里，哗哗啦啦的向前流去。一群淘气的孩子追着水渠里的水跑着，边跑边叫，“有水啰！有水啰！”

　　后面的大人们则稳重些，虽然急切的想看这水能流到哪里去，但不好意思像孩子们那样奔跑，只是大步的向前走着，脚步特别的急切。

　　水流顺着渠道，一路向前，眼见流进了那一排竹管，从竹管的另一头噼里啪啦的砸落在顺接着的渠道里，接着往前，到了赵强的地边，渠道旁开了一个小口，一部分水从小口流进了地里，另一部分水则继续向前……

　　水渠修得很成功，沿途几家的地里都得到了灌溉。

　　看着地里疯狂吸收水分的土地和庄稼，站在地边的赵强家的忍不住激动的哭起来！“有救了，有救了！”她抹着眼泪，偷偷的笑了，她家的娃多，今年要是大旱颗粒无收，就得卖掉一个孩子，不然都得饿死。她已经和当家的讨论过几次卖哪个孩子了，如今好了，谁都不用卖了。

　　孙梧桐看着自家地里渐渐变得湿润，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

　　赵里正在一旁看着这个瘦弱的小姑娘，稍微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走到她面前，“梧桐，大伯求你个事，你救救全村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