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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洞房花烛 ...

  •   李重耳摆出一脸惫懒的笑:“还不是时候。”

      九婴林剿杀花妖一事,终于还是令李重耳对母亲起了戒心。再不能盲目相信任何人,他要打起精神,竭尽自己全力,精心保护莲生。

      莲生身份低贱,要与皇子成婚,谈何容易?此事必须有万全之策才能提上日程。李重耳的计划,是选定一位可信任的高官世族,收莲生为养女,有了贵族身份方有资格与皇室联姻。

      “太尉裴放,少府寺卿霍承安,长安侯殷平贵……都算是合适人选。”韶王府的书房里,李重耳掰着手指,一一数给莲生:

      “倘若是太子,必定要由圣上指婚,门第与势力是第一要事,还好我如今一路身价狂跌,妻族只要不是寒门便差不多了。你的义父老大人虽受圣上宠爱,但乐工乃是最低贱的门第,万万无法配婚,如此势必要委屈你另拜一个义父。”

      “你这么多苦头都吃了,我多拜几个阿爷算得了什么。”莲生昂首一笑。“慢慢来吧。若是太过急切,只恐你阿爷生疑。”

      她也愿与心上人坦坦荡荡相处,热热闹闹谈婚论嫁,事无不可对人言,爱得从容而骄傲。然而谁让她爱上一个身份不凡的人,前路必然坎坷曲折,她早有这个准备。

      所幸彼此心照,被了解、被懂得的委屈,也就不算是委屈。

      “我制了一瓶香膏,或许可以软化鳞甲,你试试先涂在不当眼处。”莲生摸出一只小小瓷罐,交在李重耳手里:“鳞甲都长在哪里了,全身都有吗?”

      疯子进江冉冉浮现:“脖子以下,不准描述哦。”

      李重耳三下两下解开衣带,掀起衣襟,一一指给她看:“不是全身,只在左边半身……左颊,左肩,哦,脖子以下不准描述,这里不准描述,这里也不准描述……”

      “打住打住!”莲生面红耳赤地扭了头:“快穿起来!”

      李重耳微微一愣,猛然意识到,眼前这少年早已不再是他的小兄弟,那是他的心上人。

      一时间顿时也红了脸,心中勃勃剧跳,慌忙双臂一振,敛起衣襟。然而眼望着七宝一脸尴尬地转头,神情中隐然有些莲生的娇憨之态,不由得心中一荡。

      平素面对莲生,宛如对着一尊菩萨般爱惜中带点敬畏,此时面对着常年厮打嬉戏的七宝,竟不自禁地顽皮起来。

      “这香膏怎么涂,涂哪里?”扬手向前,一把捉住莲生的手腕,拉近自己身边:“你给我涂。”

      衣带尚未系上……眼前所见,全是疯子进江不准描述的所在,半身靛青鳞甲,随着身姿移动如龙腾般起伏跃动。如此异象,灯火映照下宛如壁画中的天王,雄健异常,威猛异常,竟比从前的男儿躯体更令人心颤。

      莲生哪里还肯近前,回手大力甩开他的拉扯:“这是香膏啊,一打开我就变了女身,怎样出你的房门?”

      “变就变嘛,我唤他们取酒给你,变回男身再离开。”

      “不要不要!在书房里饮酒,霍奶娘得知了又要骂。”提到霍子衿,莲生不禁笑得捶地:“我已经带坏你太多,他近来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一脸的苦大仇深,像是被纨绔恶霸拐走了他的乖女儿。”

      “不变就不变……”李重耳胸中火热难捺,努力琢磨起来:“你虽是男身,看我待我,想必都没什么区别,我呢,只要闭上眼睛,莲生就是莲生……”

      那双黑眸,用力闭紧,嘴巴微微翘起,轻轻凑向莲生。

      莲生眼睁睁地看着那熟悉的面容,俊秀的眉眼,灯火下温柔地向自己靠拢,一瞬间也是心神激荡,竟是没有闪避。

      两张面颊,相距寸许,终于尴尬地停住。

      李重耳再怎么努力,也下不了这个口。纵使闭着眼睛,那七宝身上也有势不可挡的男儿气息扑面袭来,与莲生发散的淡雅香味相差何止千里万里,简直是筑成一道厚厚的高墙阻隔在二人之间。

      猛然面颊一暖,是莲生顽皮地……其实什么也没做,但疯子进江就是不让说……跳起身来,逃也似地奔出门去:

      “快涂香膏吧,早日痊愈!”

      ——————

      满堂红烛高烧,将装饰得花团锦簇的卧房映得更是一片火热。

      却扇之礼已经行罢,新娘乙真露出了红绯绯的小面孔,长睫轻覆,娇怯不胜,纤细手指紧扭着襟前霞帔不敢抬头。李重华立于榻前,凝视这含露牡丹般的少女,脑海中竟有片刻恍惚,不知眼前是幻是真。

      没错,是真。

      大凉嘉兴十七年,腊月初九,四皇子肃王李重华迎娶柔然公主郁久闾乙真,六礼齐备,隆重完婚。

      朝中君臣,只有李重华知道,他是如何与柔然使节达成协作,一夕密谈,布下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在陛见中一唱一和,顺利地把这桩婚事度到自己手中。

      五弟素来就不情愿结这门亲,公主乙真也是寻死觅活地不愿出嫁,天意让五弟这一毁容,一切顺理成章,成全了各方心愿,没一人不满意,没一人不开心。这世上真有命中注定这回事,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有你的。

      两旁侍女涌上,训练有素地为公主卸妆更衣,翟冠、簪环、礼服、饰物一盘盘托出帐外,织金帷帐垂下,缕缕金光摇曳不休,烛火映照下绚丽如烟花。

      李重华亦卸去了厚重礼服,只余一件白纱内单,洁白的交领广袖,极素,极简,纯净无暇,倒衬得这美少年风仪更秀,容色更精。

      “都退下吧。”

      “奴婢奉命侍奉郎君与娘子。”柔然女官丑丑儿操一口流利汉话,恭敬向李重华躬身施礼:“郎君与娘子言语不通,恐有不便……”

      李重华没有转身,只一双清眸向丑丑儿略略一扫,那秀丽眉眼中隐含的凛然之威,竟让丑丑儿瞬间住口,迟疑片刻,讷讷地倒退着出了门。

      阔大的卧房,只剩下这新婚夫妻二人隔帐相对,静得连红烛燃烧的噼啪微响都惊心动魄。

      他不要什么侍女服侍。洞房花烛夜,谁要外人在一旁窥伺。言语不通有什么关系?他与乙真至今未通一语,然而那日初次相见,四目一对,已经洞悉彼此的倾心。

      亲手撩开帐帷,缓缓结在帐角。帐中锦衾铺得整整齐齐,丝缎光华如浪,衾下隆起一个小小身形,整个人蜷作一团,拱在锦衾深处瑟瑟发抖,唯有浓长黑发散在衾外。

      十六岁的孩子。虽然只比李重华小三岁,但在李重华饱经沧桑的心里,看任何同龄人都只是孩子。他会好好宠爱这个孩子,他命中注定的,天赐给他的妻子。

      摘下发冠,除去衣衫,滑入锦衾之中,轻轻接近那抖颤的身体……

      妖风再次吹起,房中迷雾重重,一个身影冉冉出现,又是疯子进江。依然是那丑陋的面容,肮脏的衣着,只是昔日飞扬跋扈的气势不见了,换成了一脸百无聊赖的神情。

      “我知道你们讨厌我,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我也没办法,疯子有疯子的规矩。”

      疯子进江一声长叹,寂寥的余音在空气中回荡。

      “还得再说几句废话,不然字数不够。字数不够就不能修改……好了凑足了,修改前是三千一百八十二字,现在也是三千一百八十二字。真对不起各位小天使,讲个故事跟打仗似的。”

      噼啪……疯子进江的身影冉冉消失。

      锦衾中熏透了花香,但依然掩盖不住乙真身上散发的奶膻气。柔然人都带着这股独特的奶膻气,有的臊臭难闻,然而乙真身上这气息,淡而轻柔,让他想起初生婴儿的乳香。

      ……将那张羞怯得一脸红潮的小面孔暴露在帐角灯火之下。黑眸闪烁,又与他四目相对,眸光中又是畏缩退避,又带着难以自抑的好奇,一眨一眨地窥探他,让他忍不住勾起唇角,泛出一丝温柔的笑。

      “以后,唤我四郎。”他俯首在她耳边,轻轻低语:“四郎。我唤你真真,好么?真真。”

      那双黑眸眨得更快,一脸的惶然,显然没听懂他的意思,不过这也不重要,他有一生的时间来教她。

      “这叫……吻。”

      疯子进江发话了:“吻也不行。”

      他……随便吧爱怎样就怎样吧。小天使们对不起了……天真无辜的诱惑,当日初见,就教他刻骨铭心。如今终于心愿得偿……

      该怎么做,他明白。

      早有女官来教过他,必然也教过乙真。

      帷帐摇曳,帐角灯火跟着飘摇,无形的火焰腾腾燃起,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

      “这叫……爱。”

      疯子进江说:“爱更不行。”

      ……然而这冲击来得如此剧烈,如此迅猛,渐渐不由他掌控。

      心中隐约也有些惊恐,仿佛自己蜕却了什么外壳,摘去了什么面具,在这柔嫩香甜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帐角灯火熊燃,燃透面前虚空。眼前烈火与黑暗交织,惨叫与哀哭并存。他看到一间空阔厅堂里,蜷缩在角落里的自己,十二岁,苍白瘦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满眼都是泪水。

  •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博客里提到的正在写的床戏,是阿四的……阿五还要再等等……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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